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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澈心中一顿,自己满腔壮志,却不及承延帝思虑周全。
“父皇还希望你牢牢警惕一点,这一点父皇只说一次,不会再说第二遍。”承延帝脸上的笑容隐没,云澈也随之正色。
“请父皇明言!”
“谨防外戚专权!须得记住,这云顶王朝天下是我们姓云的!”
云澈心中一惊,所谓外戚是指宁阳郡主还是现在的成郡王?亦或者舅舅洛照江?甚至于洛皇后?
但随即,云澈便平静下来。无论是宁阳郡主还是他的亲舅舅洛照江,若不能思君所思,那么云澈也留他们不得。
“澈儿,你还有什么要问父皇的吗?”
云澈顿住了。
“若有什么今日便问吧,以后你再想问,朕怕回答不了你了。”
“父皇……”云澈吸了一口气,才问出声来,“父皇将程贵妃打入冷宫,派林肃严审南平王,可都是为了儿臣?”
承延帝似乎知道云澈会问这个问题,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朕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云顶王朝。程贵妃性格直率,缺少心机,他日做了太后必然会被人利用。而映儿淡泊名利,过于善良,不是帝王之才。为了云顶王朝,朕不得不舍弃他们,也不能留下让宵小之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机会。”
“那么父皇对程贵妃是真心的吗?”
云澈一直记得凌子悦对自己说过的话,君王最是无情。这句话一直徘徊在他与凌子悦之间,让他们明明如此亲密却又如此遥远。
所以作为帝王,他是不是也必得无情?
“澈儿……朕不是没有心。朕对你实话实说,这一生朕最钟情的女子便是程贵妃。朕爱她的直言直语,对朕从不隐瞒。所以朕宠着她惯着她,因为她有那些后宫嫔妃没有的东西,朕心想只要朕一直隆宠于她,她就无需学那些后宫女子勾心斗角来换取朕的宠爱。她陪伴朕多年,从少时相遇朕就记下了她爽朗的笑声。那是朕这一生听过最为动听的声音。朕宠她宠的久了,她变得嚣张跋扈了,朕还是宠她,因为她的嚣张是朕给的,朕甘之如饴。由始至终,程贵妃从未变过,变的人是朕。”
“若是父皇最爱程贵妃,如何能做到将她打入冷宫至死不见?父皇怎能忍住?”
“不能忍也要忍。满朝文武都在看,只要朕表现的片刻心软,就会有人见缝插针。澈儿,你一定要记住……一个精于权术的帝王,最重要的就是心狠。不止对他人狠,更要对自己狠!”承延帝的手指点在云澈的前襟,“所以越是中意就越要掩藏。掩藏的越深,她就越是平安,远离纷扰,不被人打搅,她才能保有最初的自己。一个君王能给与自己心爱女人的极宠,不是将她捧在手心也不是拿江山来搏她一笑……而是永永远远将她放在这里,不为人所知晓。”
“父皇……”云澈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心,承延帝看着他的反应便明白云澈已经心有所属了。
“父皇也是至今才明白这个道理。朕欠程贵妃的,只能来生再补偿了。若有来生,朕愿不再为君,只愿生在寻常人家,与心爱之人男耕女织悠然一生。”承延帝的笑容退去了君王的意气风发意指天下,惆怅随着呼吸缓缓渗出。
那一夜,云澈与承延帝谈至深夜,也是云澈一生中唯一一次与承延帝做的父子交谈。
回到太子宫,云澈站在凌子悦的寝居门前,双手覆于门上,额头轻触,缝隙中似乎还有旧时的气味。
承延帝的话在他耳边回荡,“越是中意就越要掩藏”。
锦娘站在云澈身后,忽然觉得云澈的背脊如此坚韧,像是要牢牢撑起这一片天。
但却又落寞无比。
“殿下,若是您想念凌子悦,为何不微服出宫探望?”
云澈深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中是决然的气势。
“不用了。锦娘,叫人来将这里整理了吧。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住了。不如就改为画室吧。”
“殿下?”锦娘不解,云澈对于凌子悦的一切都珍惜万分,今日怎么会突然要整理凌子悦的寝居?
“就照我说的去做。”云澈转身,冷然离去。
几日之后,洛皇后生辰,宁阳郡主带着云羽年前来庆贺。
洛皇后深谙承延帝心思,每次生辰都不曾铺张庆贺,仅是家宴而已。
今日云羽年打扮的明艳动人,娇嗔中略带羞怯,时不时望向殿门前。一旁的洛照江看了都拿她打趣。
“羽年是一日没见太子如隔三秋。这数月不见,只怕要望穿秋水了啊!”
“我才没有呢!”云羽年的脸立马红了,洛皇后与宁阳郡主相视而笑。
“只盼着太子能多爱惜羽年,不要每每都令羽年伤心而归。”宁阳郡主若有所指,洛皇后与洛照江只能赔笑。
云羽年无所谓地别过头去。
不过多久,宫人便来报说太子来了。
云羽年即时梳理自己的发髻,整好衣衫,侧目便见云澈俊朗的身影步入殿内。
“母亲,儿子来给您贺寿了!”云澈跪下,向洛皇后行跪拜之礼。
“起来!起来!”洛皇后赶紧将他扶起,带入座中,特意让他坐在了云羽年的身旁。
云羽年看向云澈身旁,却不见凌子悦。
也许是洛皇后的家宴不适合外人参与,所以凌子悦没有来吧。
云澈入座之后便瞥看向云羽年,他知道云羽年这番精心打扮是为了谁。
洛照江见了打趣道:“太子这是在看什么呢?莫不是羽年的脸上写了字?”
云羽年一听洛照江这么说,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生怕真的有什么在脸上。
云澈微微一笑,双眼灿若星子。
“许久不见羽年,忽然觉得她十分漂亮。”
此话说的情真意切,云羽年如何不知云澈只是应付母亲宁阳郡主罢了。
果然,洛皇后与宁阳郡主笑了起来。
“我的羽年可从来都是个美人坯子,只是澈儿你平日里只知道跟凌子悦骑射投壶再不然就是去校场看练兵,哪里好好看过云羽年啊!”
“那是澈儿怠慢了云羽年,姑母莫怪。”云澈言语中谦恭有礼,不似从前的厌烦,宁阳郡主心下畅快,对洛皇后的言语之中也多了几分客气。
宁阳郡主并不知,她提起凌子悦的时候,云澈宛若无数细小的针尖刺入心扉,刻意压抑的想念几乎决堤而出。他费尽气力将它狠狠压下。
他知道,帝位他势在必得。宁阳郡主在朝党羽众多,若是她想将他掀下太子之位,只怕承延帝都未必能保得住他。届时与自己过从甚密的凌子悦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子悦呢?叫他一起来用膳不是更好玩?”云羽年装作自然的样子提起凌子悦。
“哦……子悦那孩子年岁渐长,不适合再呆在宫中了。所以本宫就让他回去云恒侯府了。正好云恒候身体有恙,这孩子在府中照顾父亲呢。”
“原来如此啊。”宁阳郡主笑道,“从小澈儿就与凌子悦黏在一起,现在忽然分开了,只怕不习惯吧!”
“那是自然。”
云羽年听着他们的对话,峨眉微微拢起。
“午膳还未开席,你父皇也有些事务要处理,不如你先陪着羽年去御花园里转转,也省得你们两个年轻人听本宫与郡主家长里短心中厌烦。”
“还是母后了解儿子。”云澈立马起身,笑着向云羽年伸出手来,“走吧羽年,我们出去转转!”
云羽年在母亲的目光下只得将手放入云澈的掌心,两人携手而去。
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洛照江叹道:“果真一对璧人,天作之合啊!”
才刚离开长鸾宫,云澈松开了云羽年的手。
“这些时日,我不希望你去云恒候府打扰子悦。”云澈唇上的笑意散去,目光沉冷。
“怎么了?”云羽年扬起眉梢,“他也是我的朋友,他的父亲病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探他?”
“那你知不知道云恒侯府已经闭门谢客了?子悦此时最需要的便是清净。”
云羽年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当夜,宴席散去。宁阳郡主向镇国公主告别。
两人谈及云澈,宁阳郡主依偎在镇国公主身边道:“澈儿真是越长越像先帝了!”
镇国公主一听,双眼似有亮光闪过,“像兄长?我怎没没留意呢?”
“唉哟,母亲你得细看啊。那眉毛,那鼻子,还不是先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就连那说话的神态都极为相似!”
提及先帝,镇国公主心中愉悦。她与先帝乃一母同胞,他们的母亲早逝,镇国公主是在兄长的庇荫下长大的,对自己的兄长情义最为深厚。
“明日我要好好看看澈儿!”
宁阳郡主自然知道,镇国公主越是喜欢云澈,他的太子之位就越是稳固,云谌已经去了,他的儿子能不能被扶起还是未知之数,云澈还是有机会赢得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