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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凌府在帝都城郊有一处别院,朝中无人去过此处,就连我凌家也是几年难得去一趟,可作为妹妹的暂居之所!”凌楚钰禀报。
云澈点头,“明朔,你速速前去挑选人手!人不在多,在于可不可信!”
“微臣领命!”
此刻,明朔不得不暗自佩服欧阳琉舒心思何其缜密,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也能保持冷静。若不是他低调处理此事,只怕承风殿中的洛太后不但得知凌子悦还活着的消息,更有甚于她若得知凌子悦身为女子却在云澈身边多年,还官至云光大夫,必然会以此要挟云澈灭凌氏满门。
众人尽皆退出门去,只余云澈紧紧搂着凌子悦。
她的身体还虚弱着,就连呼吸也费力。抿了抿唇,凌子悦靠着云澈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忽然觉得如梦似幻。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了他们俩。
“阿璃……我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云澈闭上眼,眉头颤的厉害。
“你若是死了,就是要了我的命。”
凌子悦不禁一笑。
“果真世事无常……本以为会死,却又活着……本以为永远摆脱不了……却可以骤然抽身……本以为……”
云澈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唇,轻轻蹭着她的鼻尖道:“没有那么多本以为,由始至终,你都是我的。你要将这个孩子生下,他是你我的血脉,是你与我的证明。”
凌子悦的眼泪垂落。这一日发生了太多,峰回路转起死回生。
她的人生就似在汪洋中跌宕起伏,不知这一次是否能安宁下来。
人生中所有难以承受的痛苦,大悲大喜,云澈在今日都经历了。
当夜,凌楚钰便安排了马车,悄然将凌子悦送去了帝都别院,而明朔也挑选了二十多名心腹军士乔装为家仆前去保护凌子悦。
当云澈回到宣室,他疲惫地靠着书案,仰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轻松,相反心中更加沉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都踩在生死边缘,一不留神,万劫不复。
“娘娘!娘娘!陛下心情不好,求您就别进去打扰了!”卢顺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
“给本宫让开!”云羽年推开卢顺,行入宣室内。
殿内没有一丝灯光,只能隐隐看见靠着书案坐于地上的身影。
云羽年的肩膀颤动,她静静凝视着云澈,良久不发一言。空气中是凄凉的气息,整个宣室殿成为了盛满悲哀的容器。
“告诉我……他是不是死了?”
云羽年的声音不大,却极为用力。
黑暗之中,她的双目是最为清晰的事物。
他骗了她一世,今时今日,他也只能继续骗下去。
凌子悦确实死了,因为云羽年心中的凌子悦从未真正存在过。
“是。”
不需要看的清楚,云澈也知道云羽年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为什么?你是一国之君,你连自己的臣子也保护不了吗?他做错了什么?”云羽年的身形摇摇欲坠。当她得知凌子悦被太后逼死的时候,就要冲出宫门,是秀川请来宁阳郡主将她拦住。
不过一夜,她流尽了今生所有的眼泪。
“子悦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朕。”云澈闭上眼,“是朕对她恩宠太盛引人妒恨,是朕不知掩饰对她的信任,是朕太锋芒毕露……让她做了朕的剑鞘……”
“哈……哈……”云羽年摇了摇头,“不,陛下……陛下最错的是身为君王……不该相信任何人!”
说完,云羽年踉跄着转身。
凌子悦是她在这如海深宫中唯一可以做的梦。
如今这个梦彻底碎了。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
别院中,凌子悦服下云映熬制的汤药睡的很沉。云澈守在她的身边,手指抚平她紧蹙的眉心。
卢顺来到云澈面前,轻声道:“陛下,锦娘来了。”
101、恨
锦娘缓缓入内,她额上的白纱还渗着血。洛太后本想要赐锦娘白绫,是明朔带着侍卫亲自将她从承风殿带了出来。此时,她看见榻上虚弱的凌子悦以及憔悴神伤的云澈,心中内疚万分,蓦地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有罪……奴婢……”
云澈却抬了抬手。
“你没有罪。没有你和欧阳琉舒,朕就失去子悦了。”云澈吸了一口气,“朕已经将子悦安置在凌家的别院,她……怀了身孕,朕要她安安静静地将孩子生下来。沈氏不可能住在别院里照顾子悦,那会惹人怀疑。而朕相信的,只有你。朕要你在这里替朕照顾她,开解她,守住她。你能为朕做到吗?”
“奴婢万死不辞!”
“那朕……多谢你了!”云澈从不言谢,这一声谢重如千金。
“陛下……陛下回宫之后……”
云澈的牙关咬紧,拳头握到泛白,他的表情冰冷至极,目光里是见血难收的杀气。
“朕失去的,要他们加倍奉还。”
“陛下……那是太后……是您的母亲啊……”锦娘颤着声问。
云澈倾□来,与锦娘对视,每一字一句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这天下有哪个母亲会狠到要杀死自己的孙子?”
“陛下……太后她并不知道啊!”
“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她要的不是朕的骨肉亲情,她的眼中只有洛氏家族,只有权势!她不在乎的,朕不必给她。她想要却不该要的,朕会让她一分都得不到!”
云澈离开别院,明朔在他的身旁护送。
“明朔,朕要你护她的周全,不能让任何人再伤了她,除了你朕不信任任何人!你要看好云映……朕担心他……会寻找机会带子悦走。”云澈的目光沉暗,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明朔心头。
“是!”明朔领命。
洛太后设宴与洛照江共饮。
她的心情极好,命了舞姬助兴,承风殿中丝竹声不绝于耳。而洛照江显然没有洛太后的好心情。
“姐姐啊,还是命这些歌姬舞姬都退下吧!陛下若是回来了……”
“回来又怎样?哀家才是他的母亲,可他却对凌子悦念念不忘!三日不曾早朝!群臣众说纷纭,我倒要看看他能倔到什么时候!”
“姐姐不记得那一日陛下的眼神了吗?他在恨您啊!弟弟最担心的不是陛下恨您,而是在他心中只有君权再无孝义!”洛照江扣住洛太后的手腕,这才发觉她的手指略微颤抖着。
“我赢了!我赢了!你怕什么?难不成陛下还能要我的命吗?”洛太后侧目望向洛照江,她的目光中有太多的东西,洛照江无法一一数来。
洛照江起身,朝侍候的宫人们和舞姬们怒道:“下去!都给我下去!还有这些酒宴,全部都撤下去!”
洛太后静坐于案前,不发一言。原先的欣喜完全消失了。又或者说她一直是恐惧的,却在用这场染血的胜利来伪装自己。
“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拾母子情分!凌子悦已经死了,陛下只剩下您这个母亲了,咱们得想办法让他知道这一切!弟弟想清楚了,朝堂上陛下要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同样姐姐这里也是一样!陛下一直在栽培明朔,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所以后宫之中姐姐一定要善待明熙!”洛照江叹了口气,昨日云盈亲自来府上探望他。
她恭喜洛太后“旗开得胜”,同时也在警告洛照江,一定要摸清楚云澈现在对他们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云澈是不是能冷静下来权衡利弊,明白推行新政必须看重洛照江以及他身后的利益集团。若是能,没有什么嫌隙不被时间冲淡,到时候云澈还是要仰仗自己的舅舅。
他们赢了,赢了之后却惊若寒蝉。
第二日,云澈终于上朝了。
他行过低头的众臣,每一步都踏出令人惶恐的气势。洛照江抬首的瞬间,看到了他眼底那一抹嗜血之气,那样的冰冷,仿佛千年凿琢也敲不进他的心里。
“众爱卿平身。”云澈微微抬起手腕,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犹如蝼蚁。
洛照江咽下口水,心跳被死死掐住。他低下头,不着痕迹向后望了望。
明朔的表情是沉冷的,欧阳琉舒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之意。他二人在朝中与凌子悦最为亲厚。众臣皆知凌子悦是因为□后宫而被太后赐死,至于其间到底有什么隐情,他们不敢多问也不可多问,只是小心翼翼云澈的喜怒无常。
张书谋出列奏报了修建北疆防御的相关事宜,云澈准奏。言谈之间,云澈似乎依旧冷静,并没有因为心腹近臣之死而失了分寸。
洛照江低下头来整了整衣角,谏议大夫刘璐昌会意,出列道:“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卢顺将刘璐昌的奏疏呈递到云澈面前,当云澈翻开他的奏疏时,洛照江十分仔细地观察着云澈的表情。他眉间的丝毫颤动,他眼中的所有情绪。
而洛照江发觉,自己竟然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