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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叶子衿觉得寂寞了。
她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来回忆当初在燕京的生活。
无论是燕京还是苏州,都有挥之不去的苦痛,可经历以后,再次回想,却都觉得当初那么心心念念的事情,在现在看来,不过如此。随着时间的变化,人也无时不刻不在变化着。但叶子衿还是觉得寂寥了。
“下雪了。”紫苑披着一身雪进门来,“好大的雪,怕是没多久,又得积下一层了。”叶子衿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凉飕飕的,寒意袭来,“也快到腊八节了……”紫苑点头,“我方才还听秋菊说起呢,说收集了好多豆子,打算到时候煮着吃。”
叶子衿对于吃食一向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抱着热情,不过此时她心境有些不好,也没有露出多少精神头,“那市集上,热闹么?”“这倒是不知道。”紫苑拂了拂身上的积雪,“这几日也没人出去,下这么大的雪,估计市集上人也不多。”
叶子衿有些失落,拥着被子,微微仰头,看着雕花大床上挂着的两个香囊,轻声说道:“过完年,就快到我的生辰了。”紫苑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不解的朝着紫苏望了一眼。紫苏却是弓着身子,将茶水在滚水里过了一遭,端到了叶子衿面前,“小姐可想要什么礼物?”
叶子衿轻笑出声,“我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过了片刻,听着耳边北风正紧,低声叹息:“我马上就十四岁了……”这一声叹息,叫紫苏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她垂下头,飞快眨了眨眼睛,将强忍下的泪意逼了回去,“小姐——”
“我没事。”叶子衿别开头去,将头放在膝盖上,看着帐子,“只是觉得这时间过得真快……”紫苏紧抿着嘴,没有说话。紫苑不知这打的是什么哑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等到紫苏迈出了门槛,紫苑才在外头叫住了她,拉着她到了僻静之处,“方才小姐怎么了?”
紫苏叹了一口气,“你忘了?小姐十二岁千秋的时候,可是恰好嫁到陈家……”紫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小姐心情看起来不大好……”紫苑摇头苦笑:“小姐也算得上是嫁得早的了,不过十二三岁出嫁,也算不上是什么怪事。但燕京城有几家的小姐,可是到了十六七岁才谈婚论嫁的,我们小姐年纪轻轻就成了和离之人,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的。”
提到此事,紫苑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陈文那挨千刀的……”却被紫苏制止住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免得惹小姐伤心。”紫苑忙抿着嘴,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紫苏又摇了摇头,神色黯然的离开了。
叶子衿觉得闷闷的,随手翻了几页书,只是也看不大进去,索性就望着窗子发呆。只是天冷,窗子合的紧紧的,也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草庐内,楚夕暮望着桌上的白鸽,怔怔出神。
身后的小童掰着指头数了数,“这已经是第三十三遭了……”楚夕暮脸色比外间的风雪还冷了三分,淡淡说道:“三三不尽,六六无穷,这三可不是个好数字。”“公子……”小童唤了一声,“难道当真熟视无睹?”
“那又要如何?”楚夕暮眼中没有半点暖意,“我只想这一世,有一日的太平,便过一日的太平日子。若有一日就这么死了,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小童顿时语凝,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可您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未说完便被楚夕暮打断:“我孤零零一人,有什么好怕的?”
小童咬了咬唇,埋藏心中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难道您心里,就没有半点挂念?”这句话出口,已经再无回头之路。小童脸色发白,指关节握出了青白色,“既然没有挂念,为何又要我……”
雪白的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童看了眼他的神色,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凌波,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楚夕暮眉宇间寻不到半点温情,“你逾矩了。”凌波哆嗦了几下,跪在了地上,“公子……”楚夕暮一拂袖,只留给凌波一个背影,“我的事,不用你过问。”
凌波伏在地上,望着他满头青丝披散在肩,整个人的背影显得说不出的落寞。口中喃喃自语:“我变了,公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这句话,在风雪中走远的楚夕暮,是不可能听见了。
他的脚印,就好像一尾尾鱼,一直游弋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被子中的叶子衿打了个喷嚏。
这可惊坏了紫苏,忙吩咐厨房熬了碗浓浓的姜汤让她喝下:“去去寒气。”叶子衿不喜姜汤滋味,可也少不得硬着头皮喝下,砸了咂嘴,“这口味可真是……”紫苏替她掖了掖被角,“小姐安生躺着,待会再喝碗红糖水。”
“能不能不喝?”叶子衿苦着一张脸。
“不能。”紫苏每一道眼神,都在说明拒绝没有好结果。
于是叶子衿终于败下阵来,“好吧,待会要吃蜜桔。”紫苏神色柔和了下来:“好。”叶子衿躺在厚厚的被子里,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起来。心里却有些纳闷,明明自己是主子,紫苏是丫鬟,这小蹄子说起话来,却让自己不得不从?
不过这一诡异的现象并没有在她心中盘桓多久,因为就在下一刻,她坠入了梦想,并且睡得很沉很沉。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楚夕暮一声白衣,立在雪中,几乎和天地融为一体。
她见着风雪渐大,撑着伞到了他身边,劝解他回屋。然而他只是静静的立在雪中,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叶子衿陪着他站了一会,才轻声说道:“回屋吧,这里太冷了。”楚夕暮只是定定的凝视她,许久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话:“子衿,为何我是这样的命运?”
这句话令叶子衿从梦中惊醒。
她急促的喘息了一阵,睡眼朦胧,屋子里的景象也看不大清楚。可楚夕暮那一句话,一直徘徊在她耳边,挥之不去。他眼中有三分哀愁,三分怨恨,还有四分寂寞,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问她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命运。
可是这样的问题,叶子衿又如何能回答?
对于他的过往,叶子衿一无所知,又怎么回答?
然而这句话,却在她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因为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
真实到叶子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以为脖子中落下了不少冰冷的雪花。
叶子衿只能将这个梦归结为前一阵自己曾经苦思冥想过楚夕暮的身世之谜,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会这样。可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楚夕暮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当真如同自己当初所揣摩的那样,楚夕暮来路不正,被朝廷视为眼中钉?
第三更放在明天子夜起床后,时间大概是中午……
第九十一章 再见(二)
第九十一章 再见(二)
此念头闪过,叫叶子衿生生打了个寒战。
朝廷一向讲究连坐,若是楚夕暮当真是那样的身份,被察觉的话,这村子里的人,可能都无法幸免。可叶子衿潜意识里,总觉得楚夕暮不是歹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哪怕他性子较常人冷清些,不善与人往来,叶子衿也坚信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叶子衿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撩开帐子,看向窗户。黑乎乎一片,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方才的梦境,真真切切的,敲击着她的心,让人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景象,到底是真实,还是虚无。
披上狐裘,绕过正熟睡的紫苑,推开了门。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让她浑身上下顿时起了一层疙瘩,瑟缩了一下,连连后退几步,合上了门。这屋子里寂寥归寂寥,可到底还是暖和的。叶子衿紧了紧衣裳,回到炕边,又穿了一件小袄,披上了厚厚的披风,这才再次出了门。
事实上在大冷天,尤其是这样的寒夜出门,实在不符合叶子衿一向的性子。她一向怕冷,又嗜睡,到了冬日,除了窝在暖阁里就是卧在床上,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可这次,她却听见自己的心,真真切切的跳动着,生出了别样的滋味。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不知来由的力量,怂恿着她出门一样。
到了院子门前,守门的婆子已歇下了,自然是不好在这种时候去拿钥匙的,叶子衿这时才有些从梦里回过神来,自己立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这时候大雪犹自飘飘扬扬,落满了树梢。这院子里的几株梅花树此刻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着,不时有淡淡的芬芳萦绕鼻间。
月光皎洁,如水银一般洒了满地。叶子衿信手折下一朵梅花,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了半晌。一片片花瓣泛着胭脂红,犹如少女的面颊。叶子衿不觉痴了,直到身后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