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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别致。
流霜一愣,却不好拒绝,当下,站在那里没动身。早有侍卫将药拿了过来,流霜接过药,道:“我去医帐熬药吧!”
“就在这里熬吧!”那侍卫拦住她,沉声说道。
流霜无奈,拿着药走到旁边的几案边,开始煎药,耳听得那边纪百草还有两位将军陆续告辞了。那两个侍卫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室内只余流霜和段轻痕两个人。
寂静之中,流霜几乎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床榻上的人没说话,但是流霜却一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好似一重重密密的网,紧紧围住了她。
流霜没有抬头,低着头慢慢煎药,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早晚都要面对他,早点比晚点好。
煎完了药,她将药放到药锅里,添了水,放到了炉子上。
这是一个简易的由转头搭就的火炉,流霜点了柴火,大约是柴火有些湿,怎么也点不着,一时间烟灰四处飞扬。
忽然头顶上传来段轻痕温雅的声音:“我来吧!”
流霜一惊,抬头看时,却见段轻痕披着蓝衫,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他蹲下身,伸出未受伤的手,从流霜手中接过带着火星的柴禾,轻轻吹了吹,火苗便开始燃烧。他将柴禾放到锅灶里,又添了柴,从旁边拿起一把扇子,轻轻扇了扇,火苗窜了起来,烧得越来越旺。
刹那间,流霜心中波动,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从小到大,无论何时,只要她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师兄总是适时地出现,不发一语毫无怨言地帮她。
想要学琴,师兄便送来一架小巧古雅的瑶琴,手把手地教她。
想要学画梅花,师兄便带了她,不畏寒冷,带她到山中踏雪寻梅。
想要女扮男装出去采药,师兄便寻来男子衣衫,教她如何易容,如何施毒,如何保护自己。
玥国王府内,师兄冒险救她出府。
悬崖上,师兄弃了登基大典,只为救她。
……
总之,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师兄便会做到,只要她有危险,师兄就会出现。
可是,他却是自己的仇人么?
流霜心中凄然,侧脸望着他,只见淡淡的烟气缭绕在他的头顶,使他看上去似真似幻,反倒不沾染一丝尘烟。
段轻痕忽然抬头,眸中深情无限,伸手轻触流霜的脸颊,哑声道:“霜儿,你瘦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深眸中柔光满溢,那说不尽道不完的情意,均有那双眼眸传达到她心底最深处的角落。
流霜从他的眼眸中感受到他深沉的眷恋和爱意,感受到他深深压抑的担忧和不放心。
一瞬间,心底的弦好似被无声的拨动,流霜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泪水纷纷坠落。
她也曾经想过和师兄见面时,会说什么话。却不曾想到,师兄会说这样的话。
哥哥啊,他心中时刻挂念的都是自己。此刻,她真的很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可是……眼前忽然一转,铺天盖地的鲜血涌了过来,哭声,叫声,惊恐的喊叫声,声声刺入她的耳膜。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那种痛失亲人无力挽回的痛苦,那种令人窒息的恨意,也随之袭击而来。
不!
流霜蓦然后退,伸手挡开了段轻痕的手。
“谁是你的霜儿!”流霜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会如此的冰冷刺耳,没有一丝温度。
段轻痕的手僵在空中,脸色在灯光映照下,愈发苍白如纸。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眸中情绪渐转为痛苦,他不是为自己痛苦,是为了流霜痛苦。
真的不出所料,霜儿,果然记起了从前的事情。
方才,霜儿急急忙忙赶来送药,他猜测,或者霜儿并没有回复记忆,只不过是不愿意连累他。如今看来,不是这样的。
他修眉紧皱,心中一片麻木,肩胛上的疼痛似乎也感知不到了。
丧亲之痛,他可以想象到霜儿是如何难受,他该如何劝慰她,而且,他有资格安慰她吗?
夜,清凉如水,弯月隐在云层中。
帐内寂静无声,药罐在炉子上烧的咕嘟咕嘟作响,是帐内唯一的声响,两个人凝立着,谁也没说话。
“如果,杀了我,能够减轻你心中的痛楚,霜儿,你动手吧!”段轻痕哑声说道,忽然从墙上抽出宝剑,递到流霜手中。
是啊,如果能减轻霜儿心内的苦痛和仇恨,他纵然死去又何妨?
流霜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段轻痕递过来的剑。
杀他?
她虽然恨他,但是,还从来不曾想过要杀他!如果,想要他死,方才她也不会急巴巴跑来为他送药了。
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气,他是笃定她不会杀他吧,所以才这样?她怎么这么无能,眼前的人,是杀害了她父皇母后的仇人的儿子,她却在这里对他心软。
她拿着剑,那剑尖就指着段轻痕的胸口。只要她微微一用力,剑就会刺破他的衣衫,刺入他的心脏。
他死了,东方旭日的指望就没有了,崚国的指望也就没有了。
到那时,真不知崚国的天下将落入到谁的手中,是秋水绝的手中,还是暮野的手中。到了秋水绝的手中,或者崚国还会回复到羽国的国号。
回复羽国的国号又如何,她的家和国还是没有了,她的父皇和母后再也回不来了。
她要的不是这个!
流霜的手微微颤抖着,黑眸中波涛汹涌,交织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段轻痕唇角噙着一抹微笑,犹若冬日里精雕细刻的冰花,那样美丽晶莹,带着一抹凄艳。漆黑的眼眸好似夜空中的星辰,深邃而宁静。
看着流霜眸中那复杂痛苦的情绪,他伸出手,抓住了剑尖,轻轻一松,剑便随着他的力道刺了进去。
流霜一呆,看着鲜血从他的蓝衫上慢慢渗了出来,心内涌起一阵恐慌,那恐慌就和当年父皇母后临死前一样。
眼前一晕,瞬间她知道了他在做什么!
她使力想要拔回那把剑,但是,她却拔不动。
“师兄,不要!”她凄厉的喊道,脸上泪水纵流。
她不要师兄死!
不要!
可是,此时,她却感到自己是如此无力!她怎么能拼得过师兄?
忽然宝剑一滞,一只手捏住了剑身,将剑缓缓抽了回来。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他很轻易地把剑从受了伤的段轻痕手中抽了出来。
“你若是死了,她会更痛苦!”一道清澈温润的声音响起。
流霜呆呆地抬头,看到站在她身侧的阿善。
她从来不知道,阿善的手这般修长好看,她也从来不知道,阿善的声音是这样动听,她更不知道,阿善的力道会这样大,竟然能拼过身有内力的师兄,虽然说此时师兄肩胛上是有伤的。
段轻痕看着凭空出现的带着面具的百里寒,心内一颤,他早就知道此人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然躲过了自己的侍卫,来到这帐内。而他,因为方才太过激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是谁?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吃醋
他是谁?
流霜也同样疑惑,但是她却无暇顾及。因为段轻痕胸前的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来,映在蓝衫上,是那样触目惊心。
她颤抖着走上前去,搀住了师兄的胳膊。
段轻痕低头温柔地看向她,黑眸中,星星点点全是柔情。
“霜儿,你不恨我吗?”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可觉察的苦涩。
恨吗?
流霜心中一涩,微笑着点了点头,笑容中尽是苦楚。师兄,真是傻,为了解除她的恨,竟要赔上自己的命。若不是阿善适时出现,此时的师兄,只怕……
她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搀扶着师兄,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将段轻痕的蓝衫褪了下来。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衫,鲜血已经和衣衫凝结在一起了。流霜皱了皱眉,拿剪刀将伤口处的衣衫剪了下来。
那伤口不算浅,若是再深一分,便会要了他的命。流霜不敢大意,动作温柔地为段轻痕敷药,包扎。伤口包扎好后,又将炉子上的药端了下来,盛在碗中。待药晾的不太烫后,又端了过去喂段轻痕。
流霜一勺一勺地喂着,这是她第一次照顾师兄,以前都是师兄在照顾她。可是,这第一次的照顾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灯光暖暖地燃烧着。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害怕一开口就坏了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
百里寒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立在屋内,觉得自己在这里简直是多余的,他从来没有体味过这种被人遗忘被人忽视的感觉。望着柔和灯光下,那一对深情相对的男女,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楚和烦躁涌上心头。
他转身走了出去,将侍立在门口的侍卫吓了一跳,不知此人是何时进来的。他们如临大敌地围住了百里寒。
百里寒也不欲解释,只是凝立在夜色之中,虽然是戴着面具,但是人人都可以从他的气势想象到他面具下的脸,定是一脸霜色。
流霜喂完药,扶着段轻痕让他平躺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