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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朋友不多,难得遇上这么个谈得来的,自然真心相待,时常来往。再加上他正好搬到了官舍居住,两人便时不时对月畅饮一番,感情日益深厚。哪知道最近几次,大哥渐渐觉得薛因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大哥这人在感情方面向来有些迟钝,连他都察觉到不对劲,可见这已经明显到了什么程度。先是薛因瞧他的眼神渐渐很有些情意绵绵的意思,有好几次还刻意与他贴近,柔若无骨地往他身上靠。最可怕的是有天夜里两人喝多了酒,他醉得厉害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薛因躺在自己怀里,手臂在他腰上缠得死紧。
我听到这里,立刻下意识地往大哥的后臀部位看了看。躺在我脚边的元宵与我心灵相通,随即站起身绕到大哥身后,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对着大哥的臀部呜呜两声。
没想到大哥他居然懂了,满脸通红双手护臀道:“你个臭丫头瞎想些什么?我们只是睡在一床,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舒了口气,所幸还来得及,大哥尚未失身。直到我把元宵从大哥身后拉了回来,他的表情才稍稍好过了一点儿。我扯住元宵的耳朵,小声叮嘱它不可以再擅自行动。
紧接着,只听大哥他恨恨道:“就算发生什么,我也不可能屈身于人下!”
我的手一抖,元宵痛叫两声,耳朵上的白毛被我扯掉了一簇。该不会大哥对他其实也有点儿意思,只是还纠结于谁上谁下的问题?
大哥惆怅地搓着手,瞥了我两眼。“二妹,我不知道跟谁商量,只好来找你。这好好的朋友,怎么就成了断袖呢?”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大哥憨憨地笑了笑。他的眉毛浓黑粗长,双眼炯炯有神,这样招牌式的笑容令他显得很可爱,也许这正是那个薛因看上大哥的原因之一。他费劲地想了一会儿。“他跟别人……不同。是真心明白我,跟我做朋友。跟他在一块儿很开心。”
大哥没什么文采,读书更不是他的爱好,只靠着爹爹的缘故勉强进了翰林院做事。虽然也有一帮同僚,但这帮平日里以丝竹诗词会友的文人儒士,哪个会真心欣赏他?
在这些人里,有人以朋友的名义让他整日帮这帮那请客喝酒;有人看他是吏部侍郎大舅子,暗示他美言几句帮忙升官发财;也有人表面上与他称兄道弟,背地里却嘲笑他粗莽,吃了亏也不自知。大哥虽然看上去敦厚老实,却不代表他是真傻。谁真心对他,谁不是,他心里都清楚得很。
大哥迟迟得不到姑娘们的欣赏,难得来了个懂得欣赏他的,却是个男人。真是天道不公。
我也没敢多问,只怕会令大哥真走上了龙阳道。大哥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二人交往的过程。
据他的说法,这薛因原本是个性格怪异,不易接近的人,来了翰林院,却始终坚持独来独往,不与各位同僚接近,唯独对大哥勉强算得和颜悦色。后来大哥帮了他几次忙,两人相约一起到官舍喝酒,大哥下厨做了几个下酒菜。薛因不仅对大哥的厨艺表示了高度的赞赏,且感叹了一句:哪个姑娘要是能嫁给你做娘子,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我估摸着这个薛因感受到了大哥的好处,于是浮想翩翩把自己带入到了大哥媳妇儿这个角色上,渐渐不可自拔。
于是这可以总结为几顿美餐引发的断袖情结。
在耐心地听完大哥的絮叨后,我试探地问了个相当犀利的问题。若薛因真是个断袖,还真对他有想法了,他打算怎么办?
大哥犹豫了很久,最后才说:“我会帮他走回正道上来。”
于是我给大哥出了个主意,让他在薛因面前说明自己已有了未婚妻,再试探地问问他可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大哥觉得这计策不错,还当真就去实施了。没过几天,他又垂头丧气地找我,说是薛因刨根问底,非要让他说出未婚妻是哪家的姑娘。大哥不会骗人,被他这么一问便支支吾吾没了下文。薛因想必也是看了出来,嘴里没有戳穿他,却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我又想了个主意,让大哥带薛因去一趟楚女馆,叫些容貌艳丽的姑娘侍酒。若这薛因当真不好女色,一定能看出端倪。大哥在心里经过了一番复杂的斗争,最后“在帮薛因走回正道”的信念下终于点了头。
几天之后,大哥面色灰败地归来,看上去十分颓丧。
原来他的确带薛因去了楚女馆,但薛因从迈进楚女馆的那一刻便面色不佳,一直到几个美貌女子进来时,他终于爆发了,冲着大哥吼了一句:
“萧望,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说完,他愤怒地摔袖离开,从那时候起便视大哥为路人。
大哥伤心极了,难得结交的这么一个好朋友,不明不白地就割席断交。他没有责备我出了个馊主意,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长吁短叹愁眉苦脸了一整天。大哥向来开朗乐观,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立刻引起了全家人的关注。
娘实在看不下去,拍着门板让大哥开门出来,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大哥心烦意乱之下,拿了些衣服又回了官舍。
小妹下了判断:“大哥这样子,一定是失恋了。”
我恍然大悟。愧疚和大悟的双重作用下,我把娘拉到一边,问她对于断袖的看法。
娘叉了腰,眼睛瞪得咕噜圆。“那不是断子绝孙了嘛?!还真有男人喜欢男人的?”
“有。”小妹耳尖,在一旁听到,补充了一句。“所以说这世界不公平,好男人要么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要么成了别的男人的男人。”她摊了摊手。“难怪我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我咳了咳,小声问娘:“那要是大哥他……”
娘的牙关一咬:“阿遥,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大哥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炫书…'!”
“当然不是!”我矢口否认。“就是打个比方,如果……”
“没有如果!”娘斩钉截铁。“要真那样了,我就跳井去!”
小妹又听到了娘这最后一句,嗤笑道:“娘,以您现在这身形,怕是还没跳进去,直接卡井口上了。”
娘最近戒了赌博这瘾,好吃好睡,略有发福。她恼羞成怒之下,开始追着小妹要打,小妹满院子里躲。
我基本对娘的态度绝望,只好寄托于爹爹。
爹爹见我难得来找他论史,十分高兴。我才将“龙阳断袖”这个论题提出,他便立刻把一屋子的史籍翻了个遍,找出好几本史料将“龙阳”的来龙去脉,史上著名的龙阳人士,龙阳小故事详详细细地阐述了一遍。
我看爹爹似乎挺开明,没有丝毫瞧不上龙阳人士的意思,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把大哥如果是断袖这个假设跟他一问。
爹爹沉思片刻。“根据史书的记载,大杞国的开国皇帝高祖陛下也是个断袖,爱的是个男子,据说还特意封这男人做了个什么王,将大杞国的机密都交给他管理。但咱们大杞国的皇家血脉不是照样流传了下来?所以说断袖也不是不能传宗接代……”
我松了口气。有了爹爹的支持,此事成功的希望会大不少。
“但!”爹爹摇头晃脑地捏着胡须,抑扬顿挫道:“自天地初开,刚劲为阳,绵柔为阴,阴阳相顺为造化之初始。男男相亲始终有悖造化之根本,不可取哉!”
我自觉自主地掐灭了希望,灰溜溜地回了家。
安锦见我萎靡不振恹恹不乐的样子,提议回房里好生谈会儿心以纾解我心中郁结。我摇头,表示实在没心情在此时奔赴巫山,等我心情好点儿再说。
安锦的神情很诡异,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窘,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我的肩膀说:
“我指的谈心,只是聊聊心事而已,不是阿遥想的那种。”
我顿时很尴尬。谈心的确分很多种,不过跟他的“谈心”向来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他推倒推倒吃干抹净。于是我自然而然把跟他之间的谈心跟床榻挂上了勾,哪知道他这回却是字面上的意思。
安锦故作无奈道:“当然,既然娘子大人这样要求了,我也只好满足。先这样谈,再那样谈……如何?”
我忍……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安锦痛呼一声,双手护住某难于启齿处,脸上浮起两片淡绯色。雀儿探了个头进来瞧了瞧,立刻缩了回去,隐约能听见她啧啧叹了一声。
“大人和夫人在里头打情骂俏,你们都不准进去。”
我无语,与安锦面面相觑。只听一声犬吠,雀儿又道:“特别是你,元宵,不许进去打扰大人和夫人酝酿小主子。”
安锦瞧瞧我,我瞧瞧他。
最后真进了房,也真谈了心。字面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