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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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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似没察觉到她的惊疑,淡声道:“还记得沈氏兵器吗?本王上次带你去的时候,你和本王说,沈氏是被全族灭口。”他说到这儿,刘盈忽然就想起了坊间流传着“顾倩兮”曾经拜师沈氏门下,学铸兵器。
可是,这和顾倩兮不是顾琅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宁王似知道她想问什么,继续丢下一个惊天的秘密,“本王的探子曾经见过顾倩兮手持沈氏的兵器,那兵器上的署名,赫然是‘叶紫’二字。”
沈氏的兵器,向来鲜有署名。
便是有那么几件留有署名的兵器,也必是与沈氏关系甚好的人。
而那些署名,则是持有人的名字。
一个想法从刘盈心间闪过,若电光石火,她赫然一惊,失声惊道:“你是说,顾倩兮就是叶紫?”
帝师王谋,刘盈叶紫。
这句坊间曾经流传的沸沸扬扬的留言,如今似一个诅咒,忽地浮现在刘盈脑海。
她忽然想到宁王处心积虑要接近顾倩兮,莫非就是为了这一句“王谋叶紫”?
如果顾倩兮真是传闻中的叶紫,顾琅在她的闺房通这么个暗室,用以监视她的原因,便跃然眼前,不足为奇。
可是这么机密的事情,天下知道的人甚少,宁王为什么会和自己说?
刘盈只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在不觉中逼近,她不敢乱动,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宁王,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想象的难以捉摸。
“没错,本王原是想接近顾倩兮,再试探一番,没想到这杜门误撞上这茬,更确定了本王的猜测。这顾倩兮,便是天机谶上的叶紫。”
刘盈喉头似堵了根针。
她沉默许久,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天机谶是什么,民女不知。”
宁王负手而立,只笑了笑,却不说话。
距那天暗闯生墓的事,已经过了那么久。刘盈到今天想起,还觉喉间扎着刺,心里横了针。碰不得、动不得,稍稍想想,都惊得一身汗,隐约发憷——帝谋王师,这是宁王猜到的。
天机谶是什么,她刘盈真会不知吗?
宁王都揭破了一切,胡荼又知道些什么?
她有许多疑,解不得,想不透,终是忍不住寻了小狮子。
这一站,就在门外枯守了一上午。
鱼微见她不走,缓声劝道:“姑娘,您都守了两个时辰了,还是回去吧,少爷不会见您了。”小家伙上次被她解了众矢之围,对她的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
依然是拒绝的话,却没有了讽刺的意味。
刘盈抿了抿干燥的唇,心里似有夔皮大鼓,咚咚作响。
面对这话,她只是笑笑,依旧伫立在门外。
鱼微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跑到别屋搬了个凳子给她坐下,自己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再看看刘盈,眼中似融了什么东西,闪闪烁烁。他又转了几个圈,似乎犹豫很久,终是将一脸迷糊的刘盈硬拉到门廊外。
风从外面吹了进来,顺着衣襟灌入内衫,散了热气,冻得人“咝咝”抽气。行人来来往往,胡荼正站在那儿,似新生的小树苗,抽出挺秀的枝条,清新秀气。刘盈歪着脑袋看他,似乎在岐州时候,还是猴似的少年,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他不再是不知分寸的孩子,自己何尝不是,早丢了当时空明的心境。
她静静想着,忽然觉着时光如飞,原来这世上从没有“永远”二字……
两人站在门廊外。
鱼微拢了袖,一拜到底,恭敬道:“上次的事儿,小的谢过姑娘了。”想了许久,终于咬牙又道,“姑娘,是鱼微逾距了,还是想代少爷说一句……”
只听到“少爷”二字时,刘盈一双眼睛登时温润如水。她攥紧拳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跳动。
可鱼微接下来的一句,却将她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鱼微说:“少爷不适合姑娘,您还是放手吧……”
一句话未完,她心脏似乎忽然停了停,有一种尖锐的刺痛,似小孩儿恶作剧用针扎了扎,刺得她屏住呼吸,似乎一点儿也无法消化这这句话。
她低头看着脚尖,一时有些懵。
她来寻小狮子,也不全为了见见他,可是听见鱼微忽然这么说,她还是心痛。
原来,自己连听都听不得一个“离”字,何时这般脆弱了?
她想笑,却觉着眼中发涩。
“姑娘给过少爷多少痛,如今一一应在了自个儿的身上。少爷为您流了多少血,您以血做引为少爷熬药,也一一偿了回来。现下便是两不相欠。”鱼微的话,一句接一句,似一把尖锐利刃,生生剖开胸腔。
她扣紧指头,心中发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两不相欠?
后来,鱼微还说了些什么,刘盈一句也没听见。竟是连来这为甚都忘得一干二净。她抱着膝,蹲在门廊,看秋风飒爽,落叶满地,满目凄凉,尽是伤心。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然蹲在那儿,浑不知长风灌入,冻人骨血。
曾经,他曾拥她入眠,百般缠绵。
她的小狮子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如今却要她放手?
她缓缓收紧手臂,还是觉得冷。
耳边,噪杂的人声,切切的足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轻声道:“二少,我有事想问你。”没人回答她,依然听着脚步声杂乱,分不出谁是谁的,她闭着眼,却是头也没回,“不要走,你允过我。”
语毕,她双手撑着膝盖,起身,转过头。
蹲了太久,猛地起来,她脑海一片空白,眼中白茫茫一片绚光。
她忍着眼中的刺痛,拼命张大眼睛,便是看不见,也想将什么深深印入们眸底。
过了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流光肆舞中,果然看见小狮子清美的面容,如静静绽放的莲花,清冷孤卓。
刘盈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一丝流光,亮晶晶的,像是得到糖吃的小孩儿,笑得天真无邪,心里有小小的雀跃。刘盈,看,你等到了,只要一直等,不放弃,总是能等到的。
小狮子似被她感染,眼中有什么闪过。可一瞬,立刻恢复了曾经冰冷排斥的模样。那道光亮,快得仿佛是错觉。
刘盈只当自己失血过多,忽然站起,才会看花了。
她揉了揉眼,想要清醒过来。
胡荼冰冷淡漠的声音掷了过来,带着浓浓的不耐,“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刘盈心神一敛,知道现在不说清楚,他走了,自己真的连问的人都没了。她慌忙整理了一下思路,开门见山,那问题似尖刀刺破了寒冰,轻轻掷了出来,她问:“帝师王谋,到底有几分真?”
“就为了这个?”胡荼一声哧笑。
刘盈心中一窒,小狮子笑了,“告诉你也无所谓,坊间传言,向来作不得真。这帝师王谋,不过是摄政王有意放出的风声。你真当这句话,还能掀起轩然大波?”他说得轻描淡写,倒是收摄了所有的尖锐。
刘盈张了张嘴,隐忍了,她还想再问。小狮子走到她身边,捋起她耳畔一缕青丝凑在鼻端,附耳告诫她的声音,如浸入冰水中一般,透着凛冽的寒,放荡轻佻,“夫子,别太拿自己当盘菜了。帝师王谋,便是与本少做开胃,都嫌无味。”
一句话,如利刺般扎了她的心。
她睁大双眸,直勾勾地看着胡荼,想问他既然觉着无味,当初何必拜自己做师,如今为何与顾倩兮牵连不清?
可她什么也问不出来,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顿了顿,她这才缓过一口气,笑了。
那一笑,明媚似初春新发的桃花,灿烂得让胡荼闪了眼。
小狮子别过眼,不愿看她。
只听刘盈和声道:“二少的胃口向来很大,清粥小菜看不上眼,那有什么能入眼呢?这东夏的天下,如何?”
胡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夫子醉了,学生听不懂。”
“我一身无所专长,思来想去,若真说有什么特别的,横竖就一本先贤传下的本子。为这本书,我失亲无心,孤零至今。为这本书,我不信人间存爱恨、不信世有双白头。铁石心肠不遑于此。原本这一世,也就这么过了……”
她转身坐回到台阶上,看院落一树落叶,纷纷扬扬,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胡荼坐过来。
小狮子原不想过去,脚步却下意识地就挪到了台阶边。
这是刘盈第一次说自己的故事。
在此之前,小狮子只隐约猜到她身世可怜,却从没听她亲口说过。
刘盈笑笑,浑不在意道:“我一直以为那本书,就像书架上的经史子集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那时候,我尚且年幼,和爹娘住在个小山脚。屋子不大,遮风挡雨,却很温暖。门外,有一条河,河水清清。夏天可以捉鱼虾,冬天可以凿冰。”
小狮子从小到大,向来是锦衣华服,仆侍成群。他实在想象不出乡野有什么趣味,一偏头,正见刘盈一边说些琐碎,唇边还融了一丝笑,顿觉头皮发麻,囫囵听了一阵,也算过了。
“那年秋天,风很冷。叶子都落了,一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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