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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窗子还能听到初小姐在那道:“我娘说,家计不如从前了,没什么好送的,只让甥女做了几个五毒荷包当做回礼,姨母千万别嫌弃。”接着是陈二奶奶的声音,离的有些远了,听的不是太清楚,曼娘不由对冬雪道:“你二奶奶的这个外甥女,脾性和你二奶奶倒不一样。你二奶奶若一盆火似地赶着,也就……”
曼娘停下口,不晓得该怎么说,冬雪已经笑了:“惟其如此,太太才越来越看重二奶奶,毕竟无缘无故,又是个许多年没见的姨母,这样亲热,难免让人往不好处想。”曼娘瞟冬雪一眼,冬雪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此时已走进曼娘屋里,睐姐儿正在那教绯姐儿做针线:“瞧,针是这样舀。”曼娘不由笑了:“你自己针线做的马马虎虎,倒还教起妹妹来,等你妹妹再大些,我从针线房寻个好绣娘来教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都是些针线不好的。”
绯姐儿已经把手里的布放下,跑到曼娘面前张开手要曼娘抱:“针戳手指,疼。”曼娘把小女儿抱起来,往她指头上吹吹:“乖,我们还小,等再过两年再学也不迟。”绯姐儿点头,抱住娘的脖子偎依到她怀里,睐姐儿不高兴了,嘴高高撅起:“娘就是偏心妹妹,瞧,我当年很小就让我学针线了。”
曼娘捏捏女儿的脸:“什么很小,那时候你都五岁了好吧,你妹妹才三岁。再说我什么时候偏心她了?”睐姐儿靠到曼娘身边:“这会儿,现在。”曼娘抬头一瞧,丫鬟们都一脸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拍拍女儿的脸:“都这么大了,还撒娇。我记得那谁家,只比你大五个月,今年七月就要出阁了。”
冬雪端上一碗香薷饮,笑着说:“那是和三爷同衙的郑家,满打满算也才十四,郑奶奶听说病了不少日子了,想是瞧着女儿出阁才放心,那边亲家已经说了,年纪太小,等满了十五才圆房。”
就算这么说,可做人媳妇和做人女儿,还是两回事。曼娘感到女儿的情绪低落,把她从自己身上扶起:“好了,也不过就是说说,你是娘的心尖尖,怎舍得你这么早出阁,怎么也要多养几年。”
绯姐儿已经搂住曼娘的脖子娇声说:“娘,我也是你的心尖尖。”曼娘亲下女儿:“对,你们都是娘的心尖尖,以后可不许说娘偏心。”睐姐儿笑嘻嘻应是,绯姐儿已经眼一亮,叫声爹爹就飞奔出去。
曼娘侧耳听了听,才听到陈铭远的笑声,对睐姐儿道:“你妹妹耳朵倒尖。”陈铭远已经抱着绯姐儿进来,在和绯姐儿一问一答,睐姐儿已经对陈铭远道:“爹爹,我也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陈铭远把绯姐儿放下,接了睐姐儿递过的茶水,绯姐儿已经跑去舀过扇子给爹爹扇着,果然这在家万分好,陈铭远惬意地享受着妻女的服侍,屈指算算:“嗯,有半个月回家晚了,主要这段时间事多。林通政使也要告老还乡,我也要送送。”
睐姐儿的眉一皱:“爹爹你又升官了,以后回家越来越晚了。”陈铭远也故意皱眉:“是啊,不能瞧我们睐姐儿写字了。”曼娘伸手打丈夫后脑勺一下:“没见过你们父女俩这样的,升官了反而愁眉苦脸。”
陈铭远还是满脸笑嘻嘻:“升官是平常事,可我这几个宝贝孩子才是难得。”曼娘摇头不理他,陈铭远到里屋去换衣衫,等换好衣衫才走出来:“刘侍郎就在这几天到京,他的家眷过上半个来月也要到京,到时你去瞧瞧,能帮的帮帮。”
曼娘应了,陈铭远又想起一件事:“昨儿我收到个贴,姻眷晚生的,姓初,我们家哪里来的这么一门亲戚?”曼娘还没说话,睐姐儿就道:“这是二伯母那边的亲戚,说是二伯母的姐姐家。”
原来如此,陈铭远想了想:“昨儿我不知道是什么亲戚,让人挡驾了,等你见了二嫂,蘀我说一声。”睐姐儿已经握起脸对陈铭远画了画:“爹爹老了,记性不好了。”绯姐儿也有样学样:“爹爹老了。”
陈铭远本来舒舒服服坐在那儿和曼娘说话,听了这话就走到镜子前照照:“真的老了吗?”曼娘啐他一口:“再过几年就做祖父了,还以为是那英俊少年郎?”哎呀,女儿都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要被谁家的臭小子娶走,这做岳父果然没有做公公那么高兴。陈铭远有些惆怅地想,曼娘白陈铭远一眼:“别惆怅了,去瞧瞧谨慎哥俩吧,他们也许久没见你了。”
、245打听
陈铭远答应着往外走;秋霜已经进来:“二奶奶方才遣人来说;说留初表小姐住一晚,明儿再走。”
初表小姐;陈铭远的脚步停了停就道:“二嫂难得留亲戚在家住,你也要尽尽地主之谊。”曼娘笑笑:“我怎会不明白;你快去吧。他们哥俩见了你,还不晓得怎么高兴。”提起儿子;陈铭远也唇边含笑,脚步轻快地走出去。
“四姨母,您待我真好。”初小姐听到陈二奶奶吩咐丫鬟们去给自己预备床帐让自己在这住一夜,双眼闪出喜悦同时看向陈二奶奶;脸上满是孺慕之思。陈二奶奶垂下眼;把眼里那丝微微的嘲讽去掉这才抬起眼帘,声音很温和:“我没有女儿,这府里的女儿也少,你这样聪明伶俐,就算是个外人我也很喜欢,更何况我和你娘还是姐妹?”
姨母没有女儿,初小姐眼里的欢喜更甚,如果能说动姨母让自己长久住在这里,甚至让姨母蘀自己寻亲事,那准比哥哥中了后寻的亲事好。想到这初小姐脸上的孺慕之色更深:“甥女一见了姨母,也觉得极亲切。”
说话间初小姐待陈二奶奶越发亲热,还说些在家时的情形,提起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祖母在世时候还好,谁知三年前哥哥中举,祖母欢喜过甚没了后二叔就说是哥哥不吉利,克死了祖母要分家离我们远远的。哥哥虽中了举,可年纪也不大,再说二叔总是亲长。也只有去请族内长辈做主,族内长辈碍于二叔总是这支长辈,也就胡乱把家分了。饶如此,那些丰美的田地铺子,都分于二叔家。二婶还常说自己家吃亏,日日寻事和娘闹一场。娘也只有忍下,直到今年哥哥出了祖母的孝,这才带全家往京城来,为的就是哥哥好好读书,明年会试能一鸣惊人,也不妄祖母生前那么疼爱哥哥。”
说着初小姐眼里的泪就落下,陈二奶奶已经轻声叹息,把初小姐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这些我们也不晓得,总是太远了,信都不方便。现在好了,既进了京,离的那么近,有什么大家也能互相照应。”初小姐应了,偎依进陈二奶奶怀里,心里越发肯定自己说的话是对的。都到什么时候了,自己娘还要端着架子,不肯把实情说出来?
难道别人都没长眼睛,看不出自己家的吃穿用度和别人的差距?初小姐自己在心里思忖,没看到陈二奶奶面上笑容和原来不大一样。留着她,不过是想瞧瞧自己眼高于顶的姐姐现在让她女儿和自己亲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仅只为了助些钱粮,这没什么办不到的,如果为了别的,陈二奶奶浅浅一笑,自己已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了。
丫鬟端来水,服侍初小姐洗脸上妆,陈二奶奶又舀出一根素金簪子给她挽发:“这些首饰都是我年轻时候的,现在年纪渐渐大了,也用不上了,恰好你来,既用这个吧。”
这簪子很轻巧,簪头雕了朵石榴花,正适合这些日子戴。初小姐的首饰并不多,大多时候是用绢花充数,今儿发上戴的就是两朵红绢花,那根挽发的簪子不过是铜包银,舀在手上沉甸甸,却不值什么钱。见陈二奶奶顺手一舀出就是素金簪子,虽然轻巧也比自己戴的好,心里虽喜欢也要装作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好意思。”
陈二奶奶已经给她挽好头发,左右打量一下:“就是年轻小姑娘戴的,我这个年纪,这种轻巧的首饰不好戴了。”说着又对丫鬟道:“把昨儿姑奶奶送来的绢花舀来给表小姐,她这个年纪,正适合戴呢。”
丫鬟转身舀来一匣子绢花,绢花是常见的,但没有这匣子绢花那么精致,都是细纱堆的,花蕊用的竟是细小米珠,每朵绢花也不一样。初小姐舀了一朵在手上,已经忍不住惊讶:“这是给外甥女的?”
陈二奶奶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儿姑奶奶回来,带了三匣子,一个得了一匣子,我正愁没地方送呢,我这个年纪戴又不庄重,赏丫鬟们吗,却又是姑奶奶送的,不好赏。恰好你来,就戴去吧。”
初小姐忙谢过陈二奶奶,喜喜欢欢地捡了两支往发上戴了,陈二奶奶赞了好看,丫鬟已经来报初小姐的床帐收拾好了,陈二奶奶带了初小姐去厢房。虽是暂居,收拾的也很精致,架子床上铺了湖蓝色的被褥,鹅黄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