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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说:“重皓,我是孙澈,我没有死,我是你娘亲啊。”
李重皓听她这番颠来倒去的话,眼神渐渐暖了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依然如同万丈深渊一样让人寒到心底。他说:“我知道我娘亲在我刚出生时就撒手人寰,小时候就有人告诉我我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出来要认我这个儿子。”
“呵呵。”他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听的笑话,笑得顿时眉眼俱开:“敢问,即使你是我生母又怎么样?我李重皓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关心我的人,更何况是母亲?”他又笑,指责他们:“你们现在又是怎么对待我的?陷害我,让我为正派追杀,怎么,以为我就会真的就投靠你们了?”
那讥讽与嘲笑令当时在场的楚惜往面色大变,孙澈当时心里一震,却偏偏开始喜欢起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儿子。她瞬间仿佛了解他的脾性,却问他:“我听说你一直想找到解除偷生蛊的方法?”
孙澈押对了,李重皓到那一秒才正眼看她。
可是他还是说:“苏烟已经答应帮我,我何必麻烦你?”
“可是苏烟也治不好?是不是?你是一个做两手准备的人,不是么?”
“怎么?”他终于问。
苏烟不记得她当时是什么心情来与自己亲生儿子做交易,可是她运筹帷幄这些年,只等最后一击的时刻,是断不会让自己出乱子的。她十分清楚地记得她自己说:“只要你为流觞宫做事,我会将天下归元给你。你难道没想过用内力将蛊毒逼出来么?”
她成功看到李重皓呼吸一滞,从此之后李重皓果真与流觞宫共进退。而她也信守诺言,武林大会一过,孙澈就将天下归元的秘籍给了他。她也知道在武林大会之上,是李重皓在打斗之时趁乱将李铭手里的天下归元夺走。她明白他不相信自己,于是便听之任之。
可是她偏偏忘了,李重皓是为了什么才回到流觞宫的。千算万算,可偏偏忘记了他的一颗心。
沈朝醉看见孙澈长久的愣神,以为她果真心软。这才神色渐软,叹了一口气道:“娘亲,你就放手吧。你做了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如放手吧。”
为了什么?孙澈又被问住,自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皇甫无名?她自问对他的感情还没深到那一步。那是为了什么?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沈暮欢在她耳边讥笑嘲讽的模样,她那一句句“沈逸之就是不要你”在她耳边霎时炸了开来。
她自言自语,可又像是对着沈朝醉笑:“我为了什么?我为了谁?”她精致的脸上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落寞,可是很快她就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为了一股气!”
沈朝醉听到这个答案,刚刚还暖和一点的神色顿时又僵硬无比。他再次转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李重皓,然后点了点头说说道:“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身影决绝毫不留恋。孙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不管重皓了么?!”
沈朝醉身影只是一顿,脚步却依旧迈开来。孙澈又道:“阿醉!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以为我就此罢手,沈暮欢和他那大师兄会放过我?!”
沈朝醉仿佛没有听见,直到他的身影已经走到转角的地方时,他的声音才传过来。他说:“我也不知道楚惜往在哪里。”
然后,他便再也不见了。
孙澈跌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下人早就被赶走,这间气派的屋子只剩下她与奄奄一息的李重皓。不知从哪里吹来阵阵冷风,嗖嗖嗖直往她脖子里灌,一阵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快要天亮的时候。孙澈突然听到李重皓微弱的声音,好像是轻轻地再叫:“阿欢……”
她连忙转身去看,李重皓却还是那副样子,呼吸依然微弱,刚刚那一句话就像是她的幻觉一样。
苏烟就是在这时推开的门,她脑袋一侧用白布紧紧包住,可是她少了一只耳朵怎么可能掩盖得了。苏烟的神情透着一股股的失落与伤心,向来鲜嫩的唇今天也是血色全无。她一步一步走到李重皓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突然就朝孙澈一笑,她问:“我做了这么多,他还是不要我对不对,连死都不要我对不对?!”
孙澈感到头疼,隐隐闪过一丝念头,她笑了笑:“怎么会?你想想,只要沈暮欢死了,重皓有了天下归元的心法他便能活过来,到时候他肯定和你成亲。”
苏烟听到“成亲”这两个字,顿时泫然欲泣,可是她偏偏挤出一丝丝笑容,摇着头不相信:“不可能的,不可能。自从沈暮欢出现,他便再也不想待在蝴蝶谷,明明知道自己走火入魔必须要七情来压制,可是偏偏就是要凑到沈暮欢面前给人糟蹋。他连自己命都不要了,只去博他的阿欢姑姑一点点喜欢。”
苏烟擦了擦滴下来的眼泪:“你让我如何再相信他会娶我?”
“你喜欢他那么多年,是要放弃了么?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么?!”
苏烟在此刻却摇了摇头,她从怀里掏出一朵五彩斑斓的花,轻轻道:“这是七情药引中难得一见的花,你趁着他没死,让他以毒攻毒,先保命再说吧。就当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
孙澈还想说什么,可是苏烟却摆摆手似乎很累。
、恩怨相断
沈暮欢起得大早;这时候天色还有一层蒙蒙的灰;她的手里结着血痂;倒也不觉着疼。胖胖昨夜偏偏要跟她一起睡,吹了灯;他却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姑姑;你疼不疼呀?”
原来这就是养孩子的好处,沈暮欢当时感叹得无以复加,不知道这死小子哪里来的细腻心思。最后她摸摸他的头,掩饰性地咳了两声道:“别说话,睡觉。”
今日起来时,小孩子还在赖床。大师兄早早认命就出来烧水做饭,她自觉生活还算不错,可是每每胸口处涌来的一股股难以压制的气血常常让她一阵失神。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可是没想到他也活不长。可是今天起来的时候,却有种难言的神清气爽,沈暮欢的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又悄悄地放下了。
沈暮欢极目望去,是黛色青山,重峦叠嶂,迎面拂来是带了湿气的雾。沈权带她来这大山之中,几里之内杳无人烟,但到底有利于屏除杂念,几日之内她竟感觉自己像是踏进了另一道门一样,渐渐竟觉出几分意味来。全然不同小时候那般讨厌,总算是觉得武学也是有点乐趣的。
沈暮欢的双眼渐渐眯起来,她猛一提气,速度竟然极快,一下子就拦住了闯进来的红衣女子。
楚惜往抬眼一望,得来全然不费功夫,连忙拉住沈暮欢的手,大喊:“阿欢!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沈暮欢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哪里知道她拉得这么紧。沈暮欢眉头一皱,狠狠道:“你有何事?!”
楚惜往听她这口气,心里十二分不乐意,可是一想到李重皓要是大开杀戒的后果,便硬生生咽下这口气,笑着道:“阿欢,当然是有事。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求求你了。”
沈暮欢讽刺一笑:“你我立场对立,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的事左右不过是流觞宫的事,你以为我还想从前一样傻么?!”
楚惜往舔下脸来求人意识头一遭,却碰到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主,顿时炸了!她哼了一声:“好,李重皓疯了是我多管闲事。到时候他大开杀戒,最好将流觞宫统统杀光!”
可没想到沈暮欢却说:“那不是更好,为武林正道除去一大害。如果他把孙澈也杀了,倒还省得我动手。”
“你!你!你!”楚惜往手指几乎要戳到沈暮欢的脸上,气得一句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暮欢见她面色涨红,却突然叹一口气:“你走吧。”
楚惜往见她神色缓和,连连摇头:“阿欢。我这次出来流觞宫谁都不知道,现在李重皓躺在床上就剩下一口气,你要不要救他?”
“我与他性命相连,我当然知道他快要死了。但是今早我已感觉好多,估计他又活过来了。楚惜往,流觞宫那么多人,怎么会就这么让他死。”
楚惜往猛吸一口气:“是么?”她想了一想,又笑:“那他就是又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了。但是你知道么,这虽然能保一时的命,但是却将他身子越弄越差,总有一天他还是要死的。沈暮欢,你忍心么?”
这会儿,山间雾气渐渐消退,有一道道细小的光束打进来。沈暮欢的脸笼罩在忽明忽暗之间,楚惜往只听得她说:“但是呢,我为什么要救他?”
楚惜往倒吸一口凉气,她狠狠道:“沈暮欢,你可知道李重皓为什么会变陈今天这幅模样么?”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李重皓走火入魔都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