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裴远拍一拍林峥肩膀,眸光却愈发凌厉起来,在昏暗中四处察视。忽然,他伸手在栏柱上敲了三下。
林峥惊诧,正欲要询问,尚未开口,却有一道黑影一闪而入,也不知使得什么妙法,竟已穿过牢栏,到了近前。
“阁下尊号?”裴远低声询问。
那黑影答道:“艮癸拜见使君。”
“有信?”裴远又问。
“没有。”艮癸应道,“我是跟着使君一路离京的。”
裴远又点头道:“我若拜托你三件事,你可能办?”
艮癸道:“艮癸自当竭力达成。”
“好。”裴远随手扯下腰间玉佩,递与艮癸道,“神都跟来的御史卫应该还不知道我返回了益州。我想请你替我将这枚玉佩交给忠行兄,让他联络卫军。”他看了一眼林峥,接道,“我大概一会儿就能离开这儿了,烦劳你设法将这位林知政带回神都,与你们公子亲自接手。不要让外人知晓。”他又静一会儿,道:“最后一件,替我带话与你们公子,若我回不去了,余下诸事,就全都交给他了。”
“使君,这位是——”林峥忍不住问。
裴远忙止住他,又低声道:“贵政就不必问了,待进了神都自有分晓。”
“但——”林峥似有踟蹰,却又不肯说出口来。
裴远一笑:“在林贵政眼中,裴远是什么人?”
林峥怔了片刻,终于一抱拳:“事已至此,也不怕说句不敬的,林某信不过朝廷派下的御史,但信得过裴公的公子。”
裴远眸光微颤,郑重对林峥一躬到地,礼道:“多谢林君还记得先父。”他直起身来,看着窗口那一线欲渐昏淡的光,心中一片沉色。
他觉得微妙难名。
有太多的事情已濒临溃败,刻不容缓,一触即发。而他所触及的,大抵不过冰山一角。
当他发现艮癸的一瞬间,忽然却有闪念从心尖掠过。自离开神都,艮癸便一直跟着他,但他却丝毫也不曾察觉。他完全相信,若艮癸不愿让他察觉,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也还是不能察觉。然而,方才徐思侑麾下设伏抓他时,艮癸却连个影子也不见。一时,他竟不能确定,白弈派来艮癸,究竟是为了随护,还是为了监视。或许,兼而有之。但无论如何,如今要想了结了益州粮乱,他恐怕依然只有这一条路。
他不禁轻笑起来,眼底却泛起一片模糊玄色。他莫名有些恐惧,那个人或许已不再是他自幼知交的好友了,但却必须是他可倚信的伙伴,必须是。
章三二 骇浪兴
“太子殿下还是暂且静观罢。”东宫明理堂中,白弈执一枚白子落在盘上,一面看似随意说道。
太子李晗一手摁住额角,蹙眉叹息:“我倒并不担心三郎。我只觉得古怪,四郎并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他将一枚黑子反复在掌心搓捏,心思全不在局中,竟不能落子。
白弈静看李晗种种焦躁烦乱举动,并不立即应话。
两日前,艮癸回来,带来裴远近况及口讯,还有一个人——益州知政林峥。
只闻此讯,白弈便立刻知道,这是裴远给他扔来的烫手山芋。
益州粮乱无论是否与魏王李裕有关,闹将开来牵累是少不了的,何况此一件事多半是事出有因——太后瞧不惯李裕处处主动张扬,想将之撵出局去已久了。这一撵,既是替李宏铺路,却也是回护李裕使之远离是非。但此时此境,吴王李宏得太后力撑,步步势大,他需要李裕这柄牵扯吴王的利器,若平衡就此打破,于东宫一脉是大大不利。如此讲来,这个林峥,他是该交给御史台,还是该趁着尚无人察觉一刀杀了?
但若他真杀了林峥,裴远却要陷入危险,粮乱不平,再将子恒搭进去……得不偿失。
他于是将林峥送给了吴王李宏。
既然此事牵扯了李裕,那便让他们李家人自己去解决好了,当然,一定不能是太子。他倒也想看看,这位吴王殿下,是会借此良机再上一步,还是会不顾一切力保手足。和,自然是无害有利,即便真是杀,弟兄相煎的也是吴王,陛下会如何看待,总之不关东宫的事。
但两日过去,李宏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这一位殿下,倒也当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主。
白弈微微一笑,对李晗道:“太子殿下且宽心,料想吴王殿下是能够处理妥贴的。”
“我怎么宽得了心。一边是我的弟弟,一边却是天下臣民。连日来我这脑袋都快炸了。”李晗索性干脆丢了棋子,揉着太阳穴苦笑。
白弈闻之眉梢微动:“殿下贵体不适,可有传召御医?”
李晗摆手道:“御医说是倒春寒着了风。”
白弈眸光闪烁,望李晗气色,沉声道:“恕臣斗胆,可否容臣请殿下脉象?”
李晗略一惊,正待要说话,忽然,却听堂外一个女声道:“殿下,王公府上的湖阳郡主来探谒殿下,可上堂来么?”问话的,是太子妃宋璃。
闻得有女眷来,白弈立时起身就要退避。李晗忙拦住他,道:“不碍事,是母后家的表妹,你与婉妹成亲那时也该见过的。”
听李晗如是说,白弈这才重新安坐。李晗一面让宋璃领湖阳郡主上堂来,一面从容将右腕递与白弈,让他号脉。
白弈细诊一回,由不得心中暗惊。
李晗脉象不妥。即便是他这种并不专精医理之人也能察觉,为何御医却查不出反而奏作风寒?御医虽说官品不高,却是可大可小,若是连东宫一贯信赖的御医也被已为人买通,离四面楚歌怕是也不远了……
白弈正兀自思虑,猛地却听一女子问道:“大将军,殿下贵体究竟如何了?”
他抬眼一看,见是那湖阳郡主正望着自己,一旁太子妃宋璃坐在李晗身侧,亦满眼关切含忧。他忙笑了笑,应道:“殿下没什么大碍。仔细着些起居饮食,调理调理就好了。”以李晗之柔仁,陡然说破只能徒增恐慌,何况此时又还有两个女人在,太子妃也就罢了,那湖阳郡主,未必妥当。
湖阳郡主王妜,乃是王皇后的内侄女儿,也是齐王李元愔的外孙女儿,她忽然来东宫探谒,又是为的什么?恐怕并非表面看来这样简单。
白弈一面应酬,一面暗中打量这位郡主:妙目凝肤,唇红齿白,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衣裙上的织绣繁复细碎,透着粉嫩,环佩钗钿奢华,又浸着张扬。还像个孩子。
那湖阳郡主王妜察觉白弈看她,也扭头向白弈看去,挑眉道:“大将军一直瞧我做什么?”
一言既出,在座皆惊。
“湖阳。”太子妃宋璃拧了眉,低声唤道。
饶是白弈也由不得诧异。“贵主佳人丽质,外臣一时无礼,乞望恕罪。”他低头施一礼,眸色却深了起来。
王妜闻声笑道:“东阳公主已是绝色,听闻文安县主更是罕见的美人,大将军瞧惯了这样的佳人,却还来夸赞我,倒是叫我颇为受用。”
她话音未落,李晗已先抚膝大笑:“善博今日可遇上对手的了。还好婉妹不在。”
太子妃亦是又好气又好笑,又低呵王妜一声。
王妜却一脸不在意,随手选了茶果来尝。
这一位郡主,敏锐,胆大,却也鲁莽,一试之下,深浅立判。王氏与太子有母系血亲,并不需要她来亲近东宫,亦无需她来刺探甚么。那么,假使她此行确有目的,便只有一种可能——她并非受命于父族,而是受命于其外祖。若真是如此,倒要有好戏瞧了。
思及此处,白弈不禁莞尔,不动声色接起别的,又将话岔开去,少顷,便与李晗拜辞。
直至王妜亦离去后,明理堂上只余李晗夫妇二人。
“我怎么就没瞧出这白氏子什么好来,值得你们夸赞的夸赞,提防的提防?”宋璃冷哼了一声,如是道。
李晗眼中显出讶然,他有些疲乏地在小榻上卧了,又摁着额角,叹道:“阿琉,善博是能臣,只看看皖州辖下,又还需要多说么。你也多劝劝岳丈与二舅,同殿共事,当以和为贵,天下为先。”
宋璃瞳光微颤,心知自己一时语快,一句“提防”说漏,忙小心上前去,替李晗轻按着太阳穴。“我也没别的意思。”她低了眉眼,柔声道,“但他怎好那样与湖阳说话?未免轻狂。你便不担心你阿妹么。”
“一时的玩话罢了。”李晗闭着眼笑叹,“湖阳那丫头自己不审慎,亏得都是自家人。”
“是,这也能怪到我们女人头上了。好坏都是我们不是。你们男人总是说玩话的,几时才能说个真话?各个都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听得李晗此言,宋璃又不痛快起来,甩了手将之推开,冷道。
“这又是扯去哪里了?”李晗惊地睁开眼,见宋璃一脸愠色,柔声道:“你从前可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