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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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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闻讯前来顶礼的百姓无数,人人惊叹肃然。

凤鼓抵朝,钦天监言此为天降祥瑞,上表奏请太后尊从天意,加尊九五。立时,倾朝附议。

但太后却不准,说这凤鼓是苍天降下的吉祥,命人将之立于神都鼓楼之上,暮暮以此鼓鸣彻神都长天。

此后二月,神都每至暮鼓十分,便有鸾凤飞鸣云端,清啼悦耳,引来百鸟朝奉,神都人皆以为奇象。

众臣再请太后尊从天意,太后依旧不允。

而后入秋,便起了大旱,各州各郡皆无雨水,大地龟裂,连神都也一片干涸。

河患方罢,旱灾又起。民间渐渐亦起了呼声,称此秋旱之灾乃是苍天降不尊之罪,拜请太后称帝。

早已名存实亡的小皇帝李承,终于也向母后上书,恳请效仿尧舜,禅位让贤。

太后再三辞拒,终于不能不受。旧帝禅位,新君临朝,女尊九五,天下易主。禅位大典当日,就在李承躬身奉上象征国统传承的玉玺之时,大雨忽然天降,久旱甘露竟如瓢泼。一时,普天同庆,欢声撼动大地。

女主登基,尊从古制,改国号为周,年号天授,设立天坛,祭天酬神。

当然也有无数人在怀疑。女子称帝,旷古迄今,为何凤阳王竟会让妹妹做这惊天事,宁愿沉默其后?

然而,却也有人仿佛明白。

盛怒之下的蔺姜扑上新换了匾的凤阳王府,把那赋闲在家专心养花的凤阳王拖到院中,打得不可开交。

“折腾了半辈子,你求的不就是这个么?临到头来,你让她替你背这骂名,让她替你成为千夫所指矛头所向,变成李氏旧宗的标靶!白弈,你原来就是这么个孬种!”

但白弈却只是淡淡的应对,不领这怒火,不受这斥责,打定了主意不理睬,不辩白。

直到女帝闻讯驾临,强拉开激愤下的兄长。

“你别怪他,原本就不与他相干。”她的眉宇间已再见不到犹豫的柔软,“他心里想些什么,我明白;我心里想些什么,他也一定知道。事到如今,就算或有不甘,也是我一路走来。想要的,要留住的,想守护的,与人无尤。”

她说的轻缓沉静,叫蔺姜不由得呆怔。

那方才还被人摁在地上痛打的凤阳王却抬起头来,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地上。他从花圃中撷一瓣花,对着阳光瞧看,竟是眸光分外清澈,一脸心满意足的微笑。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鸣于宸。蔼蔼王多吉臣,维君子愿,丹凤朝凰。非凡手打】

卷六 山河高处不胜寒

鸾说·归途

不愿为权利吞没,便要将它变作自己的奴仆。自以为终于主宰了它,到头来,却发现那狡诈的兽已钻入魂魄,不知不觉,便被吸干了血液。

森森獠牙从心的位置破出,蓦然转身,百尺危楼孤寒,空荡荡,四下里凄凉弥涨。

天下浮华,转眼云烟,你死我活不过万变中不变的轮回。

多年之后,何以回首,唯有沉默相对。

归途何处有?

问天:究竟要我如何,才许我一次随心所欲?

天问:你的心在哪里?

若许你天下至尊,却叫你拿心来换,你,要是不要?

——墨鸾

章八六  勤王诏

女帝初掌天下,并未将禅位的李承迁封或贬谪,登基当日便降诏,将李承立为东宫太子,仍为皇嗣,自称代理为理政,以安抚旧宗及天下心。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作为,也总有人不能接受,无论为公为私。

天授元年八月,李氏旧宗、大仁皇帝之兄韩王元嘉及弟彭王元则自陇西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占了西京,杀向神都,号称要清君侧、勤君王,助退位的太子重登大宝,匡复李氏江山。陇西到底是李氏宗族之地,此旗一举,一呼百应。

兵部急报频传,女帝命左武卫大将军傅朝云领军平叛,羽林上将军蔺姜及右武卫大将军姬显领京畿防卫。但却有一个难处——神都兵力不足。

韩彭联军府幕兵加在一起,号称二十万众,声势浩大,来势迅猛,若尽举神都卫军迎战,又恐京中空虚,被他人偷袭,但若要将大部留守神都,只怕出击部队寡不敌众。虽说,兵在诡道,不在多寡,傅将军奏称只需五万左武卫,可退叛军,但毕竟有四倍军力悬殊,叫人放心不下。

当此紧要关头,京中接到皖州急报,皖州刺史刘祈勋请旨出兵,征讨叛逆。

若有一路兵马能与傅朝云所领之左武卫形成腹背夹攻之势,雷霆一击,想要以少胜多未必没有可能。但皖州毕竟是白氏根基所在,皖州辖下府兵也不过三万,若是贸然动作,一旦有失,势必动摇人心。叫刘祈勋备战,或可以解围,未必就是上策。

情势紧迫,正值这难断时分,一个矫捷身影却惊鸿掠影般翻过东宫墙头,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太子李承与太子妃崔氏阁外窗下。

东宫明德殿内阁中,刚从皇帝又做回太子的李承抱膝团在坐榻上,垂目神色黯淡。年少的太子妃却是一身缟素,立在太子面前。

“你……你去把衣裳换了!你这是干什么……”李承低着头,嗓音中已有哀求之意。

“你李家的天下已经亡了,殿下不敢出声,妾为儿妇,只好替殿下素衣一哭。”那年方十五的女子容颜贞婉,眸中却透着股节烈之气。

“你胡说什么……”李承慌忙爬起半个身子,去掩她的嘴,“陛下视我为己出——”

“她若视你为己出,就不会夺你的皇位,改了国号,将你当做个病入膏肓的废人关在此处。”太子妃先声将之截断,“殿下,如今的东宫形如囹圄,殿下哪里像是一国的储君,倒分明是个待死的囚徒。她如今不过还需要假借你的名头安抚臣民,这个皇位将来迟早是传给华夏王的,绝不会再还给殿下。”

“就……就算如此,阿怒也是我的弟弟……何来……何来亡国之说……”李承弱弱地驳此一句,却先从语声里少了底气。

太子妃眸光粼粼,望住胆怯的夫君:“殿下难道不曾听过些传闻,那华夏王当真是圣睿皇帝的血脉、殿下的亲弟么?”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你们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都这么……”李承抱着脑袋跳起来,仿佛崩溃地嘶声喊叫,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了,喘了几口大气,终于颓丧地又团回原处去,“你还想做皇后罢,你去和母亲争斗罢,做出贤德的模样,你的儿妇之道在哪里?你又有什么好!”

“那殿下的人子之孝又在何处?殿下的父仇母恨难道就这么算了?殿下执意人贼做母,究竟是宽宏仁善,还是懦弱无能?”太子妃非但不退,反而连逼三问,她在李承膝前半身跪下,抱住李承双膝,柔声道,“殿下可以把我看做一个争权夺利的女人,我只是替殿下担忧。我既然嫁与殿下,就需要替夫君着想,不愿眼看殿下坐等奸人毒手。我知道殿下不贪爱皇权富贵,可殿下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断送于自己手中,心里真能好过么?你不好过的,我都看在眼里。”她一番话说得很是恳切,字字落在李承心上,竟惹得李承忍不住落泪,一双小夫妻抱着哭成了一团。

“可是如今我……我又还能有什么办法……”李承抹着眼泪哽噎难名,“连三叔也……也被他们——”

他话方到此处,窗下忽然似有响动。

两人顿时脸色惨白,太子妃刷的竟就从腰封里抽出一把剪刀来,紧紧握在胸前。

但窗扇一转,那跳入阁内的人影终于清晰,却叫李承由不得浑身一震。“阿宝哥!”他抑不住唤了起来,奔上前去,险些被自己的脚步绊倒。

同样也是一身素服的李飏站在太子面前,静默片刻,才开口:“我父王,当真是被……是被……”他猛抬起头。双眼通红地仿佛能淌出血来。

“阿宝哥……”李承便似终于瞧见了救星一般,扑进李飏怀中,放声大哭。

太子妃从前并未与李飏打过照面,但见此情形也已才出了八九分。“长沙郡王,我听说你在安西戍边,为何忽然来了东宫?”她忽然如此问道。

李飏闻声抬眼向这女子望去,又是一刻静默。“太子妃是怀疑我么?”他反问。

“我,我只是想说,如今能帮助殿下的,恐怕,也只有长沙郡王了。”太子妃轻声一叹。

李飏将太子与太子妃略打量一番,“韩王与彭王联军已往神都勤王来了,殿下可知道这消息?”他微微将窗撩起一角,仔细看清了无人在外监听,这才压低嗓音向李承问道。

猛闻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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