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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到心里的妒意在一点一滴膨胀,膨胀到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如果天启这个时候过来,她恐怕自己会忍不住拿起所有东西向他砸去。那个混蛋,为什么要来扰她?
她挥袖把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高声叫道:“吴敏仪,拿酒来!”
吴敏仪掀开帘子一看,皇后阴沉着脸坐在炕上,地上杯盘狼藉。她吓坏了,小声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张嫣抬眼看她:“拿酒来。”
吴敏仪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见过这种眼神,浑身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夜幕降临时,她已经喝掉整整一壶酒,竟然还没有醉,只是头脑有些发晕。她平日并不常喝酒,看来酒量这东西是天生的。灌下一杯,她觉得那妒意就浇熄一分,然而接着它们又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吴敏仪战战兢兢地掀开帘子,低声道:“娘娘,别喝了,陛下来了。”
张嫣恍若未闻,仰头喝干杯中酒,道:“今天是十五吗?”
“不是……”吴敏仪急得直跺脚,“他快进来了!”
张嫣支起额头,抬眼瞥她:“不是他来干什么,让他走。”
吴敏仪不跟醉鬼计较了,放下帘子,转身向刚跨进门的天启行礼,姿态从容如往常。
天启笑道:“我怎么听她让我走呢,她在做什么?”说着便去掀帘子。
吴敏仪趁机忙忙溜开。
天启掀开帘子进了暖阁,见她醉眼迷离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倒酒,也不来跟他行礼,不禁诧异。再一看,屋里竟未点灯,只是零星的几点月光透进屋来,炕的下面是散落一地的破碎的杯盘和书。
他不敢相信,皇后也会发脾气!
发脾气的皇后有点可怕,他站在暖阁门口,不敢上前,小心翼翼道:“你晚上用膳了吗?”
“混蛋,你还敢来!”张嫣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天启一愣,傻在原地。
张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理都不理他,转身向床上走去,道:“今天不是十五,你走吧。”
天启上前拉住她,扳过她的肩膀让她转身。月光下一看,她的目光凶巴巴的,像是在看着仇人,他一个胆寒,放开了她,震惊地问:“你怎么了?”
张嫣眯起眼睛,咬牙道:“你还问这些?”
“嫣儿……”天启柔声唤着,试图抱她。
张嫣用力推开他,大喊道:“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仿佛闸口打开,她捂脸啼哭起来。
天启想安抚住她的情绪,刚上前就被她抓住又捶又打,这完全不是情人间的玩闹,那拳头雨点似的落到他身上,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都在跟着震动。她本就是个直脾气人,喝了酒更是压抑不住,多年委屈爆发出来,像个撒泼打闹的孩子。
天启一动不动,任她捶打,耳中听着她咕哝不清的哭骂:“混蛋,谁让你来扰我?你值得吗?你值得我动心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恨?你这个骗子!薄幸人!”
张嫣越骂越怒,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一直在暖阁外窥探情况的吴敏仪猛然瞪大眼睛,捂住心口。宫女内侍莫不心惊肉跳,面面相觑。
吴敏仪做一个手势,所有人都踮着脚跟着她出去。
天启脸撇到一边,整个脑袋都在发晕,不过片刻,就觉右半边脸火辣辣地烧起来。他被打懵了,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张嫣模模糊糊的,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打完后,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扶住床的雕花护围坐下,一头歪倒在被子上睡着了。
天启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站到床前打量她。
她头发凌乱,脸蛋红扑扑的,眼睛紧闭,睫毛又长又浓密,跟平时一样,看着温柔又美丽。
那刚才那个撒泼打闹的人是谁?他叹一声气,坐到床上,抱起她的腿给她脱鞋,接着是脱袜子、脱衣服,期间她又咕哝了几声“混蛋”。天启想,这一声骂是不是跟他学的,为什么口气跟他那么像?
还好她睡着了,比较柔顺,做这些没有花费他多大功夫。他抱起她放到床里头,让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自己才收拾收拾躺下。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睁着眼睛看窗外的星空,她的话一次次回荡在他耳边。难道他做错了?也许他做错了,他做不到为了她罢免魏忠贤,也做不到为了她不要皇嗣,既然他不能全心全意爱她,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她付出真心呢?他确实,太自私了。
他是皇帝,注定要孤家寡人一生。也许懂他的,陪伴他的,只有这浩瀚星空。如此地美,安静,可以微笑听他倾诉心事。
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很温柔,很温暖。他心里一惊,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张嫣那张脸,不是他母亲王才人。
他还没有醒透,直愣愣地看着她。她已经坐了起来,神色平静漠然,似乎又是很早以前那个对他漠不关心的张嫣了。
他心中抽痛起来,也紧张起来,她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张嫣收了手,面向他跪坐,垂头道:“陛下,臣妾昨晚失礼了,请陛下责罚。”
天启起身看着她,道:“你知道我不会怪你的。”
张嫣咬唇不言,片刻后,双手撑床,叩头道:“谢陛下。”
天启烦躁起来,拉起她胳膊把她拖到身边,盯着她眼睛问:“你怎么了?”
张嫣平静道:“我无法忍受。”
天启不解:“什么?”
还有什么,我的生命里只有你,而你却注定不能被我独占。张嫣怔怔看着他,沉默不言。
“我知道了。”天启喟然一叹,松开了她。
张嫣再次俯身,双手撑床,垂头道:“所以请陛下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要再来了。”
天启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她,神色震惊、哀伤,像挽歌在他耳旁奏响。
好半晌过后,他抑制住颤抖的身体,低低道:“为什么?”
张嫣道:“我曾想顶着骂名和陛下厮守一辈子,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无法做到像史书上的贤后那样,一边看着丈夫纳妾,一边心如止水。我努力过,但我做不到。我会爱护陛下一辈子,但是请不要再让我介入男女之事,因为陛下的男女之事里,永远都会有别人。如今只有斩断这份牵绊,我才能活得平和高贵,真正担起皇后的职责,而不必像一个弃妇或者妒妇。”
“请陛下允准。”她恭谨颔首。
天启泪湿双眼,紧抿着唇角不让自己出声。此时此刻,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他也无法体会到张嫣的悲哀。一个纯粹的人,要求的是一份纯粹的爱情,不是零就是全部。他逼她交出真心,却不能给予她完整的他。这唯一的,带着巨大悲伤和巨大欲望的爱,已经压垮了皇后。
“我答应你。”他低低道,声音嘶哑。
“谢陛下。”张嫣说完,抬起头看他,目光清澈坚定。
天启咽回眼泪,向她伸出手,“嫣儿,跟我约定。”
、拉拢
二月里,草长莺飞,微风和煦。
坤宁宫里茶香弥漫,张嫣缓缓步下庭来,在李清和三步之外站定,讶然道:“你要离京?”
“是。”李清和微一点头。
这个年轻医生的脸上已没有往日的傲气和淡然,眉头紧锁,神色愁郁,回答皇后的话时,也心不在焉。
张嫣道:“你在太医院做的挺好,为何突然离职?你的医术已是出类拔萃,我的病是我自身的原因,不怪你。”
李清和摇一摇头,脸上现出不屈不挠的神色来,“我来太医院是为了皇后娘娘,如今没治好娘娘的病,那我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我打算四处游医,像我的先祖那样,多看,多听,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现在闷在衙门里,只靠翻找医书,希望不大。”
张嫣点点头:“有道理。”顿了顿,她又笑道,“其实你不必灰心,你年纪轻轻即有此成就,已是了不得了。”
李清和拱手道:“没治好娘娘的病,一切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长揖下去,再拜起身,道:“臣这就告辞了,如若没有把握,此生恐怕都不会再来京城。”
一个执拗的人,张嫣笑了笑,忽然凭空生出希望来。执拗的人凭着一股冲劲坚持到底,通常都会无往不胜。
她笑道:“那这么说,下次我看到你,也就是成了。”
李清和微微一笑,皇后果然是皇后,即使身处逆境之中,一样的淡然美丽、笑容明朗,但愿,此生能再见到她。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了,身影洒脱不羁。
吴敏仪收回目光,看向张嫣,抿嘴一笑,道:“这太医真是难得,甘心为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