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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嫣愣了愣,抿嘴一笑,十分甜美,“是啊,就是他。你见了吗?”
“他骑着羊去山那边了。”依依指着苍翠的大山。
张嫣瞠目结舌,骑着羊……他怎么不骑着一头猪去?可怜的羊,她叹声气,道:“他有没有说干什么去?什么时候回来?”
“他听说那边有河,说要去给他娘子抓鱼吃,什么时候回来倒没说。”
张嫣有一瞬间的怔愣,旋即红了脸。只有依依也就罢了,当着卢象升的面,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此人陷在自己的沉思中,完全没注意到她们在说什么,她也就镇定地转过身,对这臣子说:“卢主事是在这里等陛下回来,还是去山后找他?”
“微臣去山后谒见陛下。”卢象升拱手,正要辞别皇后,忽听得前方一阵铃铛声响,间或夹杂两声笑语。抬头看去,却是穿着梨白色道袍的皇帝,手里拿着鞭子,坐在羊车上赶着羊,看见他们,老远就欢快地挥手。旁边坐着的年老农夫一脸淡定。
张嫣一转身就看见他坐在一堆桃花梨花中间,笑容纯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她受了感染,情不自禁笑了。
离得近了,他跳了下来,一手捏着一枝桃花,一手提着衣服跑到他们面前。张嫣低头一看,赤脚踩在草地上,衣服下摆全湿了。
“给你。”天启把桃花递到张嫣面前,待她接住后,就迫不及待地转向卢象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来啦?来了多久?抱歉让你久等,鱼不好捉,我费了好大劲才捕上来一桶……”
他从下车到现在叽里呱啦地说话,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卢象升都找不着机会行礼,也只得作罢。天启先问了问李老太太和八公主的事,接着召来内侍,对卢象升说:“我先去更衣,你到书房等我。”
内侍引着卢象升去了。
天启凝视张嫣半晌,点头微笑,又对她勾勾手,兴匆匆跑到马车边,指着水桶说:“你过来,看这鱼好不好看?”
张嫣步了过去,瞧那来回游动的鱼。她从不觉得这东西好看,一边装模作样地欣赏着,一边点头赞叹:“真好看!”
天启乐开了花,正想搂着她往屋里走,又忙忙缩了手。张嫣诧异地看着他,他知道妻子有轻微的洁癖,不好意思笑道:“手太脏了。”
张嫣拉起他的手,闻了闻道:“是有腥味。”还没等天启从怔愣中回神,她扭头对依依笑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你明天还在这吗?”
“在呢。”那女孩笑了笑,接着低头给羊剪毛。
“走吧,回去我给你洗一洗,别让人家等急了。”她回过头对着天启说。
、议政
换衣服的时候,他对张嫣说:“我让人收拾了前院的厢房,给卢象升住,这样以后再召他也方便。”
“陛下,你又在胡闹了!”张嫣正给他整理衣领,闻言手中动作停住,瞪大了眼睛,“这有违君臣之礼不说,传了出去也不好听,我还在这儿呢。”
“又不是在宫里,哪么多规矩?我是受够了君君臣臣那一套,想找个人好好说句话都不成。至于你,你也不用在意,他也就晚上在这里住,白天我准备和他到防线看看去。你说如果他住的远,这方便吗?”
天启说完,往她肩膀上一趴,打着呵欠咕哝道:“好累啊,嫣儿,怎么出来了还是累呢?我要是只鱼或者小鸟就好了。”
张嫣的心又揪了起来,任由他的喜怒哀乐牵动,无力挣脱又不甘心。
怎么办呢?她痛苦地咬住嘴唇。
“今天晚上让卢象升和我们一起吃饭。”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天启愉快地开口。
皇帝是真喜欢那个人,张嫣不再劝,扶他起来,道:“怎样都行,不过陛下可要管紧一些,别让这事传了出去。长安口舌如锋,谁知道他们怎么说?”
“这当然。”天启笑道,不知想起什么,兀自嘿嘿笑个不停。这呆样!张嫣锤了他一下,跟着笑起来,“陛下在笑什么?”
“我跟你说哦,”明明没人,他偏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眼睛里闪着捉弄人的笑意,“我让人挑了两个最标致的侍女伺候他,看他耐不耐得住?”
张嫣白了他一眼,这无聊的人!
书房说完话后,天启邀卢象升一同用餐。卢象升惊愕,慌忙推辞。他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即便皇帝再不摆架子,也不敢逾越臣子本分。天启看软的不行,就把脸一板,严肃道:“这是朕的命令,你要抗旨吗?”
卢象升无法,只得答应,只是心里怪别扭的。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向皇帝谏言的好机会,也就欣然了。
正厅里烛火明亮,内侍使女分列两旁,正中央是皇帝和皇后的座位,相隔不远,座位前各摆放有桌子。卢象升的座位在下方客位。张嫣施施然从屏风后走出,温和笑道:“不用客气,客气反倒拘束了,坐吧。”
坐定后,内侍呈菜上来。张嫣与卢象升俱是端声正坐,目不斜视,只天启一个懒洋洋的,扯东扯西,笑语盈盈。酒呈上来,是天启最喜欢的秋露白,劲儿挺大。他正跟卢象升说话,一扫眼见张嫣把玩着酒杯,似要端起,情急之下脱口说道:“嫣儿,别喝这酒,对身体不好。”说着伸手夺了过来,顺便掳走了酒壶。
卢象升见此情景,心中一动,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说,是关乎皇后娘娘的。”
天启和张嫣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他,俱都惊讶,“什么事?”
“是这样,”卢象升不疾不徐开口,“臣今天到李家,见到了他们家请的大夫李清和,他是李时珍的重孙,医术精湛,不过李家老太太积重难返,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娘娘既身体有恙,陛下何不将他召来?”
“是他啊。”张嫣不禁露出笑容。
“你认识?”天启讶然。
张嫣摇摇头,黯然道:“父亲曾向他讨要过生子的药方。”
“哦……”想起儿子,天启一阵感伤,低头喝着闷酒。顿了顿,他打起精神,笑对两人道:“这听着也是个神医了,明儿我找人把他叫来,给你瞧一瞧。”他怜惜地看着张嫣。
“不急,”张嫣笑道,“先让他在李家好好待着,给李家太太看病。”
“原该如此,我心急了。”天启连连点头。
张嫣怕他们俩个再拉拉扯扯下去卢象升听着尴尬,转了话题道:“陛下明天要和卢主事去哪里?”
天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对卢象升说:“你来说。”
卢象升沉吟道:“陛下想了解边军的情况,我想了想,还是去沿边城堡实地察看最好。高阳本来就是防线的一部分,下面所辖的乡里都建有密集的火路墩。离这里最近的舜乡堡祝家庄下有四个火路墩,骑马的话,一天一个来回足够了。”
天启点点头,神色沉重,“九边年例一年约合四百多万两,这还不算辽东,这么多钱从哪里出啊?把百姓逼急了,他们要造反,士兵的钱粮有一两个月跟不上,就群起哗变。这些问题想想都愁人。象升,你在户部,你教教朕,这笔账该怎么算?”
“陛下!”卢象升一时激动,起身走到正厅中央,拱手道,“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望陛下念在臣一片忠心上,勿加怪罪。”
天启见他突然如此正式,吃了一惊,和颜悦色道:“有话你只管说,只要是为了大明,我绝不怪罪。”
“谢陛下。”卢象升再拜起身,手缓缓放下,抬起头看着天启,道,“陛下,我大明的财税主要有三部分,农税、商税和其他杂项。就拿农税来说,自万历四十八年至今,加征三次辽饷后,也才达到每亩九厘,约合十斤稻谷左右,这个数字并不算多,应该说尚在百姓承受范围内,况且战乱年代,适当的加税也是可以的。”
天启嘘了一口气,笑道:“你这样说倒新奇,每天都有人上书骂朕竭泽而渔,苛待百姓。”
“陛下爱民如子,怎会鱼肉百姓?从来治世民为天,没有人比陛下更懂得这个道理。”张嫣看了一眼天启,接着说,“鱼肉百姓的都是下层官吏,张居正在《论时政疏》中说,大明有五大弊端,其中之一就是吏治败坏。我当年进京经过真阳县时,出城四十里,举目远望,一片荒凉,那县的东南西北,田地皆已荒芜。打听之后才知道,差粮不堪差役苛急,卖牛弃田,这不是一个两个人,底层之中普遍如此,长久以往,好好的膏腴之地就这样荒芜了。”
张嫣说罢,移目看向卢象升,疑道:“方才你说九厘并不算多?你可知层层盘剥下来,这其实已经不容易负担了。”
“我还没说完,”卢象升笑了一笑,对天启道,“臣想说的是,赶上风调雨顺时,九厘并不算多。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