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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说!”段雪娇拿眼瞅四周,小声警告。
内监忽然高声报:“昭妃娘娘,东李娘娘……”
宫门外,轿子一座座停下,抬眼瞧去,满目珠罗绮绣,金灿灿步摇乱晃,晃得人脸模糊,却更显得高雅尊贵,不可仰视。
秀女慌忙散开,站好,垂首低目。
来的是刘昭妃,李庄妃,和傅淑女。
李庄妃前几天还是李选侍,因她抚养着天启唯一的弟弟朱由检,朱由检封了信王,她也就升了一级,被封为庄妃。
傅淑女为泰昌帝生了两个公主,将来公主选婚,她自然会封妃,因此比剩下几个姐妹要风光一些。
其时正是三月初,天气和暖,春意融融,刘昭妃由李庄妃搀扶着,在元辉殿廊下已设好的座位上坐下,李庄妃和傅淑女分坐两边。面对着一院子水葱般的少女,三人俱是笑意盈盈,慈眉善目如三尊活菩萨。
“要不,这就开始?”刘昭妃一左一右各看了两个媳妇一眼,笑眯眯问。
李庄妃和傅淑女乖顺点头,答:“好。”
秀女五人一组,上前答话。余下的立在远处等待。方静鸾是第五组的第一个人,离她们较近,时不时地,她偷偷往那边瞟两眼。看得见,三位娘娘手里都拿着红本子。
此前一个月,内监留她们在宫中,逐个测试书算诗画诸艺,那个时候,想必也在暗暗观察她们的性情言论。
这些东西,连同姓名籍贯年岁家世,应该都记载在那个本子上。
方静鸾暗叹,若只是选妃,自当不会如此慎重,这一切,都是为了选出一位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其他九位妃子,不过是附带产出罢了。
封妃有什么好?难道给皇帝做妾不是妾?难道将来生的孩子不是庶子?她一想起这些,心中越发烦闷。
“发什么呆?该咱们了。”
段雪娇在背后戳她,她醒过神,在内监微带责备的目光中,领着身后四个女孩走到三位娘娘面前,依次排开。
她是第一个,当然由她开始。
福了一福后,她轻轻开口:“民女方静鸾参见昭妃娘娘,庄妃娘娘,淑女娘娘,愿三位娘娘福寿安康。”
“你是南京人?”软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苍老,缓慢,应是刘昭妃。
方静鸾心头一热,忙答:“是。”
刘昭妃老眼闪出泪花,她十五岁入宫,今年五十五岁,有四十年没听过乡音了。李庄妃递罗帕给她,她抖着手擦干眼角,叹息着笑说:“孩子,你抬起头来。”
方静鸾依言抬头,纯真如小鹿的眼睛怯怯看了她一眼后,又慌忙垂下,一刹那间,刘昭妃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没有一颗勇敢的心,却已身不由己踏入漩涡。
她心内百感交集,微点头道:“留下吧。”
立刻有宫女上来,在方静鸾的手臂上系上青纱帕。方静鸾怔了,段雪娇暗笑,不过她只牵了一下嘴角就赶忙收住,因为接下来就是她了。
又是一位南京人,面貌柔美,举止有礼,三位娘娘都很满意,送出了第二方青纱帕。
迫不及待地,她们把目光移到第三位身上,其实这女孩一上来就夺走了她们的注意力,她个子最高,身材最丰盈,装扮得也较为艳丽,内穿白绫抹胸,下着芭蕉色湘妃段裙,外罩茜红色轻纱,广袖飘飘,一头乌发低低挽起,斜插两只犀玉大簪,旁加白牡丹一朵,大如手掌,装缀明珠数颗。
比起其他四个女孩,她更像一个女人。
昭妃垂下眼皮,看她的红本子,上写着:大兴梅月华,桃花脸,艳色如酣……
“你抬起头。”昭妃道。
梅月华大方抬头,不敢看人,只把眼神停在桌面上,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个不停。三位娘娘把眼一看,都惊了一惊。果真如本上所说,杏眼桃腮,娇艳得,如六月骄阳下盛放的玫瑰。段雪娇在她面前一下子黯淡下去。
傅淑女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小,没耐性,忍不住感叹:“真像……”真像皇帝的奶妈客氏,眉眼口鼻虽不一样,但那股妖艳劲儿如出一辙,难道是因为两人同乡的缘故?
昭妃以目示意两个媳妇:“如何?”
两人笑着点点头。留与不留,她们无所谓,不过这个模样,也许皇帝正喜欢。
昭妃皱眉道:“留下吧。”
总共十个名额,只这一组,就已占去三个,三位娘娘暗暗硬起心肠,以挑剔的目光,注视下一位。
、秀女
那女孩福身行礼,口里说着吉祥话。
听她声音,如泉水叮咚作响,清冽爽利,看她举动,如画中仕女,文雅端庄。待她起身,昭妃只笑不语,从头到脚打量。
三月初,已是有些热了,女孩仍然裹得很严实,上身穿着右衽藕色罗衫,袖子窄窄,下身碧纱裙束腰,长可曳地。本就生得高挑,这样穿着,更显身姿卓绝。
一头乌发倒是摆弄得清爽,高高挽起双髻,插一根白玉簪子,余下发丝拢束一起,浅碧带子扎着,长至腰臀。
昭妃心内赞赏。女孩子大都爱美,喜着吴装,像梅月华,本长得艳丽,打扮太过就俗了,现在低髻广袖,增添了几分仙气。她倒老实诚恳,是北方人,就着北装。
“祥符县张嫣。”昭妃缓缓念着,目光移开本子,凝在她身上,“你,抬起头来。”
张嫣循声望住她,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皮。
眼前的世界猛然光华大盛,昭妃绽放一半的笑容呆在脸上。傅淑女和李庄妃倾身向前。宫女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半晌,昭妃捂着心口笑道:“吓我老人家一跳,还以为观音现世了。”
傅淑女和李庄妃眼瞅着张嫣,点头微笑:“宝相庄严,确实像观音。”
“张……嫣。”刘昭妃似在品味,抑扬顿挫念出这两个字。
“民女在。”张嫣颔首。
“不要害羞,把头抬起头,我有话问你。”
张嫣再次抬头。三对热忱忱的目光一齐射来,饶是她一向大胆,也有些害羞惊慌。
“你出生在读书人家,善小楷,善画兰,喜对对,可见才思敏捷。”昭妃对着红本,边念边笑。
张嫣不疾不徐道:“娘娘缪赞,书画之道,略通一二而已。”
“不要害怕,我不打算考你这个。”昭妃和蔼笑笑,忽道,“唐之长孙皇后,汉之明德马皇后,都是世人称颂的贤后,她们的事迹,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
“在你看来,什么样的皇后,才能称得上贤后?”
张嫣略思片刻,答道:“民女愚见,三位娘娘如不嫌,斗胆陈述一二。皇后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是皇家的媳妇。是皇家的媳妇,自当为皇家绵延子嗣,为陛下广纳妃嫔,开枝散叶;是后宫之主,自当持平守正,免除争端;是一国之母,自当勉励君王,亲贤臣远奸佞,常记百姓于心头。”
昭妃点头笑道:“你说的很对,可是有些事做起来却没有想象的容易,比方你说勉励君王,这当然极好,可是我朝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如何把握分寸,是一个难题。”
她笑望着张嫣。
张嫣道:“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以及我朝娶后纳妃于寒门,都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高祖皇帝英明,我朝历今二百余年,未曾有过外戚作乱之事。但是话说回来,凡事过犹则不及,皇后是大明的皇后,也是陛下的妻子,若论到劝导激励丈夫,做妻子的责无旁贷。”
听着十五岁的小张嫣用她那稚嫩的嗓音,一本正经说着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三位娘娘一起笑了。
少年老成,沉稳大气。跟永远长不大的天启鲜明对比。
昭妃笑道:“留下。”
张嫣躬身谢过,宫女上来系上青纱帕。昭妃亲自下来,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戴到张嫣手上。
十位贵人选过后,都住在了元辉殿,由尚宫局的女官吴敏仪教导礼仪。夕阳西下时,女孩在院子里排成一排,聆听训话。
吴敏仪严肃恭谨,不露一丝笑容,“各位贵人先不要忙着得意,还有一道坎你们没跨过,五天之后,在这里,你们将得到陛下的召见,他喜欢,你们就留下来当妃子,他要是喜欢得不得了,非你不可,恭喜贵人,你就是我大明的皇后了。可他要是不喜欢,那就只有一条路,掂包袱走人,或者留下来当女官,跟我作伴。”
女孩们刚从一场大选中脱颖而出,对自己都自信,闻言,只笑了一笑。
吴敏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们都不了解当今陛下啊,在他面前,长得美可没多大用。”
众女心头不解,面面相觑。
吴敏仪不再多说,只定了规矩,没她的允许,不能随便踏出元辉殿,早上辰时起,晚上亥时睡,头两天先学规矩,后三天可以出门,拜访宫中各位娘娘。
她提醒她们,注意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