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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君诚并未送唐正言回客栈,送到大门口便折返了回去。葡萄却坐上马车,与唐正言一路回到客栈。
他一路上都低着头没说话,待进了客栈回了房间,唐正言点上烛火后一回头,才发现葡萄双眼红红的,泪结於眶。
他吓了一跳,心中却也酸涩难言。毕竟相处了这麽久,乍然要分开,心中也很是不舍。
「葡萄……」唐正言不知该如何安慰,觉得自己也有些矫情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别难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明年我上京后咱们还能再见的。」
「呜呜呜,唐大哥,我、我舍不得你……」葡萄扑到他怀里呜咽起来。
唐正言无奈地抱着他,心道葡萄怎麽这般爱哭,这可如何是好?以前还觉得他是个文秀稳重的,如今看来都是错觉啊错觉。
「葡萄,别这样。你父亲和兄长来找你,你和他们回去我也放心了。等待秋闱结果出来,我便要回唐家村去,等过了年说不定会带着正礼正义一起上京,到时一定去你家拜会。」
葡萄把头埋在他怀里,忽然低低地道:「唐大哥,我喜欢你。」
唐正言一笑,柔声道:「我也很喜欢你。」
「不是。」葡萄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地一字一字告白道:「唐大哥,我说的喜欢,是、是如夫妻一般的喜欢。我、我喜欢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妻子,可不可以?」
唐正言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葡萄双眸更红,泪盈盈地道:「唐大哥,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唐正言下意识地一把推开葡萄,往后退了两步。
他觉得脑子有点乱,不由深吸两口气才慢慢冷静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葡萄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陡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止不妥,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手足无措地道:「葡萄,你我都是男子,这、这……不妥!不妥!两个男子怎能成亲?你怎能嫁给我?莫要胡言乱语!」
葡萄道:「我爹亲和父王就能成亲,有何不妥?大文的律法也没规定男子和男子不能成亲啊。唐大哥,你不喜欢我吗?我、我好生喜欢你呢。」
「你爹亲和父王?」唐正言愣住。
葡萄点点头,有些忐忑地坦白道:「是啊。唐大哥,其实、其实我骗了你,我不姓方,我的真名叫东方君亭,今晚你见到的我爹亲其实、其实应该是我的娘亲,他复姓北堂,我父亲是文国的静亲王东方昊晔。」
恍如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唐正言整个人都木了。他麻木地道:「你等等,让我想想。」
他扶着额头在房里转了两圈。静亲王东方昊晔和文国北堂家的北堂曜月这一对男子夫夫在整个文国都是闻名的。二人不仅开创了文国男子成亲的先例,还生下了五个孩子,对唐正言这种老百姓来说就如传说一般的存在。
葡萄泪水盈盈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唐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因为我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所以对外一直说自己叫方亭。」
唐正言这时渐渐有了被欺骗的恼意,道:「既然你不早说,为何现在又说了?」
葡萄低下头,不安地挪了挪脚,道:「我、我早就想向你坦白了,只是时间久了,我、我就不敢说了……」
「那你父亲也骗了我?」唐正言不可思议,北堂曜月身为长辈怎能如此?
葡萄忙道:「不是不是,爹亲没想骗你,只是他想让我自己告诉你,所以就没揭穿我的谎话。而且父亲和二哥在外也是自称姓方的。」
「是啊。静王府权势如此大,怎能对一般人轻易透露。若是遇到攀权附贵之人岂不麻烦?」唐正言冷嘲道。
葡萄心中难过,流下泪来,哽咽道:「不是的。不是的唐大哥……」
唐正言摆摆手,有些疲倦地道:「别说了。葡……东方公子,在下有些累,你先回去吧。」
「唐大哥!」葡萄叫了一声。
唐正言想起他刚才的告白,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东方公子,你的心意唐某实在不能接受,唐某不喜欢男人,只有辜负你了。」
葡萄脸色一白,僵在原地。
唐正言见他那副模样,心软了一下,但想到双方的性别和身份的差距,随即又硬起心肠,冷冷地道:「你的心意我实在无法回应,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葡萄泪流满面,哭得喘不上气来。他上前一步,拉住唐正言的衣袖,最后努力道:「唐、唐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有意骗你的。我、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考虑一下。虽然我是男子,但是我……」
唐正言的心疼了一下,但随即果断地拍掉葡萄的手,背转过身冷冷地打断他:「东方公子,请你自重!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吧!」
葡萄不想离开,可是唐正言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翻出二人的包裹,将葡萄的东西找出来塞到他怀里,见他站着不动,只好推搡了他一下,催促道:「你走吧。别让我讨厌你。」
这最后一句彻底打垮了葡萄。他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的,因而也没有察觉唐正言别过头去时眼底流露出的难过。
葡萄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不得不扶着墙。他觉得天都塌了,心疼得无法呼吸。
走出客栈,他捂着胸口蹲到地上,脑袋埋在膝间,将自己蜷成一团,哭得无法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柔的大手落在葡萄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葡萄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望着眼前熟悉而亲切的面容,凄惨地唤了一声:「爹亲哇──」
他抱住北堂曜月的双腿放声大哭。
北堂曜月搂着他的肩膀温柔地拍抚,柔声道:「葡萄,情之一字,半点勉强不得。你便是再哭,他若是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葡萄哭得喘不过气来。北堂曜月无奈,只好点了他的昏穴,将他抱了起来。
东方君诚站在旁边跺脚:「我就知道会这样。」
「好了。把葡萄的包袱拿起来,我们回去。」
「爹,除了葡萄的剑,剩下这些破烂玩意不要也罢。」
北堂曜月瞪他一眼:「我让你拿起来!」
东方君诚无奈地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包袱,与北堂曜月一起带着葡萄离开了。
葡萄一直昏昏沈沈地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醒来后他也不想起床,就直直地望着床顶发呆。发着发着呆,泪水又流了下来。
北堂曜月进来,在床边坐下,拍拍他道:「醒了就起来吧。吃点东西,我们回京城去。」
葡萄摇摇头,把被子提上去盖住脸,默默地哭泣。
北堂曜月皱了皱眉,道:「葡萄,爹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哭不是办法。你要振作起来。」
葡萄闷了一会儿,抽噎道:「爹亲,我心里难过,你让我自己待会儿。」
北堂曜月道:「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们就回逾京去。午饭放在桌上,一定要起来吃了,知道吗?」
葡萄不吭声。北堂曜月没办法,起身离开了。
到了傍晚,葡萄终于打开了房门,两眼红肿得像两颗桃子。他哑声道:「爹亲,我们明天就回逾京吧。」
北堂曜月皱眉道:「你没事了?」
葡萄低着头,轻声道:「没事了。让爹亲担心是我不对,我会振作起来的。」
北堂曜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情『这个东西,谁也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走出来。
第二天北堂曜月便带着东方君诚和葡萄离开了这里,返回了逾京。
东方昊晔看见数月不见的儿子,高兴得不行,抱着葡萄又搂又亲,一会儿叫「我的心肝」,一会儿又叫「爹的好闺女」(乃们没看错,小王爷抽疯时就是管葡萄叫』闺女『的)。
葡萄靠在他怀里又哭了一场。小王爷已经从爱妃给他的来信中知道了儿子失恋的事,那叫一个心疼哦。此时看着儿子默默哭泣的样子,登时脑袋发热,抱着葡萄坚定地道:「闺女你放心!只要你喜欢,父王抢也把他抢来给你做相公!哎哟──」
北堂曜月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乱说什么!」
东方昊晔气鼓鼓地道:「我哪里乱说了!我们家葡萄哪里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身份有身份,要嫁妆有嫁妆,要武功有武功,简直是天下最完美的新娘子了。这样他都敢嫌?他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北堂曜月瞪眼:「你还敢说?人的心意是不能勉强的,你还想给儿子强抢夫男不成?你本事见长啊!」
东方昊晔不服气地嘟嘟嘴:「我是为我们葡萄鸣不平罢了。好葡萄,别理你父亲,这个狠心人。」说完还瞪了北堂曜月一眼,抱着葡萄道:「父王疼你,父王帮你想办法啊。」
葡萄红着眼睛轻声道:「父王,我知道您心疼我,不过您别去为难唐大哥。唐大哥是好人,他真的对我很好。他、他……他只不过是不喜欢我罢了。」他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