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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挣扎了一下却因为失血过多失了力气,脚下轻飘飘的整个身子都几乎压在她的肩上,就那么任由她扶着回到寝宫。
因为早前把下人都打发了,偌大的寝殿里空无一人,未央扶着黑衣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他安置在床上。
黑衣人似乎已经昏了过去,闭着眼,光洁的额头上都是汗水,两道如墨的剑眉紧紧蹙着,似乎很是痛苦。
未央喘着气,干吞了口唾沫,颤抖着手伸过去,终于一把扯掉他脸上黑巾,灯光下现出的是一张妖冶到近乎诡异的苍白面孔。
“小白?”未央跪在床边试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音里都是不可遏制的颤抖。
末白的眉头不安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他的额上不断的冒着冷汗,汩汩而出的鲜血已经在衣服的褶皱上聚成一个小小的湖。
但还好,他的呼吸并不微弱!
未央勉强定住心神却怎么也掩藏不住狂烈的心跳,她咬咬牙松开末白的手,奔到一旁在抽屉里胡乱的翻着,眼睛却时不时的回头看床上末白的反应。
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宫里主子们的房间里都是常年备着简单的膏药的,片刻之后未央就捧着三五个颜色各异的小瓶子重新奔回床前。
然后取了些干净的白布,连带着剪刀、脸盆都一起搬过来,开始给末白处理伤口。
末白伤在了左胸,伤口虽然不深却差一点就接近心脏,未央慌乱的给他擦洗着伤口,上药,止血,目光却不时的游曳在那张苍白的脸孔之上。
整瓶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几乎把药粉冲散。
“小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未央的声音支离破碎,可是末白就只是蹙着眉,不睁眼也不说话。
未央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不堪重负的崩溃掉,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不是致命伤,可是那些血还是让她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三年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在这种状况下见到他,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还会有机会见到他,可是这一刻她握着的分明就是他的手,虽然很冷。
未央紧紧抓着末白的手,使劲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喉咙里持续的颤抖却一点一点的漫上来,几乎将她所有的理智淹没。
“啊——”就在未央想要尖叫一声的时候,身后同样的一个声音终于把她残存的最后的理智拉了回来。
“别出声!”未央一个迅捷的闪身一跃而起,捂住小玥的嘴,将她欲出口的第二声惊呼逼了肚子里。
小玥会意的眨了眨眼,未央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回到床边又检查一下末白的伤口,确定血已经暂时止住,这才放心的给他把被子拉好。
小玥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吃惊的看着床上的人,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惊讶说道,“呀,流火公子说的那个刺客不会就是末白公子吧?”
“流火?”未央手下动作一滞,瞬间警觉起来,回头目光阴沉的看着小玥,把小玥吓了一跳。
“是,是啊!”小玥慌忙点了点头,突然就有些惊慌的一把扯住未央的衣袖,“流火公子来了说要见小姐,现在就在前厅呢,他不会是——”
小玥慌乱的看了眼床上的末白,急得跺脚,“小姐,怎么办啊?”
见到末白之后未央的脑子就暂时停止了思考,这会儿才不得已恢复正常。
流火的寝宫里出了刺客,现在看来这个所谓刺客应该就是末白无疑。
未央想不通的是,他们二人素来没有什么交集更无仇怨,末白怎么会去行刺流火,而且以他的身手又怎么会被人伤的这么厉害?
更重要的是,她不明白末白为什么会适时出现在这里。
“小姐?”小玥见她发愣试着叫了一声。
“哦,没事,你在这看着,我去前厅见他!”未央收摄心神,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方要出门又回头看了床上的末白一眼,微蹙了眉对小玥道,“你把这里清理一下,末白公子的伤口刚刚止血你暂时不要动他,去找身干净衣服过来,先放在旁边就好!”
“恩!小玥明白!”小玥谨慎的点了点头,见未央转身,忙追上一步,“小姐,您小心点!”
所谓做贼心虚,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隔着纱帐看到流火安坐于厅中的身影时,未央竟还是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隐藏于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反复数次她终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迈了出去,神色平静,语气清淡,“流火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打扰娘娘休息实在过意不去!”流火放下茶盏,却不起身,面上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恶,嘴角微微一勾,漫不经心的说道,“宫里出了刺客,本王特来探望娘娘,娘娘千金之躯,不要受了惊吓才好!”
他的语气闲散,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仿似对这件也并不是太在意,只是闲聊而已。
“有劳公子费心,本宫无恙!”未央礼貌一笑,径自坐到他另一侧的位子上,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听说刺客是冲着南苑来的,倒是公子你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从她进门起流火的目光就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这会儿似是来了兴致,眼梢一挑,带了几分调侃反问道,“谁说——刺客是冲着本王来的?”
“嗯?”未央手下一顿,随即不动声色的将茶碗送近唇边却没有多言。
这些年来末白一直隐藏的很好,为人很是低调,便是西华的国事他也是能避则避从不插手,这一次他却不惜暴露自己孤身犯险,如果他不是冲流火来的,那又是为什么?
“行宫里为今住的可不只本王一人!”流火轻轻的笼着杯中茶叶,嘴角笑纹别有深意的看向未央,顿了顿,突然略略压低了声音笑道,“他若是冲着娘娘来的也不无可能吧?”
未央心下一紧,再也无法强作镇定。
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努力逼迫自己压下抬眼与流火正视的冲动,继续低头品茶,“本宫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流火看着她的侧脸,以他惊人的洞察力将未央竭力控制的小小的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唇边笑意更盛,“可是毕竟——娘娘最近的风头盛的很呐!”
似是叹息也似感慨!
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未央的心里突然凭空生出许多的不安来。
她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又像是在向她暗示什么,可末白的突然出现乱了她的方寸,让她一时之间也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想到末白还生死未卜的躺在里面,未央登时就有些烦闷,敷衍问道,“刺客抓到了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没有!”流火坦言,气定神闲的拍着衣袍下摆。
未央不再接话,只是自顾低头抿着茶,流火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突然正色道,“我想——那人,是冲着阿雅来的!”
他果然知道,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呢?
“是吗?”未央端着杯子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久久未动,半晌之后才不咸不淡的应了句,情绪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流火优雅的笑着,似是有些苦恼的出了口气,“是啊,阿雅回到本王身边也才不过四天,这就有人远道而来打她的主意,让本王如何放心呢!”
未央的肩膀猛地一颤,手里茶杯登时落地,茶水溅了两人一身,流火看似不经意的一句感慨终于让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毕竟找了这么多年,末白会为赖雅孤身犯险她并不奇怪,可是当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是算准了时间才让小玥回去把剑舞接来的。
前后不过短短数日,除非是她跟流火达成协议之后就马上有人把消息传过去给末白,否则末白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赶来。
夜流火,这个人太可怕了,她自以为自己布局精妙,殊不知从一开始就进了别人的计中计,甚至牵连了末白!
未央失控的拍案而起,目光锐利如一头嗜血的小兽,狠狠的盯着流火自得的面孔,“是你引他来的?”
“娘娘,出什么事了?有刺客吗?”茶杯落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十多个人手持利刃神色慌张的冲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不由都愣在原地。
未央一道目光扫过去,心中怒火更盛,一把抓起流火面前另一只茶碗甩出去,厉声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又是一愣,看着未央的样子顿时心里发毛,但见流火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便急忙退了出去。
这是流火第一次看到未央失控,而且很离谱,他挑衅的扬扬眉,很惬意的看着她的面孔,态度仍是不愠不火,“应该不算吧!本王不过是让人放了点消息出去,偏偏不巧就传到了西边,当然,他来与不来就不是本王能做得了主的了!”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