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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微笑望着孩子手中的水仙,并非她偏爱毛头,可这娃娃不光是第一个走进她家门的人,他还有着格外早熟的贴心。
毛头爬上红绡的膝盖,小手捧住了她的脸:“秦姨,你真好看,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
红绡哑然失笑:“你知道什么叫娶吗?”
“妈妈说,就是两个人以后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红绡揉着他细软的发丝,笑得有些伤感:“毛头长大以后,一定可以找一个比秦姨还要漂亮得多的女孩做新娘子。”
“我就要秦姨,我很快就长大拉!”
“秦姨已经嫁了人了。”那场婚宴,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
时光平淡地流走,红绡最近总是觉得过往越来越模糊,她用力地去记忆点点滴滴,却发现以前总觉得想忘也忘不了的事,居然只留下了大概的轮廓,朦胧的感觉,以及一些细节。反而是那些孩童岁月,依稀还有着母亲馨暖味道的往事,随着这些孩子的到来,渐渐唤起,她也曾这样粗养着,在打骂中感知关怀,现在想来那时的岁月才是真正不知愁的。而她的童年结束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天,之后的世界只剩下秦染,熟悉他,想念他,爱着他,恨着他,直到试图离开他忘记他。
直到明之的出现。
“是他吗?”毛头歪着脑袋,指着秦染的坟墓:“秦姨是嫁给了他吗?”老人们都说,秦姨一定和他妈妈一样是个寡妇,他知道寡妇就是没有丈夫的人。
红绡摇头。
“那他是谁?”这个问题,他们这些小伙伴们已经暗自猜了很久:“他也姓秦,那他是你的哥哥吗?”
“他是秦姨这辈子很重要的一个人,他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秦姨的人,我和他生活了很久很久,有很多次要离开,又不舍得走,我曾经发誓会好好陪着他,可是最后也没有做到!毛头呀,wωw奇Qìsuu書còm网等你长大了,如果遇见了一个让你无论走多远,都想回到她身边去的人,一定要好好守着她,不管有多苦,不管她让你有多伤心,都要好好守着她。因为很多时候,分离不是因为感情不够,而是没能坚持到最后,等到你想再陪陪她的时候,或许就不能了。”虽然与个孩子说这些,他未必能懂,可红绡还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也许正是因为他不懂,她才能轻松随意地说。
“所以你现在就一直这么陪着他吗?”
“嗯,这样他比较不寂寞吧。”
“可是如果是我,我会更伤心,如果是我看到自己疼的人这么……嗯……秦姨刚才说的什么?寂寞?对,寂寞,我看到疼的人,这么寂寞地陪着我,我会更加寂寞。”
红绡愣愣地看着毛头,听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爸爸死的时候,我哭得很伤心,可妈妈一直帮我擦眼泪,说不能滴到爸爸身上,我们的眼泪太重,爸爸背不动。妈妈说,爸爸走了,是要去另一个地方好好生活,但他看得到我们,我们笑,他就笑,我们难过他也会难过,所以秦姨,我想他一定不要你这样一个人陪着。”
“是吗?”红绡的神色恍惚,这些话有许多人用不同的方式与她说过,可从一个孩子的口中吐出来,要真实得多。她居然真的在想,她那天滴了那么多的眼泪在秦染身上,他会不会担负不了?为什么到最后,她都要成为他无法承载的重?
“嗯。”毛头点头,生怕她不信,又用力多点了两下:“可是秦姨,他不是你的丈夫,那你丈夫呢?他为什么不陪着你?妈妈不是说,嫁了人两个人就不会再分开,除非——”像爸爸那样,最后的话毛头留在了嘴中。
丈夫?红绡想起了那封休书,忽然心中一痛,明之,他现在好不好?离城里的时光就这么涌上了心头,那般的珍爱,那般的温暖,那些幸福。
第 59 章
因为红绡没有接话,毛头显然是误会了她面上的忧伤,小小的脸上显得义愤填膺:“是不是他欺负秦姨?我们隔壁黄丫的爹就经常打人,打得黄婶嗷嗷叫!”
“不是,”红绡淡淡一笑:“他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
“他——”红绡想说一些故事与毛头听,可才开口,就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与秦染的故事,她或许能说上三天三夜,而明之,两年多的时光淡如水,想起是一种温暖的感觉,却是无波无浪自然也就无事可说。
明之给予的,是回眸处的守护,是桌上的一杯清茶,是睡前的一盏小灯,是最最平常的居家生活,想来只觉得无处不好,无处不安然,连唇边也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毛头用手描着红绡笑吟吟的唇角,又摸摸自己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一样是笑,秦姨的脸就如同蒙上了一层柔光,可还是好奇:“他既然是很好的人,秦姨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
“因为——我不敢和他站得太近。”每次她以为在向幸福走近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远离,为了她,已经牺牲了两个最为亲近的人,她已是怯懦。
“不敢站得太近?他是有病吗?还是他臭臭,或者他——”
“好了,”红绡敲敲毛头的脑袋,抱着他向门外走去:“你哪有那么多的问题?秦姨得去洗衣服了。”
毛头当然是要赖着一块去,还非得抢过红绡的木盆,一摇一晃地跟着跑。
倪家镇的女人们都习惯在河边洗衣裳,即便是这下过雪的天气也一样,红绡也就入乡随俗了。对于红绡,女人们多是有敌意的,不仅因为她的身份成迷,也不光由于她家院子里的坟墓,更多的是源于她们男人的注目。虽然大家明里都在鄙视,可男人们私下里也是会说说这新来的女人,毕竟在倪家镇中多是村妇,容貌娇好的原就不多,即使是五官看来胜了红绡几分,也绝不会有红绡的韵味。镇上的人当然不懂什么气质之说,可也能感觉红绡的与众不同,那不是他们这些粗人可拥有的,尤其是孩子们与她近了后,她偶尔的笑容可是迷死人了。
连娃娃都爱看,何况是男人?
所以镇上的女人是讨厌红绡的,背地里都说她是狐狸精,该是克死了丈夫又到这里来害人。可倪家镇里各户都是男人作主,户主不发话,由着孩子到红绡那里厮混,女人就不敢吱声,不过是暗自咒骂,当面给个冷眼罢了。红绡自然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到了河边拣了一个离众人稍远的位置只低头洗自己的,几个随着妈妈来的小家伙一见了她,也溜了过来,就有脾气燥一点的女人在背后骂。
小孩子不过唯唯诺诺两句,还是玩到了这边,和红绡说说话,自己闹闹,最后一堆娃娃拣着芦苇杆子生了火,手舞足蹈瞎跳一气。
红绡不像别家,衣裳少洗得也就快,起了身却被孩子拉住,非得要她来评评谁跳得最好。她向来是疼孩子的,对谁硬着心肠,也给不了孩子脸色,只能放下了盆子,真的坐了下来看他们一通乱舞。
“咿咿,你跳……”囡囡还口齿不清,只能赖在红绡身边。
“姨姨不跳,姨姨陪囡囡好不好?”
“跳,咿咿跳,好看。”
“对呀,秦姨,来嘛,一起来嘛。”几个孩子也上来拖红绡,可她还是拒绝了。
“不了,你们跳,秦姨替你们看着谁跳得最好。”
囡囡胖乎乎的小手还在玩着红绡腰间的流苏:“咿咿,跳,跳!”
“秦姨,你小时候也跳舞吗?”毛头留在了红绡的身边,好奇地问。
红绡呆了一小会,才微微一笑哄道:“小时候谁都会瞎跳呀!”
“咿咿,囡囡喜欢,跳跳,高兴。”小丫头挥手挥脚,在红绡的怀里要跳起来。
“是,是,是,等囡囡再大些,就跳得更好了。”红绡忍不住把她抱得更高,惹得她咯咯地笑。
“秦姨,你为什么不多笑笑呀?你笑起来可好看了,你要是跳起舞,笑得这么美,一定是世上最美的人。”毛头挨着她撒娇:“得多想想开心的事,秦姨最开心是什么时候呀?”
什么时候最开心?
红绡低哑地虚应了一声,她的生命里有过那么多狂喜狂悲,可方才毛头说起,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画面也是在水边,火边,她生平第一次与人群舞,跳瘫在了地上还爬起来与人抢酒喝。
她跳了十数年的舞,那一夜,舞得最尽兴,她在明之的怀中肆意欢欣,那般明媚满足,唱罢了一江月。
明之,原来记忆中最开心的瞬间,属于明之——心中一颤,红绡的腿动了动,不留神,将放在脚边的木盆踢下了水,她懊恼地看着衣服随水漂走,连着水面那只晃晃悠悠的盆子。红绡自然看不到,水弯过之后,有人点过水面,捞起了木盆,又将衣服件件拾起,重新洗干净收置妥当。
傍晚送了毛头回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