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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绛衫少年子昂一听,哈哈笑出声来,干脆放下玉箸,侧过身盯着予诺看。
予诺瞪他一眼,只见店小二面色一沉:“姑娘,小店从不赊账。”
这时,周围的客人都望向予诺,还有的在窃窃私语:“这姑娘看上去不俗,像是个大家小姐,一定是忘了带银子。”接着就有人附和:“就是,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吃白食的?”
予诺笑笑:“我是没带银子,不过若是吃了住了,将来定当如数奉还。店家即是容不得我这身无分文的客人,那我也不会在这里赖着不走。”说罢,她站了起来,此时的她衣裙鞋子都是湿的,还带着脏兮兮的泥巴,可她的样子,就像是穿了最美的罗衣一样,骄傲地走到门口,回头一笑又说:“还以为这客栈真的要把浮云留住,看来也是徒有虚名而已。”
那穿墨衫名叫青舒的少年猛地抬起头,看着予诺的目光含着一丝深意。子昂在一旁笑道:“怎么了?你可从不会对女人感兴趣。”青舒的嘴角微微上扬,沉稳如他,确实不是因为眼前这姑娘有多美丽,他只是想到了大哥交代给他的另一个任务。
予诺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姑娘!”身后有人叫她:“我请你吃酒,如何?”
予诺转回身,说话的是一位大胡子客人,小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那伸出的脏手像是恨不得在予诺脸蛋儿摸上一把,予诺冷冷地说:“如此不恭不敬,姑娘我不领情!”
众人哄笑,大胡子脸一红,怒道:“不识好歹!”
予诺瞪他一眼,刚要走,青舒站起身来:“姑娘,我们请你吃酒,如何?”子昂眼中现出一丝异样,但还是笑着看着予诺。
予诺站住,点点头:“好,就由你们请我!”
那大胡子脸上更加挂不住:“我说这位姑娘,我请你吃酒你不领情,这少年请你怎么就应允了?莫非是看这两位小哥儿生得俊俏,芳心暗许了?”
一听这话,子昂笑出声来,他笑望着予诺,脸上挂着些许玩味。就连一边站着的小童也垂首偷笑。而青舒则正色说道:“这位大哥休要胡说!姑娘,这边请。”
予诺望着他,慢慢说道:“你们请我,我答应,不过同样不领情,因为这本就是你们该请的。”
子昂笑道:“此话怎讲?”
“你们的马车溅了我一身泥,难道不应该摆酒赔罪吗?”
青舒点点头:“即是这样,理应如此。姑娘请坐。”
予诺不动:“既然说是请,要另摆一桌才是。这是你们刚才吃的,要我坐过去,怎能算是请我?”
子昂笑出声来,说道:“这姑娘有趣,好!那就再摆上一桌!”
予诺还是不动,子昂笑着又问:“怎么?还有什么不妥?”
“是不妥。”予诺说道:“你们用的是自带的玉箸,却要我用这客栈中的筷子吗?敢问公子,世上可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旁边立刻又议论纷纷:“这姑娘架子不小,人家好心请她吃饭,她竟然还要玉箸。”立刻有人反对:“这姑娘答应吃饭,本就给足了那两个小子面子,当然应该要玉箸。”
对旁边的议论,予诺根本不理睬,只是盯着那两个少年。
“花押!”青舒对一旁站着的小僮说道:“去,把送给姑母的那双玉箸拿来!”
花押应了一声到楼上去了。子昂笑道:“青舒,你怎么回事,一见这位姑娘,连送我娘的东西也舍得拿出来?”
青舒摇摇头:“就知道你会如此。”说罢对予诺说:“姑娘,坐下吧。”
予诺还是不动,看着那两个少年询问的眼神,又说:“请我吃酒倒是不错,可我身上这些泥巴又该怎么办?”
青舒面有难色地说道:“姑娘,这天色已晚,不然等明天再为姑娘换上一身吧。”
予诺点点头:“好。”
子昂笑道:“姑娘,是不是还要我们为你备上些盘缠,再送上一辆马车?”
予诺想了想,很认真地说:“盘缠还是用得上的,马车就不必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送我一匹马!”
旁边的客人哗然,都觉得如果自己可以送给这位姑娘盘缠和马匹该有多好。绛衫少年子昂笑了,又问:“我若是送了,姑娘可领情?”
予诺摇摇头:“不领情!”
“是么?那岂我不是白送?”
予诺正色道:“我不领情,是因为公子不是诚心送我,公子只是想看我如何应对而已。”
“那我若是诚心送你呢?”
“还是不领情!”
“那又为什么?”
“因为,我一定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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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月黑风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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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诺被让到桌子旁,她刚坐下,子昂就问:“敢问姑娘芳名?”
予诺抬眼看看他,说道:“萍水相逢,何必留下姓名。”
子昂耸耸肩,对青舒笑笑:“看来我们就算请这位姑娘吃酒,姑娘也是不把我们当成自己人的。”
予诺也笑:“若只是一顿酒菜就成了自己人,那岂不是酒肉朋友?这样的朋友交了又有什么意思?”
子昂语塞,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却又身无分文;明明是如花的年纪,却似是怀有心事;明明涉世未深却满脸的倔强。自己见过无数女子,还没有一个这么有趣的,不得不说,她已经引起了他足够的兴趣,于是又问:“姑娘,那你不想问问我们是什么人吗?”
予诺摇头:“又不领你们的情,何必知道你们是谁。”
子昂摇摇头,自饮了一杯,又问道:“不知道我们是谁,那你以后怎么找我们呢?”
予诺很奇怪地瞧他一眼:“找你们做什么?”
“姑娘好健忘,刚才不是还说,若是在下为姑娘备上马匹和盘缠,日后一定会还的吗?莫非姑娘想赖账?”
予诺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头:“是你先问我需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怕我不还,可以不给,我又不是非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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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
子昂和青舒回到房间,两个人掩上了房门,让两个小僮在门口守着。青舒从行李中拿出个锦盒,平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层层的锦缎之中,躺着一个青花瓷瓶,那优美的造型,隽永的花纹,精湛的工艺,和不可多得的雨过天青色,都让人的目光不忍离去。最妙的是瓷瓶的内壁是血红色的,给这瓶子添了些神秘的气质。
青舒赞道:“真是好瓷,一看就知道是有灵气的。”
子昂道:“这瓶子确是瓷中精品,可也就一个瓶子而已,能有多重要,值得我们拼了命去抢?”
青舒望着子昂,摇了摇头,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太好奇。好在这东西终于到了咱们手里,总算不辱使命。”
子昂点点头:“只要这瓶子平安到了地方,我们就是大功一件!”
青舒道:“子昂,你出来办事的次数还少,还是太过浮躁了。护送要比抢夺难得多,飞蝠和岩弋已经送了性命,大哥他们要过两天才能赶来接应,我们可要万分小心啊!”
子昂不以为意地笑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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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雨停了,予诺躺在床上。这是青舒和子昂为她包下的房间,不大,却也足够雅致,足可以让予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晚,可现在,她怎么也睡不着。
爹爹是从哪里把自己带回来的呢,除了他,又有谁会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好想快些找到娘,虽然自己已经大了,可娘一定还是会把自己搂在怀里的!这么多年,娘没找过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就由自己去找她!
对了!应该先去找师父,师父不会无缘无故暗地里教自己武功的,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找到师父,就可以找到娘了!
突然,予诺“腾”地起身,迅速穿好衣服。霎时间,屋里满是从外面飘来的浓郁香风,风里带着些许浊气,还伴有飘渺的乐声。予诺马上掩住口鼻,屏住呼吸,轻轻把窗子拉开个小缝,顺着缝隙向外看去,只见院子里劲风四起,漫卷着的花瓣铺天盖地而来,整个留云客栈像是换了个天地。
紧接着,歌声响起,那声音似是远在天边,却又声声入耳,刺激着每一根神经。予诺心里一阵烦乱,她连忙定了定心神,不知道客栈里其他的人怎样了,普通人若是不被那香风迷昏,也会被这歌声迷魂!
再向外看时,就见四个红衣婢女提灯而来,地上已经铺了块红毯,她们簇拥着一位遍身红纱的女子,这些红衣女子飘到红毯上,身形曼妙,美轮美奂。予诺仔细看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中间的红衣女脸上涂这么白,不是明摆着出来吓人吗?
那女子说话了,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些诡异:“把东西交出来!”
院子里落英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