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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锦帝当年未死,曾秘密往有姻亲关系的觞国求助,没有想到,反被觞国扣押,又生出这些谣传来。
如此,岭南一役,若非太尉的巧妙安排,恐怕即便能赢了圣华公主,坤兵也会死伤大半,加上朝内隆王的动乱,坤国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劫难。而,觞国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岂会甘心只在北漠荒芜地带称王呢?
眼下,隆王虽势败,投奔的,也是觞帝,可见,隆王昔日的宫变,也与觞帝有关。
并据圣华公主,以及辅国将军证实,觞帝集结兵力,占据在岭南天堑一带,狼子野心顿现。
是以,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借此,发兵北漠,给觞国以有力一击?
安太尉对西陵夙的提议,是蹙眉的。
如今的帝王年轻气盛,擅长谋略,在沙场上所向披靡了这么多年,存了一统天下之心,固然是好的,可,自古,兵家的胜败,除了谋略外,更多的,还有其他因素。
太尉的踌躇间,胥司空是附和的,并称若圣华公主愿将锦国的余孽收编进坤国大军,不啻是改过自新之举,自然是堪当坤国的皇贵妃。
所谓的锦国余孽,眼下,都被辅国大将军囚在归远,倘若能收编进辅国大将军麾下,对于加固边防的实力,自然是好的。
对此提议,太尉仍是没有附议,只请命容他一些时间,探听得觞帝的兵力,再做部署。
西陵夙显然并不在意太尉的踌躇,凤眸潋滟中,是称霸天下的傲气。
是的,三年前灭亡锦国后,这天下,唯有觞国可与坤国相争,若觞国一灭,放眼天下,那些小国,定会纷纷归顺,如此,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这,也是坤朝建国百年,所没有达到过的开元盛世。
只是,开元盛世的远景纵然令人迷醉,期中的艰辛,却是坎坷重重。
但,他相信,他一定能实现这片远景,成为坤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帝王。
十日后就是封妃大典,待到那日过后,蒹葭手中代执的凤印或许就可以交给新的主人。
对于代执后宫事务,她从来并不觉得有多在意,交出去,其实也是好的。
才吩咐完尚宫局,协同各局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册妃大典进行完善,各处掌事宫女应声退下,千湄就气嘟嘟地道:
“娘娘,奴婢真的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眼见着自个的圣宠不保,您倒好,还献上一名美人给皇上,您——”
“傻丫头,难道本宫不献,皇上就不会册皇贵妃?”蒹葭淡淡笑着将那些册子阖上,事到如今,再怎样,她都是要笑着去面对。
因为,就如同她话里说的一样,既然不论怎样,都不能改变什么,那么,不妨让自己多笑笑,指不定,心境也就舒畅了。
“娘娘,奴婢也劝不了您什么,只是,在这宫里,娘娘多为自己着想一下,您人好,奴婢知道,可您最要紧的,不是让奴婢知道,是要让皇上明白呀。”
“好了,本宫自有分寸,让你去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太后安好,凤体渐渐好转了许多,听着传话的太监说,或许不日,太后调养好身子了,就要回宫。至于翔王殿下,今日已经抵达帝都了。但没有回王府,听说皇上直接把翔王接进宫来,仍是住在以前的地方。”
“翔王——”蒹葭的手不自禁地按在册子上。
翔王没事,果然没有坏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是,翔王平安归来了,听说,还是战场上,被圣华公主所救,娘娘,您说奇怪不奇怪,竟然,明明是对阵的双方,听说,还是圣华公主刺了翔王那一剑,结果,最后又救了翔王,自个还进了宫,甘愿成为皇上的妃子,虽然后宫奇怪的事多了去,这次,可真让奴婢看不清楚呢。”
看不清楚的人,因为本来就在这些事之外,虽俗话说,旁观者清,但也不尽然,有些事,不仅迷的是当局人,旁观者都是更看不透的。
“千湄,替本宫准备——”思绪甫转,蒹葭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生生收了口,只道,“去看看,午膳可准备好了。”
本是想让千湄预备些滋补的药膳,瞅空给翔王送去,但转念一想,且不说翔王的殿宇离西陵夙议事的无极殿很近,她哪怕吩咐宫女送去药膳,传到西陵夙耳中,怕又是她的不是了。
再者,翔王被西陵夙特意接进宫,自有太医和司膳司的调理,她送药膳,不啻是多此一举。
“好。奴婢这就去。”千湄喜滋滋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行去。
每日里,除了千湄、玲珑之外,她没有让其他宫女近身伺候,今日,玲珑一早便遵了她的吩咐,往御花园去折几枝新鲜的桂花,是以,此刻殿内更见清冷。
以往,每每她独处时,那人便会出现,哪怕他的面容笼在面具之后,可她知道,他待她是极好的。只是,自宫变那日后,他决然离去,果然再没有出现。
微微出神,曾几何时,会突然想起那一人呢?
是因为,自此后,再无法去还这份恩情么?
罢,怎么好好地又想起还不还?或许,千湄说得没错,有些事,她自认为是好的,可,别人未必赞许,失态的发展,也全然不似她所想的那样。
譬如,想还太后,最终,她保不了太后。
譬如,想还翔王,最终,他负伤归来。
譬如,想还西陵夙,最终,彼此只剩嫌隙。
“娘娘!”耳边传来宫女蝶舞的惊呼声,这名宫女才被尚宫局调来兰陵宫没几日,平素倒也乖巧,不知今日怎么惊乍地就站在殿外唤她,许是她出神了许久罢。
“何事?”并不见怪蝶舞的惊乍,只淡淡问。
“娘娘,您快去太液池吧,玲珑姐姐正被胥贵姬怪责呢!看样子,就要掌嘴了。”蝶舞急急地道。
看蝶舞并没有疾赶回来的样子,想是别宫有见不过去的,偷偷捎了口信也未可知。
只是,胥贵姬竟敢责打玲珑,难道,真是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么?毕竟玲珑是兰陵宫的人,即便进宫时日不长,总归各宫都是晓得的。
除非是玲珑说了什么大逆的话,才给了胥贵姬责打的理由。
“娘娘!”蝶舞见蒹葭蹙眉,忙再唤了一句。
蒹葭眉心舒展开,她再怎样避事,都是没用的,浪欲静而风不止,说的概莫如此。
起身,由蝶舞扶着,没有传肩辇便往御花园行去。哪怕,她行去,不过是让胥贵姬找了因由发话,但,玲珑出事,她怎能不管?
天际的云层越发地压低,这一年,自入了暑,先是岩浆天灾,再就是雨水少得可怜,今日,倒像是有一场大雨将至,风却是静肃起来,空气闷闷得,没有一点初秋的凉意……
“殿下,您醒了。”伺候翔王的太监小德子躬身上前,瞧见翔王已然从床榻上起身。
不过数月,翔王变得十分清瘦、憔悴,下巴处的青色胡渣都没有清理干净,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小德子是自幼伺候翔王的,因着翔王大婚,他本跟翔王一并出了宫,没想到其后发生了翔王遇难的事,幸好,只是有惊无险,现在,他瞧翔王并不说话,忙又说了一句:
“殿下,您想用点什么,奴才吩咐膳房去做。”
“她在哪?”翔王只是问出这三个字。
“殿下,您说谁?”小德子有些不解。翔王被送回来正好是晚上,直接就伺候翔王歇下了,没想到,一醒来,问的话语都是怪怪的,但,看样子又不像是问王妃。
“圣华公主。”他只说出三个字。
那一日,虽然圣华公主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可他的戎甲却是玄铁淬炼而成,刀枪不入,是以,那匕首并没有刺进去,只是,受那冲力的影响,他反是跌下山崖,其后的一切,只在醒来时,发现置身在锦军的营账内,由于山崖太高,他摔下去,又是失神的当口,没有做任何防护,所以伤势是重的,足足歇了一个多月,才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期间,他没有见过圣华公主,纵然她想杀他,可他却仍是那么想见她。
其实,她对他起了杀念也无可厚非,昔日,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能帮她,甚至,连锦国被灭的那一日,他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绝然逝去,却做不了任何事。
所以,若以他的命,能消去她的恨,他愿意。
只是,上苍显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伤势稍稍好转时,突然他便被架上车辇,接着,竟是一路行船,抵达了帝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照顾他的军医,对方也是三缄其口。
而他最担心的,是圣华公主是否出了事,才使得他被送回。
但,小德子的回话,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回殿下,奴才只知道,皇上新近册封了一位皇贵妃,好像就是殿下说的圣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