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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儿,多动听亲昵的称呼啊,于是,蒹葭只嗫嚅地说:
“那也是皇上自个说,温泉泡腻了。”
这话带了几分的暧昧,更带了不少的挑衅,对其余诸妃的挑衅。
这,本来就是她该做的。
她眉眼含着娇羞,余光却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已平身的诸妃,当然,亦将诸妃脸上的神色收在眼底。
苏贵姬表面无动于衷,袖笼下的手却看得出,是紧握的。
言妍不假脸色,一张粉嫩嫩的脸被气得撇了嘴。
胥雪漫虽还是笑意盈盈,那笑俨然并非是纯粹的笑。
唯独安子墨没有丝毫的表情,肃然地站在那。
她并没有看太后,所以忽略了太后眼底一丝别样的情愫。
“你个促狭的小东西,还来数落朕的话?”西陵夙一手持着马缰,一手拧了一下蒹葭的鼻子。
本来,完美的演绎,该是蒹葭羞赧地躲到他怀里,可这一拧,却只让蒹葭急忙抽身,执起丝帕,呛咳起来。
虽有些煞风景,但并不影响,西陵夙叱马慢悠悠离去,撇下一众诸妃的‘潇洒’。
第二卷 胭脂淡淡宫心计 第七章 情漫漫(1)
随行只带了几名禁军,毕竟这里隶属皇家的行宫,守卫是森严的。
马儿缓缓地走着,一点都不颠簸,倚在他的怀里,也很舒服。
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她放松为了配合演戏而紧绷的神经,将脸稍稍离开他的胸襟,不知道他今天熏的是什么香,淡淡的,很是好闻,就着鸟语花香,她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以前在家,她特喜欢在暖融的大太阳下眯眼小憩,今日这般,竟仿似回到了家乡一样。
与其僵硬地坐着,不如打一会瞌睡,反正背对着他,他也不会瞧到,待到了地方,他一下马,她就会知道。
随着马儿的摇曳,她的发髻因着只用一支碧玉簪盘起,此时,垂下些许的发丝飘拂在她洁白的脸颊旁,更添了清丽的秀色。
西陵夙策马朝温莲山底部行去,沿途花草萋萋,芬芳清新。
待到谷底,他准备策身下马时,却发现,怀里女子竟已是小憩了,可,即便这样,她的螓首还固执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贪睡的女子不少见,可在他怀里却仍能睡得着的,或许,唯有她了。但,睡着仍不忘保持距离的,或许,也唯有她了。
他本可以径直下马,动作一大,她也就醒了,可,瞧着她安然静好的样子,他竟不忍惊醒她。
只任由马在那草坪深处,兀自低头啃食,一众禁军在一旁候着。
极目眺去,这里,依旧和幼时一样,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但似乎,今年才六月,这草,不如往年的翠绿,反倒有些黄萎。
是啊,小时候,他虽然年纪不大,因为其母受宠,得以常随先帝御驾来此避暑的。
那个时候,他会一个人到这处山坳的谷底,看着这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享受难得的,属于自个的时光。
只是如今再来时,他不再是皓王,而是坤朝的帝君。也不能独自享受,身后,必须是要跟那些禁军的。
当然,还有怀里这个,配合她演戏的人。
不止演给前朝看,后宫看,也是演给那一人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人,身后的禁军虽将华盖遮住他的头顶,但仍热气逼人,而怀里的女子终于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并非是以往和他独处时,冠冕的言辞,只是嘟囔了一个字:
“热。”
原来是被热醒了。
是啊,他怕她睡得太熟,摔下马去,于是,搂得她确是有些紧,这样的温度,加上紧拥,连他都热,更何况是她呢?
但,他好像竟是忽略了这份热。
是由于眼前的景致让他沉迷。
还是——
“皇上?”她突如其来惊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低下目光,正对上她有些惶乱的目光。
是她睡糊涂了,还是他长得像修罗呢?
六宫嫔妃,没有哪个会用这样的目光对着他。
“怎么,朕的爱妃睡舒服了?”这么想时,甫出唇的语气也是不自然的。
“皇上,臣妾——”
听语气,是他对她之前说了什么吗?然后,她真的睡着了,浑然不知?
窘迫,局促,不安,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她埋怨自个怎么会认为打个瞌睡不会被发现的。
“你是失仪了。”西陵夙松开拥住她的手,“下马。”
“是。”她看了一眼马,犹犹豫豫地莲足想踏上马蹬,却碍着他九龙金靴占据着那一边的马蹬,她根本没有地方可踏。
但,就这么跳下去,她也不能。
毕竟,如今,在他跟前,在那些禁军跟前,她是怀了身孕的。
犹豫间,只听得他鼻中冷哼一声,已然翻身下去,不顾她仍在马上,朝前走去。
她总算是可以踏到马蹬,她怯怯地踏上去,然后学着他的样子,转身,但她不是他,这样一转,只让她吓得把手抓住马垫,一足踏在马蹬,一足腾空。
而那马的马鬃被她不小心牵到,嘶鸣一声,眼见要撒腿起来……
第二卷 胭脂淡淡宫心计 第七章 情漫漫(2)
她那样的姿势,很笨拙地挂在马上,是十分好笑的,可即便好笑,眼下的形式却十分危急。
西陵夙默许间,已有两名禁军上前,一名拉住受惊的马驹,一名才要去扶蒹葭,却见西陵夙越过他,径直一手提起蒹葭的衣领,把她从垂挂的姿势拉下马来。
当然这一提,他还是稍稍缓了力,让她稳稳地落到地上。
“谢皇上。”她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被这一望无垠的原野沾染,变得格外清脆。
“在这候着。”他吩咐道。
接着,他往前走去,踩在茸茸的草坪上,感觉是如旧的,只是,有些事,却再回不去。
一如,他再不是当年那个才几岁的孩子,再也不能避开众人,独自享受一段时光。
距离那一年,已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光阴。
这二十年间,自康敏皇贵妃薨后,他从没有再到过这里。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禁军得了吩咐,自然只在原地候着,并不敢跟来,他能得的,也仅是在禁军的视线范围内,那一小隅的独处罢了。
前面那一片的树林后,就是这谷底的尽处了,当然,到那之前,先要淌过一泓湖水。
以往,他是会涉水过去的,可,如今,身为帝王,有些事,是做不得了。他停了步子,却不想随着这一停,骤然,后背被撞了一下,纵然只是轻轻地一撞,终究让身后的女子发出了一声:
“皇上——”
显然,低首走的她,不提防突然止步的他,一头撞了上来。
她竟一直尾随着他。
“跟着朕做什么?”在独处时,他越来越不对她假以温柔的措辞,纵然,以前无论对谁,看到的,都是他和煦温暖的一面。
先帝曾说,为帝君者,定要以仁爱治天下,所以,他素来都造着去做罢了。
而对她,一场配合演绎的棋子,他突然厌倦了掩饰。
“皇上没让臣妾不能跟啊。”
他只说候着,又没针对她说,她只当是对那些禁军好了。不知为什么,今日的他,忽然让她觉得有些忧郁。这样的忧郁,让她不自觉地跟了上来。
此刻,她站直了身子,透过他高大的身子,去瞧前面清澈的湖水。
说是湖水,只是,由于帝都降水一直很少,这湖水二十年前浅得能见底了。但,今日,这湖水恰满满盈盈的,好似要汪出来一样。
“哦,爱妃倒真是听话呢。”西陵夙淡淡说出这一语,身形微动,已然掠过湖去。
他站在湖水的这端,微微笑睨着她,这条湖,如今这么满盈,确是要涉水来过的。
她既然要跟着他,他倒要看看,她如今是舍弃姿态,涉水过来,还是就站在湖那端,还他一个清净。
而她站在那,天水碧的裙子被风吹得扬起来,很快坐到湖水旁,褪去自己的丝履,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莲足小心翼翼地探下湖去,她的莲足细腻莹白,辉映着湖水粼粼,十分耀眼,眼见她快要踏到底下的鹅卵石,他嗤鼻一笑:
“爱妃怀了朕的子嗣,难道不知道,是不能碰冷水的么?”
“皇上,这水不冷,不信您试试?”她已经踩入那湖水中。
十分奇怪,虽然是六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但这湖水不该是这么温暖的,甚至,还带点烫灼。
第二卷 胭脂淡淡宫心计 第七章 情漫漫(3)
再怎样烫,她都是忍得住的,咬了下贝齿,一手提着鞋袜,一手努力保持平衡,从那几块石头连接处,涉水过去。
西陵夙站在那边,并没有走远,见她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那样的神态,莫名,会觉得熟悉。
她走到他跟前,微微躬身:
“臣妾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