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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语,意味分明。
自西陵夙登基以来,所纳的嫔妃,除了昔日的钦圣夫人,以及如今的茗奴外,其余皆是前朝重臣的千金,如此的后宫,对于这位心有宏图抱负的帝王来说,不啻是最难耐的。
是以,她笃定,哪怕,帝君不想殃及胥氏,藉此,却是对胥贵姬的最好发落契机。
而只发落胥贵姬,不动胥氏,许是会让胥司空自此本分,甚至敛去锋芒一些,也未可知。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红红的喜烛,红红的纱幔,红红的盖头后,是胥雪沁一样红的小脸。
这抹红,不仅是胭脂的缘故,也是等待夫君入得洞房时的心情使然。
从今晚开始,她的身份,就会从胥家的三小姐,变成闲散侯的夫人。
虽然,也因此,她不能入宫选秀,可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从小到大,她是怕着她的二姐姐胥雪漫的。
纵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可,说不出来,就是惧怕,事实也证明,二姐胥雪漫纵然是女儿身,却是连父亲娶的妾室生的最跋扈的独子都能震慑住的。
而,两年前,二姐进宫成了皇上的妃子,她想,如果她也要按着规矩进宫参选,恐怕,是不好的。毕竟,二姐现在刚失了孩子,无疑是最敏感计较的时候啊。
这些道理,她都懂,府里的嬷嬷平素里,都把这些道理一一教给她听,源于,以她的身份,今后,总归是要嫁得一门好亲事的,这些事早点知道,也是好的。
所以,这个安排,她倒是欣然接受,闲散侯虽是废黜的太子身份,她虽然是续弦,可,天家西陵一族的男子,又有哪个不丰神俊朗呢?又有哪个不让帝都的世家小姐们暗暗心仪呢?
只是,方才的拜堂,她却是紧张地头脑一片空白,眼睛也只顾盯着地上,丝毫不敢透过盖头,去瞧她的夫君西陵枫。
现在,如此这般想时,心下越是期盼,偷偷地抬起羞红着的脸,只隔着绯红的盖头,朝外瞧去,很快,房室外就传来了不疾不缓的步伐声,由于是元宵的缘故,宫里除了赏赐以外并无人来,前朝的官员虽有来拜贺的,但亦都不会久留。
然,今晚,西陵枫却显见,还是姗姗来迟了。
西陵枫略带了几分薄醉,今晚,本是不预备喝酒,虽有前朝官员来贺,大抵也都是不会频频劝酒的,未曾想,还来了一位,自他回京后,第一次来瞧他的人——宝王。
因着宝王的生母是伺候先帝的一名御前宫女,先帝偶然酒醉临幸,便诞下了宝王,所以,自小由他的母妃惠妃抚养长大,但,待在惠妃身旁,从小也养成了宝王谨言慎行的性格。
今晚,他来,却是一反常态,不仅频频劝酒,言辞间的意思,也不似以往拘谨,可,有些话语,他宁愿是听不懂的。
一如,面对太后时,对有些言辞的处理一般。
于是,在宝王愈渐明显的暗示后,他唯有推辞说,不胜酒力,才得以离开。
世人,对于所谓的权势角逐是永不知疲惫的,而他呢?
或许,再不想继续,只想置身事外吧。
此刻,当送走喜宴的宾客,来到内室时,看到那红红的身影端坐在那,当年,他亦是迎娶过一名女子,世人都只道做他的太子妃,是何等殊荣之事,唯有他清楚,彼时,他的心,并不属于那名女子,连可支配的时间,都很少属于那名女子,甚至于,在那女子罹患急症,去世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记住了那张脸,
那张,原本也是绝美的脸,被病痛折磨到形销骨立时,她的手握住他的,最终却仅是费力说了一句话,让他好好照顾着自己。
他原以为,她说的,该是其他,却临了,是这一句。
原来,旁人都瞧得出来,他对自己未必是尽心的,惟独,他自己不知。
闭上眼睛,还是走进了室门,在里面的嬷嬷按着规矩,唱完合衾谣时,在他打发赏银后,只将她们摒退出房室。
接着,他才执起一旁的钩子,掀开胥雪沁的盖头。
胥雪沁显然被盖头盖了很久,甫掀开,她抬起羞红的脸,却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眼眸有些怯怯地瞧着他,眼底是有笑意盈盈的。
“让你久等了,早些歇息罢。”他的语音很是温柔,不管怎样,这一次,既然娶了她,他不希望,再多加一名女子的痛苦。
哪怕,娶她的初衷,同样是皇命难违。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想通了很多事。
世上的幸福有很多种,未必是要厮守在一起的,才是幸福,为了厮守,伤害到不相干的人,终究只会演变成愈深的愧疚。
他不想再愧疚任何人、任何事了。
是以,这一刻,他说出这一句话,而眼前的女子脸上红晕越深,但,却是识得规矩:
“那,我伺候侯爷更衣?”
试探地问出这一句,她起身时,不慎那裙裾的绶带却是绊了一下,踉跄间,他伸手扶住了她,这一扶,她低头抿嘴一笑,却并不挣开他的相扶。
第一次被男子扶,心怦怦地跳得很快,眼睛想瞧他,却又不敢瞧他,脸颊倒是烫得可以,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我自己来。”他的声音很是温柔,接着松开相扶住她的手,甫要自个更衣,却听得房室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子,接着是管家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爷,宫里来了人,说有急事!”
这一声的禀报,让他眉心蹙了起来,今晚是他的大婚之日,若在此时宫里有消息传来,无疑该是重要的。
难道是风初初——
“何事?”
一念甫起,问出这一句,管家的声音复响起:
“说是夫人的娘家出了大事!”
“什么?”胥雪沁惊呼出声,本来晕红的脸也转瞬变了颜色。
“究竟何事?”西陵枫沉声再问出这一句。
“只说夫人的姐姐胥贵姬娘娘在宫里头犯了事,想是不太好,在上面发落下来前,还请夫人拿个主意。”
“是谁传的话?”胥雪沁哆嗦着问道。
“是一名唤做怜香的宫女托了人传的话。”
“不会有假的,怜香是伺候姐姐多年的宫人……”胥雪沁的声音变得很轻,眼泪止不住地便流了下来,她无措地站在那,望向西陵枫,想要开口,却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西陵夙自是知晓她的意思,毕竟这件事宫里还没有正式的发落,意味着转圜的同时,也意味着,不宜事先就惊动胥司空——没有发落,只在后宫说的事,却是不宜先放到前朝去的。
而这一刻,他亦知道,她想求他能否帮着求下西陵夙,可,显见着,才刚大婚,出于矜持,一时是开不出口的。
“你先歇息,孤这就进宫去一趟。”他不愿看她继续踌躇着,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出这一句,换来的,自是她感激的目光。
他宽慰地又道:
“会没事的,别太担心。”
不知为什么,在她的身上,他仿似看到了昔日,那一人的影子,也是这样,有着欲语还休的怯懦,只是彼时的性质不同罢了。
“谢谢侯爷。”胥雪沁感激地说出这四个字,忙想起什么,急忙回身,想要从衣架上去拿一件披风,未曾想,她转得太急,穿得厚重的身子径直地撞到了衣架杆子上,很疼,只是再疼,她还是忍着,迅速地拿下上面挂的披风,转身时,西陵枫已然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忍疼的样子,他接过披风:
“小心着点。”
“嗯,我晓得。”她忙点头,将还在流的眼泪压住,只是,压得住的,也唯有那声音而已,在眼底流出的泪却是不由自主的。
哪怕,她怕着胥雪漫,可,她不想二姐有事,因为,母亲只诞下她们姐妹三人,大姐早夭,这个世上,除了父母外,二姐是她最亲的人了。
看着西陵枫走出房室,虽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但比起方才的无措,却是好了太多。
西陵枫去的地方,本是西陵夙的乾曌宫。但,由于身份的今非昔比,他没有进出宫闱自由的腰牌,均需经由宣华门禁军的通禀,方能入内。
昔日,扮做宫女,见太后的那一次,也是由喜碧安排,悄悄随着太后每月外出采办的车辇趁着夜色入宫,只是,那一晚,本来该随入夜的水车出宫的他,却是选择了,提前离去。
不仅源于他对这帝宫各处甬道都是熟悉的,更由于,面对风初初的咄咄,他想有一个缓冲的时间,于是,率先离去,哪怕穿着宫女的服装多有不便,他还是趁着夜色深浓,悄悄隐于水车,闭气出得宫去。
而这一次,甫到宣华门,下得车辇,却见一太监早悄悄候在角门那,见他前来,那太监一挥佛尘,直走了上来,略行了个礼,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