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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踏入帝辇,帝辇内早拢了银碳,熏了也有些时辰,甫进去,便是热气扑面而来。
想着,方才,他命邓公公去传她,她竟是真的只着了这么单薄的衣裳前来,是谁在折磨谁呢?
她如今是那样倔强,全然不同于以往的温顺,却更是让他没有办法放下。把她紧紧拥在胸口,吩咐道:
“起驾乾曌宫。”
“是。”邓公公在辇外应声。
这一晚,后宫诸人只知道,皇上归来后的第一次宴饮,便为了新封的采女当众忤逆,勃然大怒,紧跟着,摒退了众人,在殿内,哪怕大怒都将采女临幸了。
据说,那一次的临幸,直到那采女仿似晕厥过去,才由皇上亲自抱了出来,并一直抱到乾曌宫,皇上亲自在御龙泉为那卑微的采女洗干净身子后,方让宫人用帝辇送采女回了碧水宫。
是的,帝辇。
源于,唯有容华位分以上,方能在这宫内拥有自个的肩辇。
而那一晚,以帝辇亲送一名采女回碧水宫,只让后宫诸人侧目。
纵然,碧水宫里,有的只是,按采女的位分拨来的两名宫女,一名太监伺候着,可,这样的荣宠,却是遮不过去的。
翌日,奕茗是睡到接近中午才醒来的,起身的时候,伺候她的其中一名宫女,唤作巧儿地上前禀道:
“主子,辰时,德妃让人来传主子,说等主子起身,就让主子过兰陵宫去,德妃娘娘亲自教授主子一些宫廷的礼仪规矩。”
中宫娘娘还没有入宫,自然是无需向谁请安,可,玲珑昨晚,却是受了西陵夙的口谕,负责来调教她的礼仪规矩。
而纵然,玲珑一开始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仅凭那茗奴二字,或许也只当是皇上的念旧。
可这张脸,却是和那叫蒹葭,也叫奕茗的女子是一样的。
就凭着这,玲珑,岂会善待她呢?又岂会不怀疑她的身份呢?
但,不管如何,玲珑总是把她父皇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对玲珑,她不会有任何的恨。
只是,如今,她也不能顺着某些人的意思罢了。至于玲珑,也不是你顺着她,她就会对你好的人。
这点,她一早也是瞧透的,可,彼时,却是顾虑了太多,让自个束缚了太多。
起身间,身上还是疼痛的,可下身却是没有黏腻的感觉,瞧着干净的中衣,朦胧里,隐约记得好像在温润的水里,谁替她清洗干净了身子,那个时候,她很想睁开眼睛,自己来洗,可,浑身虚脱了一样没有力气,好不容易醒来,果然是睡得迟了。
辰时距离现在,都有两个时辰了,哪怕,德妃没让她立刻过去,可,总归是迟了。
索性,待用过了午膳再去,也免得,搭上午膳,委屈了自己的胃。
于是,她只由巧儿扶起来,先传了膳,再换上采女品级该有的衣裙,慢慢朝兰陵宫走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虽然早起时,雪渐渐停了,放了晴,甬道上,哪怕有太监将雪扫去,还是滑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旁边有嫔妃的肩辇恰好经过,按着宫规,她自然是停了步子,让出甬道,躬身等肩辇过去,方能再行,可那肩辇行到她身旁时,却是停了一停,言婕妤的声音从肩辇上传来: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茗采女,采女这是去哪呢?”
“嫔妾给娘娘请安,是德妃娘娘传嫔妾去兰陵宫。”
兰陵宫,,昔日,她尚是那个懵懂的钦圣夫人时,居住过的宫殿。
西陵夙让玲珑里教诲她,是想让她睹物伤情?还是让她心里添堵呢?
然,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如愿。
“免了,原来是去德妃那学习宫规啊,那本宫就不妨碍采女了,只是采女昨晚辛苦了,皇上竟不怜香惜玉,若晋了采女的位分,今日,却是不必这样。”
想来,西陵夙昨晚临幸她的事,已传遍了后宫,可,在宫里临幸后,没有晋位分,不啻也成了六宫的笑柄。
但,这样的笑柄,并不会减少那些嫔妃对她的怨恨,她相信,很快,这些嫔妃便会对她有所行动,而她,只需要继续激怒西陵夙,很快,应该就能摆脱他了。
摆脱,是啊,她仅想摆脱他,或者说,了断这段孽缘。
“嫔妾恭送娘娘。”此刻,她仅说出这句话,只让言婕妤冷哼了一声,肩辇扬长而去。
抬肩辇的太监,足下生风,溅起了些许的雪沫子,让她的素色的绵袍上,沾上些许的污渍。
巧儿忙躬了身,替她将那袍子上的污渍擦去,她却反是不急,只站在甬道那边,隔了不远的距离,能瞧到,那太液池旁的雪还没有扫去。
不自禁地朝那走去,巧儿急急地跟在她的后面:
“主子,您这是去哪?兰陵宫不在那。”
“没事。”
她走到太液池旁,将手从暖兜里取出,莹白如玉的手握住那些雪,只将手冻得通红起来,她却是优哉游哉地在太液池旁累堆起了雪人。
只急坏了一旁伺候的巧儿:
“主子,再不过去,恐怕德妃娘娘会等急了。”
她置若罔闻,只率性堆玩着,直到垒出一个可爱的雪人样子,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采了一旁盛开得娇艳的腊梅,别到那雪人的头上。
“主子,您可以过去了吗?”
巧儿愈发地急了起来,毕竟,德妃虽只说,等采女起来了,再过去兰陵宫,可眼见着,在这太液池旁堆雪人,来来往往的宫人都是看得见的,采女为了堆雪人耽搁了过去的时间,德妃娘娘心里必是会生罅隙。
“好了,走吧。”奕茗满意地拍了拍手,也不戴暖兜,由巧儿引着往兰陵宫去。
离开太液池的时候,还是瞧了一眼昔日翔王的殿宇,此刻,俨然是不会再有人在的,那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只不知,这一年内是否安好。
敛了心绪,不觉已到了兰陵宫,昔日,她住过的宫殿,如今,摆设都已然换了一个样子,都是按着玲珑的喜好,极其奢华地布置着。
她进到殿内的时候,玲珑正倚在暖榻上,让宫女捶打着小腿,瞧她进来,只道:
“外面冷,采女挨本宫近点,这里可拢了火炉。”
火炉里放的是上好的银碳,不同她碧水宫内,有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碳火,这银碳是没有一点烟味的,当然,也唯有容华以上,方由司计司每月按着分例拨到各宫。
“是。”她恭顺地说出这句话,走到跟前,自然知道玲珑的用意并不止让她享受这银碳的温融。
果然——
“哟,真是个不得心的,这么捶,再捶半天,本宫的筋骨都是酸的。”玲珑斥骂一旁的小宫女,一边睨了一眼奕茗。
“娘娘,不妨让嫔妾给娘娘捶捶,看是否舒服。”她干脆蹲下身子,顺着玲珑的意思道。
当然看似恭谨,实际意味则未必如此。
“那可是麻烦妹妹了,妹妹这么得皇上的宠爱,必是有不同之处,只不知,这伺候人的功夫是否其中之一呢?”
真是含沙射影呢。
奕茗只将冰冷的手放到玲珑的裤腿外,微微笑:
“皇上倒是从来不让嫔妾伺候他……”
这一语,带了几多的暧昧,那手上的冰冷,加上没有拭干的湿气却是让玲珑隔着不算薄的绵裤都能觉到腿际一凉:
“咝,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玲珑瞧了一眼那双湿冷的手,不悦道。
“嫔妾失礼了,刚刚在太液池旁看到有积雪,一时兴起,就去堆了,娘娘不怪嫔妾吧?”
玲珑睨着奕茗,这般的神态和语调,除了那张相似的脸之外,却是和那一人分明是不同的。
才要再说什么,忽然,殿外倒是响起了邓公公的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平素里,都只是她主动去往乾曌宫,这一次,却是这一年多来,西陵夙第一次驾临兰陵宫。
玲珑一怔,及至瞧到身旁采女悠然飘至殿外的眼神时,心下的酸意,终是成功地被勾起……
冷宫薄凉欢色】30
可,越是这般,如今的她,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源于,洛州那回,当她甫要一个人带着西陵夙和奕傲往安全处行去时,可,她却是记得清楚,在奕茗飞掠而去时,西陵夙便睁开眼睛的样子。
彼时,不光是奕傲,连她都是惊愕的。
但,西陵夙仅是默默地代替她推着奕傲往最近的农户走去,并许了银子,将奕傲安顿好。
一路过去,西陵夙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奕傲进入农户时,反是奕傲欲言又止,可,最终,仍是蓦然进得农户。
虽然,奕茗交给她的任务完成,可她却是没有继续留下来。而是跟上西陵夙离开的步子,她瞧得清楚,西陵夙眼底对她的疏远,许是由于,奕茗先前失踪的那件事,她在他的印象里早就沦为十恶不赦之人罢。
即便,要扭转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