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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相比,耿青岁更是一个知礼的人。卷毛儿皇帝在场,她几乎都不开口说话,只守在天申身边细细探看他的病情。现在听说要等上一个时辰才会有结果,她这才低低出声问我:“娘娘,那下毒的人真是有解药的吧?”
我苦叹着摇摇头:“耿姐姐,这下毒的人操的是什么心,哪还管给咱们配解药啊!只求这人这会儿子还在人世,能照实对咱们说说用的是什么毒。”
刚说完,卷毛儿皇帝就赶忙转头问内侍总管:“各宫的人数都清点完毕了吗?有没有少人的地方啊?”
那人听他问,忙曲下身子恭声应答:“启禀皇上,各宫人数都已清点完毕,不多不少,还是原来的数目。”
我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又心焦如焚地转头看了看元寿。自发现他体内的血毒后,这孩子就再也没有什么意识了。当我用刀划破他手臂放血的时候,他也未曾痛哼一声。天申也是这样,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死躺着。
平日他们两个都是经常在一起的,读书、骑马、射箭,现在连这病也是,若说什么是难兄难弟,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从丑末转到寅时,再到寅正,听着时辰钟一遍遍地铛铛作响,我们几个就像那手术室外焦灼无力的病人家属一样,时不时担忧地看看对方,然后再惶惑不安地挪开。
温盐水是每隔两刻钟就要给孩子们喂一次的,卷毛儿看恬馨让人端着空碗退了下去,这就出声交代她:“馨儿,你带着人去附近院落里瞧瞧,看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天已临近中秋,秋夜里的寒气连同月光从窗纱中细细地筛落下来,惹得人越发恐惧难安,心有戚戚。茹双在一旁看凉气越发浓重,这就差人给我们每人又带来了一件抗寒的薄披风。
待衣服上身,时间几乎已到了寅末。皇宫里的两个皇子同时中了血毒,卷毛儿皇帝自然也着急的很。他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站起,然后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起了碎步。我和青岁见他这样,不由得也慌忙起身,时不时地交替轮流着到门口儿细听外面的声响。
札记上说一个时辰左右会有结果,那个“右”字实在是太让人揪心了。在来来往往的探首张望中,我们艰难地挨着那剩下的一点点时间。急躁急躁,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着老天爷能大发慈悲,好让那个下毒的人平安在世,毫发无伤。
正在心里毫无章法地重复着默念此想,寂静的院子里终于传来了一阵儿凌乱的脚步声。卷毛儿同志一听,踱步的脚蓦地就停在了原处。这人是皇帝,他若是呆住不动,我和青岁自然不能坏了规矩先出去探视。
等转头看了看我,卷毛儿皇帝这才又将视线移至耿青岁那里:“可能是馨儿回来了,走吧,咱们都出去瞧瞧!”
我们三个刚移步出屋,果然就见馨儿这孩子满脸喜色、激动异常地奔了过来:“皇阿玛,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
一听这个,我们便不约而同地开声问:“是谁啊?”
她微微喘口气,随后便低下头恭敬有礼地回话:“听说……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一位太监……”
“人呢?快把这狗奴才给朕押过来!”卷毛儿皇帝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然后就猛地转过身去,冷冷地交代内侍总管,“去,传朕的旨意,把各宫的主子都给召集到南三所来,今儿个朕要亲自审问此事!”
卷毛儿皇帝说要在这里坐镇审查,院子里一时灯如白昼,众人少不得都敛声屏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找到了下毒的人,我和青岁心里都甚是欢喜。可是一听这事儿忽地和年氏挂上了钩,我们两个不由惊诧着对视了一眼,然后便都很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因为那个年羹尧,前段时间曾有过卷毛儿要立福慧为皇储的传言。年氏她本来就在风口浪尖儿上,躲避尚且不及,现在竟还派人做出这种伤害皇子的大事,而且一次两位,看来她的脑袋还真是进水了。
正胡乱想着,一个垂头颓败的太监便被众人推押着来到我们面前。一看下毒的人跪了下去,我就赶忙将头转向卷毛儿同志,低声快语道:“皇上,咱们还是先问问是什么毒吧,孩子们怕是撑不了多久呢!”
见我提醒,他立时就起身走到那个下毒的太监跟前儿,怒气十足地咬着牙问道:“快说,你到底下的是什么毒?!!”
卷毛儿皇帝在宫里一向颇具威严,那人一听见他的声音,当即就抖着身子匍匐在地,声音打颤地回了话:“皇上,奴才不知,这……这都是贵妃娘娘要奴才做的……”
那个太监的话音刚落,就又有一虚弱无力的哭声传入耳中:“皇上,臣妾……臣妾是冤枉的,这个人……臣妾平日根本就没有接触过……”
听那个太监说自己不知是何毒,年氏又这么满脸泪痕地辩解,我心里越发烦乱焦急。卷毛儿皇帝见他们两位言辞不一,立时又转过头去问内侍总管:“这是哪个宫里的奴才?”
内侍总管见他问,这就赶忙躬身低声道:“回皇上,这确是贵妃娘娘宫里种花的奴才,不过……他是上月才调任过去的。”
“哦?”卷毛儿怔了怔,“那他之前是在何处当差的?”
这人低头沉吟片刻,随后才又压着声音嗫嚅道:“皇上,是……皇后娘娘的永寿宫……”
一提到那拉氏,这人便真带着宋氏、武氏非常及时地出现了,紧跟着的是齐妃李氏。
等那拉氏见过下毒的人,她随即就慌忙急声说:“皇上,这人确是臣妾宫里的奴才。只因上月贵妃说到去岁永寿宫的菊花开得甚好,所以臣妾就把他调往了那里。”
那拉氏的话一完,我就知道此事有些蹊跷。那拉氏虽然一向和年氏交好,但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福慧向元寿和天申下毒。如说她想借此事来毁掉年氏母子,又让人觉得怪怪的。因为此举无疑是让三个皇子遭殃,只有李氏母子最后得了好处,依照她们以前的深仇大恨,怎么想都不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下毒的事是由李氏母子指使的?
一想到这儿,我立马就朝齐妃李氏那里瞧去。可令人疑惑的是,这人的脸色非常平静,既无阴谋得逞时的洋洋得意,也没有惧怕别人扯绊到自己头上的恐慌,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管是谁指使的,元寿和天申都是受害者。我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他们到底下了什么毒。
卷毛儿同志也是这么想的,那拉氏说过话,他只略略思索片刻,随后便又重新审问起那个太监:“对朕照实禀来,你当真不知里面是什么毒吗?”
那个太监好像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毒,他依然像之前的样子回话:“奴才……一概不知,这是贵妃娘娘吩咐奴才做的……”
“大胆奴才,在皇上面前,你竟敢信口开河,如此污蔑尊贵的贵妃娘娘,还不马上住嘴!”
他的话刚完,那拉氏就又忽地出声呵斥。等这人震在了原地,她这就忙转头对卷毛儿正声说:“皇上,依臣妾看,此人包藏祸心,着实该狠狠地惩治才是!”
这人在众人面前大演和年氏亲近的戏码,分明就是想把自己置身事外。可是那个太监偏偏不肯住口,立时便磕头如捣蒜地对卷毛儿说:“请皇上明鉴,此事确是年贵妃指使奴才干的,奴才这里绝对没有半点虚言……”
年氏患有轻微的心脏病,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刚刚就是由两个宫人搀扶着过来的。现在她见这个太监将矛头指向自己,立时便泣不成声地昏厥了过去。
最大的幕后嫌疑人被太医院的御医带下去治病,暂时不能和凶手对质,卷毛儿这个主审官只得让人用上了刑罚:“来人啊!将这个狗奴才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朕要看他如何再说一概不知!”
等众人上前要拉他下去受罚时,卷毛儿却忽又厉声说:“狗奴才,你既然说不出是何毒药,那下毒的事你是如何办成的?!”
刚刚我们只顾问他毒药的事,倒把这个给忘了。现在卷毛儿皇帝一提,我这才也想起。如果找到下毒的途径,说不定也能依此找到毒药的线索。
那人见他重又问话,这就浑身颤抖着双腿跪在了地面上:“请皇上开恩!前几天贵妃娘娘派人给奴才送了一个粉末纸包,还有二百两银子,说是要把这个放在珍奇的花蕊子中,趁有机会的时候好拿给元寿阿哥闻香。可巧昨儿个轮到奴才到练功场旁的花坛子当值,所以这就遇到了元寿阿哥。谁想后来天申阿哥也一起闻了,这才两个都中了毒……”
如此奇巧的下毒之法我还是第一次听闻。周围的人也都是个个惊魂,包括齐妃李氏在内,那惊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