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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小巷弄,青石板斑驳。谁家的海棠开了花,探出矮墙,枝头春意闹。
江展羿看了眼庄家大门,道:“行了,你回去歇着,我先走了。”说罢这话,他拍拍唐绯的肩,转身要走。
唐绯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高声嚷道:“猴子!”
江展羿背影一顿,回过身来:“怎么了?”
“你——”唐绯心里来了气,往前走了两步,“你怎么不请我上你家玩儿啊?”
江展羿一怔:“你没说啊。”
唐阿绯惊呼:“邀请我去你家玩儿,还要我提醒你?!”
江展羿犹疑半刻,又说:“可我爷爷素来喜书…提供下载)欢清静……”
唐绯瞪大眼,更加吃惊地嚷嚷:“我又不吵!”
江展羿被嘴角一抽,偏头朝巷外一指:“跟我来。”
江南之地,随处可见流水小桥。水里融了晴光春气,甚是灵动。
江展羿停在桥边,道:“要不我带你上其他地方玩儿?”
唐绯心中堵得慌,垂下头,嘟囔出两个字:“不去。”
“不然……”江展羿思索半晌,又试探问:“我带你划乌篷船,我们,嗯,去首饰铺子看看?”
其实前天一看到唐绯,他便注意到她耳旁的两朵明晃晃的榴花坠子。
真的是很好看。江展羿觉得。
岂料唐绯听了这话,更不开心。她不知自己怎么了。若是寻常,划乌篷船,逛首饰铺,都是她极爱做的事儿。
“我不去。”好半晌,唐绯又忿忿然道。
她抬起眼皮,一脸愠怒地盯着江展羿。
而江少侠却是一头雾水。
时隔半年余,她依旧天真,他依旧木讷。不谙世情。
江展羿焦躁起来,吼道:“那你想怎么办啊?!”
“你凶我?!”唐绯瞪大眼,大声惊呼,“你做错了事,还要凶我?”
“我——”江展羿抽了一口凉气,压下怒意,不愿说话了。
这会儿,唐门阿绯倒是急了,“你说你到底错没有?你明明做错了事,怎么还能凶我呢?”
江少侠一脸语塞地看着唐绯,忽然觉得,近些年来,自己的脾气越发好了。
“行了行了,我错了,你倒是说你要怎么办啊?”
“去你家玩儿啊。”唐绯一脸理所当然,“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江展羿额角蹦出一根青筋。
她的确是说过了。可自己也拒绝过了。不为其他,只因他从没带过任何人回家。而欧阳熙在江湖素有清寡之名,除了几个旧友,不喜访客。
不过,江展羿丧气地想,这一回,怕是推无可推了。
“行了,那走吧。”江少侠看唐狐狸一眼,转身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方才的怒意烟消云散,唐绯听了这话,一下就开心起来。
江展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她在后头兴高采烈地跟着,一边问:“猴子,我们这会儿是上你家去对吗?”
“是是是。”
唐门阿绯只要一开心,就爱说话。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容易合上。于是她又念叨起来,“猴子,我觉得你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懂人情世故。你大老远来苏州,幸好遇见了我。我这人挺热心,还会提醒你要邀请我上你家玩儿。你说你要是遇见别人,你不请他们,他们指不定就在心底跟你置气了……”
江展羿听她说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也不知是谁不谙人情世故,死皮赖脸地要跟他回家。
转眼暮色起,街畔冷清。偶有马车辘辘驶来,碾过泥浆碎草。
城西道路崎岖,很不好走。江大少侠回头一看,见唐绯还在摇头晃脑地说话,步伐跌跌撞撞。
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牵了她的手。
手心忽然传来的温热令唐绯霎时回神。
“猴子?”
昼夜交替的时分,天地有风,半明半晦。
江展羿的眸子里,似有一泓泉水明灭。他咳了一声,有点尴尬的样子:“你走路不看路,我……拉着你。”
江展羿的手大,手上茧子很厚,暖而温热。
微凉的春夜,唐绯觉得这股暖意像是要透过手心,流到自己的心里去。她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少年男子。他背着一把长刀,身姿挺拔,肩膀宽厚。
唐绯突然觉得很高兴。像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猴子。”她忽然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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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猴子,我真喜书…提供下载)欢和你在一起。
突然之间,天地像静止了一般。江展羿的脚步和心跳同时一滞。他回过头来,唐阿绯依旧是满脸兴奋形容。
江展羿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月华初上,苏州城西人烟稀少。唐阿绯先前还在叨叨念念,这会儿却静了下来。
“猴子。”眼见竹舍静了,唐绯顿住脚步,她的声音怯生生地,“猴子,我有点怕。”
不知怎么了,就是有点怕,好像、好像小时候,单独面见唐门掌门一样。
江展羿也顿住了。他朝竹舍看去,手掌心濡湿有汗。
“……我也是。”
他也有点怕,甚至紧张,就像要把新学的武功耍给师父看一样。
屋外有声响,欧阳熙推开木扉。篱笆墙外,江展羿和一个很好看的姑娘站在那里。
“爷爷。”
“欧阳、欧阳爷爷。”
他们的样子都很局促。
“爷爷,她是,是……”
“你提过的朋友?”欧阳熙淡淡一笑,“进来吧。”
竹舍不大,收拾得纤尘不染。桌上几盘菜都十分家常。可就是这样的简单,令人心生温暖。
唐绯在桌前坐下,接过欧阳熙递来的筷子,连忙道谢。
眼前的老者清寡从容,唐绯丝毫没有将他跟那个名动江南的欧阳老先生联系起来。她还以为,名气大的人都是高不可攀的。
“叫什么名?”须臾,欧阳熙问道。
唐绯连忙放下筷子,郑重其事:“欧阳爷爷,我叫唐绯,你唤我阿绯就成。”
欧阳熙又问:“蜀地人?”
唐门阿绯从没如此老实过,“嗯,我是蜀地人,原先是唐门的,九岁那年,我来江南学过艺。后来我回了唐门,就被……”唐绯垂下头,有点自卑的样子,“就被掌门赶出来了。”
欧阳熙一诧,看了江展羿一眼。尔后,他淡笑道:“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
可唐绯却笑不出来了。她十分后悔,自己怎能说出被逐出门派的事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惹人嫌弃?
唐阿绯眸光黯淡下来。她很小心,只挑离得最近的菜吃,一口一口,不发出丁点儿声音。
江展羿见状,不禁皱眉。他将筷子头往桌上一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入唐绯碗里,低声说:“多吃点。”
言罢,江少侠又忍不住看了欧阳熙一眼。他有点局促,仿佛,还有一点心虚。
而唐绯嚼了嚼碗里多出的鱼肉,立刻欢喜起来。唇角往上一翘,却不敢大声言谢。
这等小儿女的情怀,欧阳熙暌违多年,错过一生。如今见了,便是心如止水的他,也由不住失笑。
“阿绯的性子,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爷爷的故人?”江展羿一愣。
“她去年去世了。”欧阳熙的眸子如古井无波,“我那故人在世的时候,也如阿绯姑娘一般单纯真挚。”
一时饭毕,唐阿绯又连忙帮着收碗洗碗。
待到月挂中天,欧阳熙的屋前响起叩门声。江展羿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欧阳熙放下手中书卷:“阿绯姑娘呢?”
“她在院里看花。”江展羿道,“今天太晚了,我让阿绯在这里住下,明天再送她回去。”
欧阳熙一笑,点了点头。
江展羿犹疑半晌,又问:“爷爷方才说的故人,是师娘么?”
廊檐下挂着一盏风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欧阳熙看向那风灯,淡然答了句:“是。”
“那师父他——”
“你师父这一生对满伊姑娘用情至深。满伊姑娘病逝后,他打点完流云庄的事,便到桃花坞寻于桓之去了。”
江展羿闻言,目色一伤。
对江少侠来说,这个世上,有两个人对他恩重如山。一个是待他如父的爷爷,欧阳熙。还有一个,是授他武功,名动四海的武林盟主,穆衍风。
穆衍风虽坐镇武林,然他真正的嫡传弟子,只有江展羿一人。
隔日清晨,苏简一早便来到飞鹰阁。
这日已是比武大会的第四天。从这天开始,胜场最多的十人,要在中间的山河台上一决高下。
飞鹰阁的比武会在整个江湖名声尔尔,故此多数门派都让年轻一辈来试试身手,真正的高手甚少参加。是以,待前十人的名单公布,除了阮辰和苏简,几乎没有太强劲的敌手。
因时辰尚早,练武场里人还很少。山河台前,朝南的棚子内加了三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一位姑娘。
姑娘一身素色,眉眼倾城。
苏简的目风与他相接,微微一笑:“穆三小姐。”
穆情回以一笑:“苏公子。”
没有大家小姐的做作,没有年轻姑娘的浮华,淡然亲和,波澜不惊。
不一会儿,飞鹰阁便宣布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