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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油油的虫子,却不动声色依旧喝着粥。
“嘻嘻,师姐不想吃青菜?那我吃好了。”却听净画脆脆的笑声格外响亮,伸出筷子就夹了那片带了虫子的菜叶,满不在乎地塞进嘴里,极优雅地继续喝粥。
净焕暗自抿了抿嘴角,头更低了。净静今天的功课一定是去碧谷与群虫为伍了。果然吃罢早饭便听着悟前师太大嗓门说道:“净静,你今天去碧谷!把菜叶上所有的虫子用手抓完,带回来!”
“……是,师叔!”净静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她不过才九岁,净焕看了一眼净画,净画会意便跟了她出来。
净焕一直和净瓶住在一起,回屋关了门,她就直直看着净瓶不语,净瓶跳到椅子上,无谓地嘟着嘴,“大师姐,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不过在想,吃肉的滋味怎么样。”净焕板着脸装的一本正经。
净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恢复,“一条虫子算什么,一盆虫子我都吃过呢!”
净焕点头,走近净瓶摸了摸她的头,“净瓶,你还这么小。”剩下的话她没说,净瓶还这么小,已经被调教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动声色了。悟洁师叔是负责饮食的师傅,每日几乎都要在饮食上做些手脚,不是放进虫子就是头发烂渣之类的东西,不管是谁要有一丝异样的表情或者偷偷丢掉碗里的东西,就会得到相应的惩罚。所谓去碧谷摘虫子不过是第一步,碧谷种了一谷各种蔬菜,那里的虫子都是天然的。净静得到的惩罚已经是最轻的了,去青谷捡虫子,然后回来自己亲手煮熟吃了。净瓶,一年前也吃过这样的苦,所以今天能这样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一切。
她们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离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课,她自然不用做那些杂活,但是练武学习却是必须的。
依旧是黑屋子,就没有新意吗?当净焕被悟前师父丢进练武场旁边一间黑屋子的时候,却突然想起刚才净瓶的表情,稚嫩小脸上偶尔的无奈是那样的深切。她此时的无奈也是深切的,如果说杀蛇杀癞蛤蟆是为了生计,此时要杀的这条饿狼也应该是为了生计吧?毕竟狼杀了还可以留着狼皮做垫褥!她这样安慰自己。
净焕的思绪又开始飘,记得杜杀曾经在小鱼儿五岁的时候也这么干过,扔了小鱼儿和恶狗在一个屋子里,杜杀说“你打不过它,就让它吃了你吧”,当时觉得是武侠小说的乐趣,为小鱼儿的命运而狂笑过,也为小鱼儿的未来担忧过,可此时呢?自己该为伟大的古人伟大的想象力高歌吧,如今自己八岁,比小鱼儿还大三岁岁,在杀狼……
恶狼的眼睛绿光盈盈,直直地盯着她,直入人心肺,净焕抓着恨情,手指很凉很凉,肚子很饿很饿,脊背却一刻不敢松懈靠在墙壁上,她们就这样对峙。不是它死,就是她去。博弈的结果,定然是人,人永远是世界的主宰,不管是从前的世界还是今日的世界。
当净焕沾着一身狼血走出那间黑屋子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霞光织锦般铺满半个天空,空寂的山影落在满天彩霞间,苍影云雾霞光,交织成一副天然美画。此时的净画正在干什么?依旧一脸无谓站在竹林外,拿着她的画笔挥毫着这一刻的美丽吗?耳边一阵阵轻柔舒缓的琴声回荡着,那应该是净棋师妹的温柔轻挑捻抹吧?
这里,不像是尼姑庵,不是修罗场,更不是勾栏,也不是书院,却有着各色奇怪的技艺在这些少女身上展开。净焕渐渐失落,武林并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仇恨是最让人失落的世界。她该如何走出这样一个漩涡?
她沉默着,回房洗澡换了衣服,吸着干净衣服上太阳的味道,爬上藏经阁前最高的一颗古松上,看夕阳跟蛋黄似的坠在山边,橘黄色的光芒依旧笼罩着整个苍茫山岭树影。净焕站在一根细枝上,颤颤巍巍,开朗小白的心硬生生被这古旧的尼姑庵压抑成伤了,她轻叹口气。目光落在藏经阁三层高的阁楼上。
貌似没有人看守,四年多了,还没去过藏经阁逛逛呢。于是净焕飞快地爬下书,小心地看看四周,确定了没有人,一溜烟钻进藏经阁的粗大廊柱后,阁门是锁着的,难不倒她,她转身回到院中,折了一截细小竹枝,这才回到藏经阁的大门,竹枝往锁孔里情拧了几下,锁“啪”一声便开了。
推开藏经阁的大门,古老的门吱呀一声,诡异地响起,惊起院中古树上栖落的几只飞鸟,顺着夕阳的余晖扑腾着去了。净焕吐了吐舌头笑笑,慢慢走了进去。
一层一本书都没有,只有大堂上供着师祖模糊的小像,小像前燃着半支香,净焕转了一圈,都是些旧物,想来都是师祖用过的东西,没什么意思。左手拐角有一道窄小的木梯通向楼上,她便抬脚爬了上去。二楼倒有两排书架,书籍整齐干净,想来常有人打扫,翻了翻架上的书,都是些枯燥的经书。没意思,放下书,便又向三楼爬去。阁楼的木梯想来已有些年代了,净焕这样轻小的身体落在上面都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寂静中的嘎吱声便分外的分明。
刚舒口气,又差点惊叫出声,看着眼前那两个美轮美奂的女子,净焕的脸色慢慢凝重了。原来却是两幅真人大小的画,一个是浅黄宫装女子,美艳哀婉,一个是浅蓝劲装女子,英姿飒爽,面目风姿都不同,但她们的神态是如此相似,她们的身上都有一点共同的飘先尘外的清淡无为,那是种自小根深形成的气质,就像这山林这佛香一样,清淡飘逸无为。净焕的目光落在她们面前的牌匾上,手慢慢放了下来,如花的年纪……这是净春和净夏,她不知道师父们为何把她们的画像放在这里,怀念定然是不可能,那就是警告?再细看牌匾上的字居然是用血写成的。
净焕刚想叹口气,却突然停住,把恨情剑柄放到手上,往前两步,却尖叫一声“哎呀”!画像后果然一动,她趁机扑过去,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人的脖颈。
“净静?你怎么在这里?”今天的净静不是应该去了碧谷菜园吗?
净焕松开手,净静咳嗽了几声,憋红了的脸颊如窗外的彩霞一般别样风采,“……大师姐,我、我……”
净焕举步又转回了画像前,看着画中那两个如花女子日渐发黄消残的容颜,“净静,你是偷潜进来的?”她虽然没进过藏经阁,却知道暗室的出入口就在藏经阁,净静和净冰的感情向来交好,净静潜进藏经阁的目的一看便知。“你想进暗室找净冰?”
净静的头垂了下去,带着哭腔说道:“大师姐,求你救救净冰师姐吧!”
“这话奇怪,净冰犯错,被师叔带进暗室惩罚,过几日就出来了,又何来救一说?”
净静摇头,抬眸看着净焕,含泪的眼里有看不清的害怕,“大师姐,你不知道……我、我听说过……”她的脸慢慢白了起来,神色也渐仓惶,左右环顾着看看,像一直惊恐从洞中走出的老鼠。
“附近十丈之内根本没人,净静你在害怕什么?”净焕不解地看着净静,“有话你就直说好了,如果可以我会帮你的。”
“真的?”净静一把抓住净焕的手臂,“大师姐你会救净冰师姐对对不对?”
净焕感觉她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死死掐住她的肌肤生疼,皱眉点头。
净静并未放开净焕的手,而是压低声音说道:“我在净冬师姐出山前见过她……”她说着眼睛却开始发直,仿若见到什么鬼怪一样。
“她怎么样?”净冬,净蓝,净玉,净诗四位师妹是一起进的暗室,直到出山大家都未再见过她们。
“她浑身是血,眼神冰冷的可怕,拿着一把沾着血污的剑,说了一句话‘那是地狱,我杀了她们’,然后她就疯了似的跑了。”净静的手开始发抖,“大师姐,这件事我只跟净冰师姐说过,净冰师姐当时只告诉了我一句话,她说如果有一天她入了暗室,要我一定想办法救她出来。大师姐,净冰师姐脾气虽然暴躁,但是心思最明,也没有坏心,她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净焕已经明白了净静的话,脑子里最后那丝清明虽然依旧朦胧,不敢揭开的面纱将她的心包裹着,她只有强自镇定说道:“净静,别害怕,我们去暗室。”
“可是大师姐,我把藏经阁各个角落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暗室的入口,每日下午师叔都会在练武场训练师姐妹,不会来暗室的。眼看着天就黑了,训练要结束了。”
净焕反手抓住净静不停颤抖的手,“别着急,我知道入口。”
“啊?大师姐知道?”
净焕对他自信地笑笑,其实内心极其没底,她的眼睛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