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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图一身蓝袍。十分的扑素,面容却是清俊依旧。他微颌首。在她对面遥遥坐下。”你知我今日要来?”
“我既然对大嫂说了那番话。她又怎么能坐得住呢。”欧阳暖清远的声音依然温和如水。”更何况。你我之间除却恩情。还有朋友之义。你自然会为了她来找我。贺兰公子。你说对不对?”
“你方才所奏的曲子。乍听像是高山流水,迎接知音。可我刚才听来,却觉得有无限的杀气扑面而至。令人平白生出无数意想。”贺兰图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这样说道。
欧阳暖伸指轻拨了下琴弦。琴弦铮铮地发出几声单调的音。她的脸上仍是淡淡的笑,答得避重就轻:“哦?杀气么?”
贺兰图微微一笑:“是何人引起了你心中的恨意?”
欧阳暖轻抚案上的琴。楠木琴身,冰弦泠泠。精雕细镂。梅花断纹,她慢慢道:”这就多了。。。。。。若说其中也包括我的那位好大嫂。贺兰公子会当如何?”
贺兰图看似风神如玉。若山涧清泉。卓然世外。旁人皆以为他是闲云野鹤。却不知他是真正的皇孙贵胄。然而当他听到欧阳暖的这句话。面色却一下子变了。
这个时候。红玉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奉上来。
欧阳暖端起一杯热茶。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望着坐在对面的贺兰图。
“如何?”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贺兰图神色茫然。捧着茶盅的手一颤。盅盖杯沿清脆地磕碰了一声。
欧阳暖的唇角漫出一丝笑意:”果然是关心则乱。我是问贺兰公子。觉得这茶如何?”
贺兰图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欧阳暖。顿了顿方才说道。”我到处流浪。平日粗茶淡饭惯了。这样精致的茶叶。在我眼中和普通的水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郡王妃这样问。实在是白问了。”
欧阳暖微挑眉,亦不答话。只轻轻晃动手中的杯盅。看着淡绿茶叶悠然浮沉。在杯中变换着不同的位置。固执地不肯沉入杯顶。仿佛正竭力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最佳平衡点。
“无论是何人,若经不起世情冷暖。浮浮沉沉,怕是也品不到这其中浓
香。”欧阳暖慢慢地说道。“贺兰公子身世持殊。经历坎坷。应是看惯了人间冷暖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你会爱上那样一个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女子”
贺兰图目光微动。唇角的狐度并未褪去。只添了些许嘲弄的意味。“原先的柔宁,并不如此。是我是对世子很抱歉,因为世子和柔宁是自小定亲,所以柔宁经常随着她母亲入府来看望燕王妃,可是我却对她动了情。”
“动了情?贺兰公子。你是在燕王府长大的。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欧阳暖放下茶盅。发出一声轻笑。
贺兰图叹了口气:“我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且一辈子见不得光,没有人看的起我。七岁的柔宁第一次见我。却主动和我说话。甚至亲手拨了莲子给我吃。她笑的那么温柔那么可爱。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所以。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一直把这种感情放在心中。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连柔宁都不知道。我本以为世子虽然休弱多病。但终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是柔宁嫁给他以后。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肖重君表面上看是个正常的男人。可他背地里。。。。。。”贺兰图顿了顿。眼睛深处浮现出一丝痛楚。“刚嫁过来的那一年。柔宁背着人几乎是以泪洗面。。。。。。但她只能忍着,不得不忍着。也许。。。。。。她后来是把我当成了救命的稻萃。”
欧阳暖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受的命运。也有她自己的选择,并且要对自己的选择负上责任。我不知道肖重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却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孙柔宁是怎样为人处世的。所以。我真的很难相信你说的这些。”
贺兰图脸上的神色有一丝无奈:“我知道没人会信,甚至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柔宁所说的话,她对我说。肖重君阴狠谋毒、度人极准。善于攻击人的心理弱点。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是个真正的怪物。可这些话。她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证明。甚至。我在她的身上也看不到任何的伤痕。”
“最重要的是。世子毕竟是个连床都爬不起来的病人。要让人相信他欺辱自己的妻子,不是很可笑吗?你也许没亲眼见过孙柔宁是如何对待他的侍妾的。若是你看见,你还会说她是无奈的吗?人说情到深处。一叶障目,贺兰公子,你是否根本没有了解过她呢?”欧阳暖慢慢说道。
贺兰图笑了笑:“人有时候似乎是有一种缘分。有的人就是对你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一见就有好感,二见三见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且还让你愿意为她付出。也许是我前生欠了她的债。你就当我说的是一个笑话。全都忘了吧。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求你。不要与柔宁计较。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不应当说。你甚至比柔宁更像一个知已。关于仇恨,你应比我更为清楚。”贺兰图依然温言含笑。“何必让自己卷入一轮一轮的波折中去呢?”
“这种话,你该去问问孙氏。为何要对我苦苦相逼。若非看在你的份上,你觉得她还能活的这么轻松惬意吗?贺兰公子,你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才对你的心上人诸多忍让。可是一一”欧阳暖的语气慢慢变得冰冷。”她若是执意要与我为敌。你就不能怪我不念旧情了。”
贺兰图闻言。猛地双目圆睁。良久,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平缓下来:“我自然会劝她的。但她的个性。。。并不能为我所控制。所以才来找你。”
“抱歉,我的个性也并不是任由别人操控的。贺兰公子。我现在虽然还记着你的恩德,可说不准哪天起床就突然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句话。请你转告孙氏。”她起身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冷若幽霜。”送客一一”
贺兰图离去后,红玉低声道:“小姐。您相信他说的话吗?”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相信?更何况。肖重君是什么样的人。与我并没有丝毫的关系。现在步步紧逼的人是孙柔宁。”欧阳暖淡淡道。”我要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姐猜得没错。世子妃身边的丫头。确实悄悄与太子妃宠信的人联络过。”
“看来。书房里发生的那件事。除了周芷君,我这位美丽端庄的大嫂,也搀和了一脚。”欧阳暖冷笑。
杀意如一尾毒蛇,倏地窜上心间,愈缠愈紧。手中无意折了一只玫瑰在手。不知何时,竟已如一块触手凝冰的冷玉,淡漠冷峭,无一丝温度。她只紧紧将花朵攥在手中。涂着淡粉丹蔫的指甲全抠进花梗里。绿色的汁液如春荫下的碧波沾染了指尖。修长的手指夹杂颜色间。白得触目惊心。
啪嗒一声,花技断了。
孙柔宁。周芷君。。。。。。你们可知道。我若是恨一个人。即使成魔成疯。亦绝不会放过!这都是你们自找的。不要怪我。
欧阳暖将手心里的花朵一点点碾碎。脸上露出了冷酷的微笑。
不远处的花丛,传来丫头们说笑的声音。欧阳暖远远听着。静默。忍耐,蛰伏。以及等待。
贺心堂
窗外日色炙烈,可挡不住料峭的春风。每每横空急来。扑打在春罗窗纱上。簌簌作响。
红玉斟了茶上来,异香扑鼻。正是太子妃为表慰问持地送来的闽茶。欧阳暖的眼睑轻轻的一跳。眼底压抑着静静的讥讽,却不浮上来。
方嫉嫉见欧阳暖神色不好。忙叫红玉又重斟了一盏茶。亲自捧上茶来。递在欧阳暖手中。
“嫉嫉不必费心。都是一样的。”欧阳暖笑了一下,缓缓品了两口茶。转眼却看见桌上一个紫檀托盘上。黄彩釉的几碟。其间一盘中放着样式别致的点心。
“这是?”
“早晨郡王离府前吩咐奴婢们备下的。是藤萝饼。”
欧阳暖不由哑然。藤花四月盛开,五月底花谢。具有甜雅的清香。香味既恬淡又悠久。每逢初春时节。紫藤盛开。紫云累累。攀藤绕架。香满庭除,便可摘了藤萝制饼。可如今已是七月,哪里来的紫藤花呢?她掩不住满面的惊讶。还不等她说话。红玉已经将那盘点心端过来。道:“小姐。您午膳也没用多少东西。不如吃些点心。”
“好。”欧阳暖笑了笑,侧头。朝红玉一笑。顿时仿佛冰开雪化。清丽娇美的让人眼前再没了其他颜色。
藤萝饼皮色洁白如雪。薄如蝉翼。稍一翻动。则看到层层白皮。联翩而起。有如片片鹅毛。欧阳暖尝了一口,只觉得清香阵阵,不由道:”是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