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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女儿执意不去呢?”她两眼直视着身前贵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她在赌,赌三年的宠爱是真是假;赌豫王爷对她的宠爱究竟能到何种地步;赌她的亲生父亲会不会逼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豫王爷移开看着她的目光,捋着长须,慢慢踱到她背后,向窗外望去。
她发觉自己的心正噗嗵噗嗵地越跳越快,手指不觉地收紧。她的胜算能有多少?
良久,她的父亲终于开口:
“凉吟,听爹的话,去吧。你不先出嫁,叫你五姐怎么嫁人呢?”
赵凉吟只听见心里“咯哒”的一声;心碎了,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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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五郡主之前成婚,五郡主就无法出嫁。其实,更准确地来说,五郡主嫁就不了心仪的国舅公子。
她,五郡主与国舅公子之间的暗涌伏潮,豫王爷到底看出了几分?
呵呵,豫王爷不愧是王府里的一家之主呀。王府里上下的一举一动,什么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她的青春耽搁不起,五郡主比她年长,当然更加延误不得。五郡主对国舅公子的钟情,对国舅公子的执著,豫王爷作父亲的怎么会不清楚呢?这几年任五郡主由着性子把上门的亲事都回绝了,想必也是在心里默许了五郡主的死心塌地,怎奈何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准新郎的提亲。五郡主着急,豫王爷又何尝不是?
或许,豫王爷起初对五郡主嫁进国舅府是十分笃定的。豫王府和国舅府交好,三公子与五郡主又是青梅竹马,两家结成儿女亲家顺理成章,但是她的出现——俨然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合时宜地硬是横插了一脚,情势变了。国舅公子对她有意,就连她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么对其他人来说,谁又会料到呢?
自襁褓时就看着长大的女儿和三年前才认回的女儿,当必须做出选择时,谁都会有偏向的吧。豫王爷宠她,更多的是出自愧疚。豫王爷崇佛,骨子里相信因果报应这种东西。一个是养在身边十九年的女儿,另一个是待在身旁不到三年的女儿,倘如这个问题摆在自己面前,她又会选择谁?
时间有时候是个可怕的东西。十六年,豫王爷对五郡主的感情永远要比对她的多十六年,这是任她怎么赶也赶不上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明显手心里的肉要比手背上的肉厚得多。至少,在豫王爷看来亦然如此:五郡主是手心,她是手背。
豫王爷早晚会为五郡主顺利嫁进国舅府扫清障碍,而她,正是那块挡路的绊脚石,这次与风府的联姻只是一个契机。就算这次她能倔着脾气不去,下次会有张府,下下次会有李府,她还能躲得掉吗?况且,固执地和豫王爷硬碰硬,她吃不到好果子的。
所以,去就去吧。既然她无意和五郡主抢男人,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明日启程,她拒绝了豫王爷准备派一位兄长护送她的提议。一来。郡主光临,已经是给足了风家人面子。二来,走的是官道,又有众多护卫保护,安全不成问题。若真的不幸遇到盗匪,她的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兄长能以一当十?靠得还不是那些王府的护卫。不过,最总要的是,进了风府,她自信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麻烦。她是皇室的郡主不是吗?风家人能把她怎样?
然而,在离开之前她必须去见一个人。
“六姐!六姐!”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见了她,站在台阶上兴奋地对她挥着小手,用稚嫩的童声叫着:“这里!这里!”
她扯开淡淡的笑,走近。小男孩笑着跑过来一把扑上她,搂着她的腰。“宏昆,别老蹦蹦跳跳的,让你娘瞧见又得担心了。”宏昆,她的五弟,豫王爷的末子。
一般而言,家里排行最小的孩子往往最得父母的宠,这点在豫王府也不例外。再者,宏昆早产,先天不足,身体孱弱,汤药就像喝水一样灌,三年前的一场大病,差点就这么去了。怎么不叫豫王爷心疼,珍惜地抱在怀里爱着宠着,仔细照料着,生怕有个闪失?
“没事啦。我没那么虚弱,你们就会拿我当病人看。”小男孩抬起头,一脸不服气地嚷嚷,瘦瘦白白的双颊因为刚才的跑动泛起红潮,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娘怕我吵着爹午睡,放我来找八姐玩……咳咳……”
赵凉吟蹲下身子,轻轻地拍着小男孩的后背。“你看你……”
过了会,宏昆不再咳嗽,胸口的起伏恢复平缓,脸上的红也渐渐退了下去。他拉下她的手,笑笑说:“只是会有点咳。瞧,现在不是好了?”
她回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虚弱的身体让宏昆不能像正常的小孩那样玩耍嬉戏,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兄长们才没把他视为夺爵的对手,算是因祸得福吧。只是,等他成年,真正明白了世袭爵位能带来的荣耀和富贵,是不是仍会安于现状,拥有着这般纯真质朴的笑容呢?
“那你八姐呢?”她问。
“喏!”他伸手指指后面。“她在亭子里。五姐和刘大哥也在。”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亭子里一男两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说话,看着她和宏昆这边。
唉……都这样了,她再假装没看见就说不过去了。赵凉吟牵起宏昆的小手,走进亭子。
“哟,这不是六姐嘛。”首先开口“问候”她的是八郡主——赵玉嬛。
“八妹。”五郡主为了男人而对她恨之入骨,算是人之常情的话。那么,她和八郡主的梁子就开始得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话说,进王府的第一天,豫王爷把几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郡主姐妹们召集到前厅介绍给她认识。四郡主,赵玉婷;五郡主,赵玉竺……
在说到八郡主的闺名时,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八郡主唤名赵玉嬛,玉嬛,玉嬛,让她不禁联想到前朝某位贵妃的名字,尽管此“嬛”非彼“环”,她没有恶意,但她还是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想当皇妃想疯了吗?更何况那位贵妃下场悲惨,这不是个好名字呀。
即使她及时用手帕掩盖住了笑声,可是,从八郡主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看,很显然,她听到了。再看看其他姐妹们像是配合她似的,纷纷高贵地执起手帕低笑不已,更显然,大家都听到了。
幸得豫王爷适时地清了清喉咙,尴尬的气氛才有所消散,没让年芳十三的八郡主当场气得哭出来。但是,她和八郡主的“一笑之仇”就此结下,仇怨化解之日绵绵无期。
事后,她才知晓,这等特别之名竟是出自豫王爷之手。八郡主懂事之后也吵过闹过非把名字改了不可。可是,名字既取,怎能说改就改?吵闹无果的情况之下,只能是不了了之。
她那一时忍不住的轻笑,肯定是勾起了八郡主惨痛的回忆。说实话,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除了王爷和八郡主的生母七王妃,谁没偷笑过?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八郡主是王爷最宠的女儿,最多也只敢在私下里笑笑,初来乍到的她搞不清状况,居然敢当着八郡主的面笑出声来。
她仗着荣宠在身,八郡主又能耐她何?只好在暗地里和她较劲。五郡主和八郡主本来就走得近,现下又有了共同的敌人,当然在好姐妹之余,更是彼此之间坚定不移的盟友。
“五姐,刘公子。”她唤道。
“六妹。”五郡主淡淡地回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六郡主……”相较之下,刘子恒的表情可丰富多了
屋子里静了片刻。“让郡主进来吧。”
她走进内室,豫王妃已经坐在桌旁,正端起下人奉上的茶水。
“凉吟给母亲请安。”她欠身行礼。在豫王妃面前她从来不敢妄称女儿,她不是豫王妃亲生,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她也就不自抬身价了。
“恩,起来吧。坐。”豫王妃放下茶杯对她抬手。
豫王妃华服在身,早因岁月的无情而青春不再,但纵使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鬓发也有些许花白,却依旧不影响她皇室贵妇的雍容华贵。
她能感觉得出来豫王妃不是特别喜欢她,但也从未苛待过她。然而,这么些年来,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豫王妃会接受豫王爷的安排,帮丈夫一起撒下弥天大谎,承认自己是她所生?是因为豫王妃自己没有子女,正好她的出现,聊胜于无?还是豫王妃太爱她的丈夫,以至于可以包容至此地步?
如果是后者,她爱她的丈夫什么呢?爱他的英俊相貌?可皮相都是会衰老的;爱他的显赫家世?以豫王妃的出身,不会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是爱他的情深意重?那就更可笑了。豫王爷府中一妻六妾不说,在外流连花丛,沾花惹草,自己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