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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叹一口气,没有做声,君浣溪看他一眼,替他回答道:“你二皇兄要弑父弑兄,谋逆篡位,我们处于危境,自然要远离皇宫,避过风头,再做打算。”
“可是,离开皇宫,又去哪里呢?”宇文子婴说着,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我们去京郊行宫吧……”
“行宫?呵呵!”君浣溪闻言冷笑,“公主,我们是要去躲避追杀,亡命天涯,可不是去避暑度假的。出了这皇宫,等到天亮之后,那乱臣逆贼的帽子就要扣上头来,莫说是京郊行宫,就是稍微人多一点的地方都是不敢走的!你若是跟我们一起走,往后就不再是尊贵的公主,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是生是死,福祸难知,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宇文子婴环顾四周,见得那脏乱不堪的摆设物事,一阵犹疑,自己跟他们走了,往后的生活,会不胡比这里还要不如?
“君大夫,我跟你走,永远都跟着你!”
身后那弱小的少女斩钉截铁一声,惊得她身子轻颤,心思瞬间笃定,向面前高大伟岸的男子伸手过去,幽幽道:“楚略,我也跟着你,你带我一起走吧,大不了,我不当公主便是。”
这个娇蛮公主,倒也是个纯真性情之人,如此痴情,叫人如何舍弃得下?!
君浣溪心中一酸,强自压抑道:“要走,就快些,别在拖拉了!羽衣,你牵着公主走前面,在地道口等我们,楚略和我押后,负责关闭机关。”
羽衣过来,拉了宇文子婴慢慢下得地道。
见得两人身影消失在洞口,君浣溪推一下楚略道:“我们也下去吧。”
楚略点头,抱好身前之人,慢慢顺阶而下,君浣溪正要跟上,忽然一道人影奔过来,立在榻前,拖住她的衣摆大叫:“娘娘别走,别丢下我啊,不要再丢下我了!求求你!”
君浣溪一阵气急,急忙推开她道:“我不是你的娘娘,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必须要走了,你就呆在这里吧,你的娘娘一会就回来了!”
“不,不是,娘娘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那老宫娥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陛下啊,快派人来看看吧,小皇子几天没吃东西了,已经不行了,陛下啊,小皇子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真正是陛下的骨肉啊,你快派太医来看看吧!陛下……”
“哎,你小声些,别哭,别哭——”君浣溪见状有些无措,只得转头相唤,“楚略,你看要不……”
楚略原地不动,只怔怔看着那伏在地上大哭不止之人,眼光幽深,半晌没有说话。
那宫娥听得唤声,抬头凝望,忽然惊道:“你不是陛下,也不是娘娘,你是谁啊?是谁啊?”
“我叫……楚略。”
“楚……略……你叫……楚略……”那宫娥喃喃念道,突然一声惊叫,下一瞬,却是身子歪下,软软着地。
君浣溪一惊,低叫:“她怎么了?”
楚略收回手指,别过脸去,淡淡道:“我点了她的昏睡穴,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君浣溪点了点头,被他牵着,一路向下。
大掌宽厚而温暖,高高悬起的心渐渐柔软下来,回归宁静安然。
出宫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天啊!楚略,呜呜,楚略你快来!”
地道口传来的惊呼,破坏了这一刻恍惚的心思,受伤一凉,温暖瞬间消失不见。
身边一阵风起,楚略已经奔出一丈有余。
君浣溪心头一惊,举着油灯过去,之间宇文子婴扑进楚略怀中,瑟瑟发抖,哇哇大哭,羽衣跪在地上,翻开那地上侍卫的眼皮看了一会,摇头道:“已经去了……公主没看清路,摔在他身上,吓到了。”
“别哭了,拿着,你走前面照路,再磨蹭,我们就跟他一样,全部都死在这里!”君浣溪压下心中悲愤,将油灯递给那正在抽泣之人,转向羽衣道,“来,我来背太子,你帮我扶好,搭把手,顾着石壁。”
这个时候,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是男人。
男人,自当担负起男人的责任!
太子病重之躯,形体干枯,比起往日轻薄不少勉强背负起来,顺着那狭窄的抵顶地道,弓着身子,蹒跚前行。
羽衣一路都在替她拭汗,急声相劝:“君大夫,让我来背太子吧,我能行的!”
君浣溪气喘吁吁,只是摇头:“没……没事,我还撑得住,等我不行的时候,再换你。”
这两年来养尊处优,劳作太少,一旦负重,竟是有些吃不消。
又走几步,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一只大手伸过来,及时扶住她的手臂:“浣溪,辛苦你了。”
君浣溪回头,勉力一笑:“我……没事,前面还有多远路程?”
他身上的箭伤,处理迟了,怕是不妥……
楚略左右看看,道:“应该不远了,要不你们先歇一下,我能夜视,我先吧陛下送去前方稳妥之地,再回来找你……”
君浣溪喘一口气,尚未说话,宇文子婴已经奔过来,急切叫道:“不,楚略,你别走,我不要跟你分开,我要跟你在一起!”
“楚略,就这样吧,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脚步。
汗水,湿透了背脊。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楚略有伤在身,两名少女柔弱无助,天资病重,太子深度昏迷,老师,童儿,尚不知是平安还是危险,还等着自己去救……
绝对,不能倒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手臂酸软得几乎太不起来,腿沉重如同灌了铅一般,腰肢夜视已经快要折断,终于,眼前一亮,迎来点点曙光。
“出来了,浣溪,我们走出来了!”
楚略眉目舒展,从洞口处朝她伸出手来。
哦,走出来了?
君浣溪与羽衣合力,将宇文明瑞送了上去,随即慢慢爬出洞口,踏上坚实的土地。
只见天色大亮,山上草木青青,山下屋舍俨然,果然已经到得宛都城外。
楚略放下宇文敬,待得所有人等都一一爬出来,四处看看,搬了偌大石块过来,将那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又将先前的树枝蔓草扯过来,覆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方才转向君浣溪道:“浣溪,你守着他们,我下山去,寻找帮手,很快就回来。”
“帮手?是谁?”
“自然是临风和奕安了。”
“等下,你上回中了毒烟,还没好好调理,这回又中了箭——”君浣溪瞥见那张略显青白的俊脸,心中一动,“你过来,让我先看看……”
方才匆匆一瞥,都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他是宫中第一高手,名号如此响亮,那敌人想要对付他,这箭上会不会喂了毒?
楚略人已奔出老远,只是回头一笑:“不必看了,我一会就回来,让你好好检查。”
这个男人,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君浣溪叹一口气,看了看地上沉睡之人干裂的嘴唇,转头吩咐羽衣就近找水。
羽衣急匆匆去了,月末大半个时辰,终于捧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罐回来,喜滋滋端到她面前:“君大夫,我已经喝过了,你快喝吧。”
君浣溪接过来,见陶罐里只有浅浅一层水,先给宇文敬喂了,又凑到宇文明瑞唇边,用手指蘸了水,为他打湿双唇,最后,朝那边盯着陶罐一眨不眨的宇文子婴递了过去:“公主,你喝吧。”
宇文子婴有些迟疑:“你……不喝吗?”
君浣溪轻轻摇头:“我不渴。”
宇文子婴眼睛大亮,接过来,仰头就朝口中倒去。
“你!还给君大夫!”羽衣面色大变,一把将陶罐夺了回来,护在怀中,狠狠道,“我走了那么远山路,才寻到这一口水,我是留给君大夫的!你没看见君大夫嘴巴都裂开了,留学了吗?!”
宇文子婴被她这么一抢白,气的双颊涨红:“放肆,你这个贱人,敢这样吼我!我可是……公主!”
羽衣嗤笑道:“公主?你出了宫,就不再是公主了,跟我一样,都是丫头,好好服侍你那楚统领吧!”
君浣溪听得心中刺痛,低声道:“好了,羽衣,别胡说,把水给公主!”
羽衣扁了扁嘴,慢慢吞吞,极不情愿的将陶罐递给宇文子婴,闷声道:“公主,喝水。”
“拿开!本公主不稀罕!”宇文子婴看那陶罐一眼,忽然挥手一拂,只听得啪嗒一声,陶罐掉在石头上,摔得粉碎,水珠没入泥土草丛,瞬间不见。
“你!”羽衣心疼看着那满地碎片,眼泪登时流了下来,“你不喝就不喝,乱发什么脾气,君大夫一口都还没喝呢……”
“我……”宇文子婴也是大为后悔,只咬唇不语。
君浣溪见状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听得山下想起得得的马蹄之声,一声中气不足的清啸随之响起。
是楚略,他回来了!
过不多时,墨袍男子飞一般奔来,气息不稳,“快,临风他们在城北放了焰火信号,我抢到一架马车,我们赶过去跟他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