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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吴永连倏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皇上,惠王已经去了,您节哀……”
“朕时常怀念他从前在我怀中玩闹的时候,可是自从那年将他送出宫之后,他没有再对朕笑过,这些年,朕很想再见到他的笑,可是如今,他已经没了,他没了,都不肯对朕笑一笑……”
“皇上……”
皇帝并未再掉泪,而吴永连,早已泣不成声。
皇帝始终守着萧霖的尸身,一天一夜之后,身心皆已疲惫不堪,而第二日晚间,当吴永连再次前来送膳的时候,来到床前,却赫然发现皇帝头顶,竟隐隐出现了几根银丝!
吴永连顿时大骇,怔怔的看着皇帝僵直的身影,再一次老泪纵横。
他才三十二岁,三十二岁,竟然就生出了白发!
在皇帝身后站了良久,吴永连终于转身,来到了殿外,杨星宇正候在那里。吴永连上前低声吩咐了两句,杨星宇点点头,匆忙下去,不多时端了一碗药上来,递给吴永连。
吴永连忙的端了进屋,来到皇帝身后:“皇上,你接连两日守在这里,只怕身子吃不消,喝碗药,保存体力吧。”
皇帝并没有动,眸光之中,连最后一丝怀念的光彩都已经散去,形同鬼魅。
“皇上。”吴永连又唤了一声,却始终不见回应,正在为难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回头,看见丢丢怯怯的站在房间中央。
吴永连心中一动,对着丢丢招了招手,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丢丢手中,轻声对丢丢耳语了几句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丢丢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碗药,递到皇帝面前:“萧晟爹爹,丢丢喂你喝药……”
良久之后,皇帝方才恍惚着转过头来看她,轻轻一笑,仅限苍白:“丢丢。”
“萧晟爹爹,爹爹……”丢丢将碗送到他嘴边,“爹爹,你听话,你喝药好不好?”
皇帝怔怔的看了眼前那碗药半晌,过了许久,终于奇迹般的张口,将那碗药喝了下去,随后接过那碗放到一边,抬手抚上丢丢的小脸:“丢丢,什么时候和娘亲走?”
丢丢摇了摇头:“爹爹这样子,丢丢不想走。”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丢丢,早些走,早些离开,不要留在这宫里……爹爹,怕会害了你。”
“爹爹……”丢丢又唤了一声,“爹爹你不要再这么伤心,爹爹,娘亲很担心爹爹……”
皇帝只是淡淡一笑,抬头去看吴永连:“你这奴才,朕的女儿这样小,你便教她说这样的谎话,他日,她若然变得谎话连篇,朕可不饶你。”
正文 纵情一哭
“爹爹……”丢丢又唤了一声,“爹爹你不要再这么伤心,爹爹,娘亲很担心爹爹……”
皇帝只是淡淡一笑,抬头去看吴永连:“你这奴才,朕的女儿这样小,你便教她说这样的谎话,他日,她若然变得谎话连篇,朕可不饶你。”
吴永连只觉得心中苦涩,不停地连连摇头,却见皇帝又已经继续回转头,轻轻擦着丢丢脸上的泪水,轻笑道:“丢丢,你不是喜欢古犁吗?那就回到古犁去,这皇宫,你娘亲不会喜欢,丢丢也不喜欢,那就跟着娘亲回去……”
丢丢终于哭出声来,抱住他的颈,不说一句。
皇帝亦只是沉默的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心痛难挨。
吴永连见状,转身悄然走了出去。
惠清宫的另一间内寝之中,轻尘正坐在床边,缓缓的叠着衣物,脸上毫无表情,然而眼中,却微微透出一丝凄迷的神色。
忽然听见敲门声,她回过神来,抬手在眼角拭了拭,方才道:“进来。”
来者是吴永连,先向轻尘见了礼,随即便站起身来,看着轻尘身旁的衣物,怔忡的问道:“娘娘,你还是要走吗?”
轻尘依旧未曾开口,低头将手中的那件衣物叠好之后,却又拆开来,重新开始叠。
吴永连看在眼中,倏地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娘娘,奴才求娘娘,留下来吧!”
轻尘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之中透着朦胧,看不清其间蕴藏的情绪:“吴公公,你先起来吧。”
“娘娘!”吴永连再度抽噎起来,“皇上待娘娘怎样,娘娘不是看不见,奴才当真是不明白,为何娘娘能这般狠心?”
“娘娘,当日那个孩子的事情,奴才不知真相究竟是什么,可是即便当真如娘娘所言,那件事也怪不得皇上。这些年来,敬妃娘娘她为皇上劳心劳力,没有人会相信敬妃娘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皇上在宫中没有亲人,即便是太后也非皇上的亲人,只有敬妃娘娘……”
提及当年旧事,轻尘心中其实并无多大波动,可是眼泪却依旧克制不住的落下来,冷冷一笑:“是啊,所有人都会相信敬妃,所以,没有人会相信我,没有人会相信!”
“娘娘,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更何况在这七年内,皇上所受的痛苦不比娘娘少,皇上日夜的煎熬与痛苦,只有奴才看在眼里,娘娘,求您为皇上想想,求您留下来吧!”
轻尘咬了牙,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只道他难过,他痛苦,他承受了七年的煎熬,可是她呢?接连两个孩子生生的从自己腹中失去,这便罢了,或许是她命不好,这便罢了!可是,她为之倾尽了所有的那个人呢?连带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她连他也一起失去!
不是他失去她,是她失去他,那个倾心相许,她将自己的身,自己的心,自己的性情,自己的自由通通许给的那个他——是她失去了他!
她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失去了,便失去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那刻骨铭心的痛,那惊心动魄的空荡,通通盈满心中,但她,从来都无从寄托,从来,都只有自己独立承受。
不是没有想过重新收回,那旖旎的七日七夜过后,她真的想过再次放弃一切,重新回到他身边。
可是,她终究是胆怯了。若然那样的伤痛再次袭来,她该怎么承受?她向来懂得怎么封闭自己,怎么护住自己的心,那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若要打开,在再一次的封闭之后重新打开……她没那个勇气。
“娘娘,如今皇上连惠王都失去了,皇上唯一放在心中的,只有娘娘和惠王……惠王已经不在了,娘娘,若然皇上再失去你,皇上会垮的,奴才太了解他,他会垮的!”
轻尘的眼泪禁不住滂沱起来,尽管极力的想忍住,可是面对着他,面对着这样一个他,她终究还是无法忍得住。
“娘亲。”突然间,丢丢的声音传进了屋中,轻尘迅速想要抹去自己的眼泪,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她只觉得无助,千般万般的无助,终于克制不住,伏在床头大哭了出来。
七年,她没有这样哭过,即便是当日失去那个孩子,失去他,她也没有这样哭过,因为她不允许自己自己这样哭。
她压抑了七年,整整七年,这一次,就让她纵容自己一次,为了自己腹中失去的孩子,为了早逝的萧霖,为了他,为了那个依旧能在她心中掀起波澜的他,让她纵情的哭一次。
吴永连呆在原地,而从未见过轻尘这样子的丢丢也有些被吓着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久之后,轻尘才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裳,微微偏过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眼前的丢丢,却依旧无法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娘亲……”丢丢轻轻的唤了一声,“娘亲你不要哭,爹爹他睡着了,娘亲你不要伤心了。”
闻言,吴永连方才想起了什么,匆匆走了出去,到了萧霖所在的房间,不意外的看见皇帝因为喝下那碗药之后,伏倒在了床
正文 孤星不孤
他只觉得自己往无尽的空虚里坠去,不知道是哪里,不知道为何,只是一直往下落,没有方向,没有尽头,周围都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不会有。
他知道什么都不会有,所以也不会伸手出去捞,便任由自己这样往下坠,没有尽头便没有尽头罢,即便是永不清醒也罢,至少,不用再面对失去的痛。
只可惜,上天从来都不会眷顾他。从小时候开始,上天就没有眷顾过他哪怕一次。
直至后来,有了她,他第一次感觉到上天的垂怜。天不绝人愿,所以,他遇上她,相知,相许,但他却从来不敢确定,有没有相爱——他值得她爱吗?她会真的爱他吗?
到后来,终于失去。
原来,上天终究还是在捉弄他。
没关系。他自欺欺人的想着,他放她自由,就让她自由,至少,他还有萧霖,他还有那个孩子。
可是上天竟然又一次这样残忍的对待他,如今,他连这个孩子也一起失去了。
他蓦地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术士所言——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