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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瑾瑜怔怔的看着他,良久之后,缓缓将两手置于官帽两侧,脱下帽来:“皇上要臣代为拟旨,意为捉拿臣的父亲,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无论如何做不出来,只能向皇上辞官不做!”
皇帝微微挑了眉看着他,眸色却是极度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恩准。”
楚瑾瑜一咬牙,站起身来,转身朝殿外走去,然而行至门口,却突然转过身看向皇帝:“皇上,若然此次您还像用这样的方法来逼迫尘儿,不觉得太下作了吗?”
“砰!”的一声,皇帝手边的茶盏被重重掼在地上,他抬头,冷笑看向楚瑾瑜:“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讨论有关她的问题?”
楚瑾瑜微微一僵:“皇上说的是,臣确实没有资格说起她。臣只会竭尽全力,为家父求得一个清白,断不会依靠尘儿的牺牲!”
吴永连吓得白了脸色,不断地朝着楚瑾瑜递眼色,楚瑾瑜却只当未见,与皇帝冷冷对视着。
良久之后,皇帝再次冷笑着开了口,却并非对楚瑾瑜说话:“吴永连,当日将宁鹤轩拿下,至今已经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将近八年了。”吴永连慌忙道。
“八年。”皇帝缓缓重复了这两个字,冷笑道,“想必他也应该不想再呆在天牢内了,传朕旨意,十日后,将宁鹤轩推出午门斩首。”
听闻此言,楚瑾瑜和吴永连同时脸色大变。
已经下狱八年的宁鹤轩,基本已经是被所有人遗忘的人物,然而,皇帝今日在打击楚天济的同时,竟然还要将宁鹤轩问斩,这样一种近乎偏执的行为似乎在喻示着什么。
楚瑾瑜脸色极为难看,最后看了皇帝一眼,咬了牙告退离去。
剩余吴永连陪了皇帝继续批阅奏折,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皇帝如今的行为,隐隐然透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可是又仿佛并非如此。其间的因由,皇帝的内心,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吴永连竟也猜不透丝毫。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吴永连眼尖的看见自己手下的一个内监在御书房门口晃了晃,忙的对皇帝说了一声,自己走了出去。
“师傅,惠王再次晕倒了,此时只怕病情严重,御医们不敢擅动,都只是将他移至惠清宫内便开始医治,皇贵妃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分明还是很担心的模样。”
吴永连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往御书房内看了一眼,皇帝正伏案而作,一如多年之前,轻尘还未进宫之时,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朝政之上。
而如今,八年过去了,曾经的少年天子已经不再是少年,却在经历了那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再一次将所有的心思,都给了朝廷,都给了天下。
仿佛其间,那八年,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但这样的情形,究竟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只怕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吴永连犹豫着走进殿内,再次缓缓的磨着墨,犹豫了良久之后,终于还是闭紧了嘴,什么都没有说。
惠清宫中,躺在床榻之上的萧霖昏迷不醒,而站在床榻边的轻尘,脸色亦十分难看。
两个人,两只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无论如何也分不开。或者说,是他紧紧握着轻尘的手,无论轻尘怎么努力,在多少人的帮助下,都始终无法挣开。
她倏尔有些许后悔,为何要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去搀扶他,以至于此刻,所有的御医和宫女,皆用那样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她。而在一群忙碌着的御医之中,亭亭站在其间的她,也显得那个突兀。
萧霖的手心很烫,分明在发烧。轻尘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痛心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原本就清瘦,此次大病一场,整个人愈发单薄,此时躺在床榻之上,脸色亦苍白如纸,连唇上也毫无血色。本就已经是可怜的孩子,却为何偏偏还要让自己经历这种折磨?
周围的御医们皆是忧心忡忡的来来去去,不时聚首在一起商量对策。然而平素里对惠王向来万分重视和关爱的皇帝此次竟未出现,他们有事也不知该向谁请示,一时间皆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间,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轻尘。
“娘娘,惠王此次大病,体内热毒淤积,已经不是普通药物所能祛散,如此拖延下去,只怕回过不堪设想。此时此际,唯有用粨花放才有机会挽回惠王之病力,然而这粨花却是剧毒的毒药,稍有不慎便会致命,臣等不敢擅自做主,唯有请娘娘拿主意。”
正文 宁家小女
“娘娘,惠王此次大病,体内热毒淤积,已经不是普通药物所能祛散,如此拖延下去,只怕回过不堪设想。此时此际,唯有用粨花放才有机会挽回惠王之病力,然而这粨花却是剧毒的毒药,稍有不慎便会致命,臣等不敢擅自做主,唯有请娘娘拿主意。”
“好笑!”轻尘微微冷哼了一声,“你们是御医,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反倒回过头来问我该怎么办?”
“娘娘,此等事关重大的事情,臣等不敢擅自做主。从前皆是请皇上做主,偏偏今日派去请示皇上的人却毫无回音,因此才斗胆请娘娘明示。”
轻尘的手已经被萧霖紧握着,缓缓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萧霖苍白的脸,内心挣扎不已,良久之后方才道:“既然你们说了那是唯一的机会,不试,岂不是毫无机会?”
此言一出,御医们顿时满脸轻松,而轻尘心中也清楚的知道,这句话将自己逼到了绝路之上——如果萧霖醒不过来,那么她,便必定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轻尘忍不住微微叹气,看向萧霖,另一只手抚上他的清瘦的脸:“傻孩子,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看着他,心中却同时忍不住想起了敬妃,那个她恨极的女子。她说,七年前的事是她一时冲动所为,这自是让轻尘觉得荒谬,可是若然当真依她所言,一时冲动而已,那离开京城那日,前来刺杀她的又是谁的人?
不像敬妃,不应该是她。轻尘直觉便这样认为,可是却越想越觉得头疼。
她一直守着萧霖到了晚间,服过药的萧霖浑身力气全无,终于才微微松开了她的手,而那时,轻尘的手早已经因血液不通而麻木了。
揉着手走到外间,却突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进门来,差点撞到轻尘身上。轻尘身子一个趔趄,看向她:“怎么了?”
那宫女抬起头来,却是极其陌生的一张脸,俏丽生动,眸子十分明丽,只是此刻却透着十分的焦急:“娘娘,求娘娘救救爹爹,求娘娘!”
此话说得极其古怪,轻尘怔忡的看着她:“这是什么话,你是谁?”
那宫女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姐姐自是不识得妹妹,姐姐离家之时,妹妹尚未出生,可是与姐姐,也却是血脉相连的姐妹。”
闻言,轻尘霎时间变了脸色:“你是宁府的女儿?”
来人正是宁侯最小的女儿——宁紫衣。她较轻尘整整小了十余岁,轻尘自是不认得,此时见了,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骨肉亲情的感觉浮上心头。可是宁紫衣冒险进入宫中,竟是为了求她救救宁鹤轩,这确是大大出乎轻尘意料。
对宁鹤轩,这些年来她的恨意并未安全消失,但经了这么多年的岁月,却仿佛早已被磨平了一般。正如她身上的锋芒,这些年,其实都已七七八八消失殆尽。
她是恨他,可是在今时今日,决计不会想要看着他死。
而关于楚天济,同样是让轻尘震惊的事情。她猜不透皇帝究竟要做什么,是想故技重施,逼她向他低头?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这样拙劣的手段,他怎么会用第二次?更何况,他已经答应了不会再逼她。
“姐姐!”宁紫衣跪倒在轻尘脚下,眸中泪光闪闪,“你我姐妹素未蒙面,可是妹妹也时常听得旁人提起姐姐,故而方才前来求姐姐,毕竟血脉相连,姐姐怎能见死不救?”
“血脉相连,却无亲情。”轻尘站起身,避开她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子,轻笑了一声,“你唤我做姐姐,你我是姐妹,可你见过这种,离得这样近,却素未蒙面的姐妹么?”
宁紫衣脸上的表情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只道轻尘是不肯出手相救,却不知此时此刻轻尘心中想着的,却是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出手相救。
经了今日,她与皇帝,可谓是当真分道扬镳。她从未想过要过问他的事情,而他,在今日也终于对她放手。形同陌路的两人,她要拿什么去求他?
“我早就听爹爹说过,姐姐心中极度怨恨爹爹,不想姐姐竟狠心至此,那么,就当是妹妹来错了。”宁紫衣咬牙说完,倏地站起身来,冷笑道,“只恨当日我年纪尚小,爹爹选择将姐姐你送入宫中。如果当日进宫的是我,断不会让爹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