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己也有些不快:打人不打脸,就算人家是庶子出继,也没有把这种关乎身世的事大剌剌地就提出来的。
桂太太还没说话呢,林夫人也有点受不了了,直言道,“嗳,都别说话啦,先听戏吧。那边都开唱一会儿了,你们看,石太太都听住了。”
她应当是南边出身,一口南音吴侬软语,就是埋怨人也显得软软和和的。牛夫人得意地轻轻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果然也不再说话,倒是桂太太脸上挂不住,索性一翻白眼,也来了个当仁不让。“这不就说含沁听话听教了?他爹就没这么老实,被过世公公绑在祠堂里足足鞭了三十鞭,我是要劝也不敢劝……唉,总归西北穷地方,还抱着古人的那些庭训过活。讲究个‘床笫之事乐而有节’,尤其是习武人家,更不愿沉浸酒色,淘空了身体,那就上不得战场了。”
要说牛家还有什么隐痛,什么不足的话,那肯定就是牛老爷在政治上的平庸了。牛家后宫显赫,但在朝政上实在是没有多少影响力,要不是镇远侯太不顶用,只怕早就崛起了,现在虽然阿附的扈从不少,但本家也就是一个牛德宝在山西道做个不大不小的武官,轮到战功,和桂家真是没得比。
桂太太这话倒显出了她平时近乎蛮横的霸道,第一针就往最痛的地方戳,别看是过江龙,却摆出了和地头蛇相持不下的架子来。牛夫人脸色一下就煞白了,待要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林三少奶奶笑道,“哎呀,听,这一段是我最爱的,凤凰仪的越剧唱得再好,也比不上这几句,快细听听——夫妻们,布衣粗服耕织随唱。学一个,隐山林梁鸿孟光。”
众人便不说话,闭着眼睛听完了,石太太也笑道,“嗯,真是好,王太太是福建人,听惯了闽剧,听这越剧如何?”
“我们在西北住久了,秦腔都听得起劲。”米氏笑着说,“到哪里听哪里的戏吧,别的可也没那么多讲究。”
这话中有话暗藏机锋,各太太都听得心中会意,善桐也很佩服舅母和稀泥的工夫。一时另一位马太太也道,“嗯,凤凰仪的戏也是常听的了,我爱听女班戏就为了这个,听唱得好,打赏不说,还能叫过来说几句话,倒是比看男班戏便宜多了。有个姑娘家在,还要闹回避呢。”
桂太太一时就向林夫人道,“说起来,家里若有千金,怎么不请出来相见?”
林夫人笑答,“都还小呢,七八岁年纪,正在上学读书,就不让她们出来玩,免得玩野了。众人说着,就依马太太说的,等那边楼阁里小唱清唱完了一段,便让她去了脂粉过来相见,果然见得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胚子,虽然年纪还小,但行动又要比林夫人身边的通房大丫头更有风情得多了。马太太凝眸打量了半晌,又叫过来摩挲着她的小脸蛋儿,按着她纸一样薄的肩膀,赞不绝口,“今年几岁了?这脸上比鸡蛋还滑嫩呢。叫什么名字?”
那小唱窘得脸通红,怯生生看了主人一眼,见林夫人微笑点头,便细声道,“今年十二岁,人都叫我春儿。”
马太太又细细看了看,才笑向林夫人道,“好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位,眼里没个分寸,看见什么想要什么。前些日子又同外头青楼里一个什么清倌打得火热,我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倒是这个春儿我看得好,你就松松手,把她给我吧?下回你看见我们家什么人,也尽管开口要。”
京城贵妇做派,竟是如斯骄奢糜烂,虽说戏子下贱,但毕竟人家才只十二三岁,在西北根本连亲事都还没说呢。一般正经人家的子弟就是要收通房也不会向这样的小姑娘下手,善桐见桂太太虽然不动声色,但眉眼间的不以为然之色却渐渐更加浓郁,不禁有些担心她又要冲口而出得罪马太太,不过桂太太毕竟也不是没有城府,她用了一口茶,便不搭理这边,自己和米氏又再低声说笑起来。
林夫人也习以为常,竟丝毫不露异色,指着马太太笑道,“我这里但凡有一个好人,你都惦记着来要。不是我说你,你家那位也实在是太孟浪了一点,青楼楚馆那样的地方,也能常去?无非都是南边带过来的习气,送你一句话:家里多抬举几个人,也就是多几双碗筷罢了。这里不比南边,从酸文人起,一个两个都以和名妓交接为荣,在京里可要小心一点,被御史台知道参了一本,值得不值得?”
善桐听她语气,便知道两人怕是娘家亲戚,因此才如此熟惯。马太太叹了口气,也有些苦恼,便冲桂太太道,“其实您说得也对,这家里莺声燕语争风吃醋的,我们也闹得心烦。只是男人不消停有什么办法,您看看,家花朵朵不采,要采外头的野花呢!我这好容易看上一朵花骨朵儿,她还不肯割爱!”
林夫人啐了她一口,笑道,“谁不肯割爱了?你还和我装,无非是你们家老爷前几天来吃酒,看上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要吧?”
众人都笑了,连石太太都说,“马太太好贤惠,难怪老爷那么疼你,没口子夸你是个贤妻呢。”
马太太也不管这事儿,握着林夫人的手求了半天,林夫人才道,“你们家那对楚窑瓶,我喜欢几年了,若是肯换,就把她领走吧。”
满堂顿时又是哄然,马太太酸酸地抽了抽嘴角,咬着牙思忖了半天,才道,“姐姐真是惯挖人心窝,成,回头我就送来!”
说着便自顾自地冲那春儿道,“行啦,以后也别□儿呢,那对楚窑瓶可值钱呢,叫你个连城算了。”
春儿显然有几分失措,也不知是喜是忧,看了林夫人一眼,林夫人说,“这就是你的福气了,去吧,你们家太太待人最和气的,可不会为难了你。”
因有了这个插曲,各太太就活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哪家老爷们又败家了,看中了什么美人,千方百计地前去讨要,又有谁家持身严谨,子弟略微做了一点荒唐事,皮都不打暴了。又谈起诸高门大户红白喜事上的细微瑕疵失礼处,说来说去还是共推秦家,“他们家实在是家学渊源,管得是严实。三年守孝,秦大人虽然夺情留任,可从没有在外领过一口酒饭,一律回家食素。除非皇上赏赐,他才动几口荤食呢。”
这里的秦家,说的自然是阁老太太的娘家,秦帝师的秦家了。善桐虽然觉得八卦实在是无味,却也听得仔细,听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动,看了桂太太一眼,两人眼神相对,彼此会意。马太太也不管别的,只是笑眯眯地握着春儿的手,好像和看着一头可喜的猫儿、狗儿一样,一边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因林家另两位少奶奶陪客殷勤,众人又坐了一会,林三少奶奶便站起身告辞,“肚子沉重,实在是撑不住了……”
众人忙道,“你自便,自便。”
三少奶奶便扶着肚子一摇一摆地退出了亭子,林夫人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牛夫人慢悠悠地道,“这主母难为啊,上有老下有小的,儿媳妇还个顶个的不省心。你们府里这个还算好的了,我们府里两个天魔星,恼起来真恨不得休回娘家去。”
林夫人忙摆了摆手,“别说这个了,连皇后都对她高看一眼呢。她投合贵人的喜好,是她的福分。”
说着,便又提起吃喝来,桂太太保守,只和米氏窃窃私语,林夫人和马太太咬耳朵,牛夫人眯着眼睛打盹。石太太叫善桐过去,悄声和她打趣,“这位马太太可是贤惠?做人也实在有趣,老爷叫东,不敢往西呢。”
前头才因为这个纳妾的事起过口角,后头就直接当着桂太太和自己的面为丈夫要小唱,这多少有下桂太太脸的嫌疑。善桐在心底寻思了一回,也只记得她丈夫是领了个三品虚衔,实际上在宗人府内做事,应当来说和桂家没有多大的仇怨。看来是真的有了个话缝,便迫不及待地要人来了,她微微一撇嘴,却没说什么,石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也不是人人都这样,谁让她是续弦呢……”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门不当户不对就是这样,自己就约束不了老爷了。其实一般名门正户出身的闺秀也不至于这么没正溜,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就好比定国侯府,你那个族姐就把家当得好。虽然也不是没有姨娘、通房,可侯爷行事方正。三年孝期愣是没有一点风流逸事,这可实在是不容易。”
当时在西北,三年孝期里就是和妻子同房那也都是大罪,没想到京城风气糜烂如斯,这种事居然要当作一桩优点来表彰了。善桐不禁又叹了口气,她惆怅地道,“虽说京城繁华,可这人心真是没个足厌。比起来还是更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