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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边出神,桂太太那边却大摇其头,叹道,“真是太荒唐了,这起人就该去西北过一过苦日子,怎么感觉和富贵烧了手似的,太平得没了边了,一个个就都张狂起来了。”
她又拍了拍善桐的手,倒是难得大方地安慰她,“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含沁想张狂也不敢,我们桂家规矩严,谁不知道一般是不许纳妾的?他要敢不老实,我和他叔叔第一个不饶他。”
在这点上,桂太太强硬有力的支持是令人心里熨帖的,善桐也开朗得多了,笑道,“我就是吃惊呢……想着她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扭头就吩咐老文,“文叔,还是多加派人手看管,不要让她们四处走动了,家里本来也不大,有些地方总是外人不方便进去的。”
老文忙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这个小插曲方才告一段落,大家各自回屋休息。善桐洗漱过了,又绕着几个院子走了走,四处看了看,对自己在京城的这个家的布局,心里多少也就有数了。
这是一间三进的院子,板板正正,最外头一间延客进门玄关一样的小进不算,还有一层堂屋,外带东西厢做了书房布置,是给男主人平时会客办事用的。里头两重后院带着东西跨院,南后院冲外头后街也开了门,老文拿来安排下人们住,算是颇为妥当。这里不比西安,通铺一设,低层仆役就有了容身之处,至于亲信大丫头自然跟随主人居住,头面管事也有厢房单独居住,也有情愿去外头凭屋住的,等等不一而足。
榆哥和李先生人多,虽然一路来,但并不和她们住在一处,只在这里略做落脚而已,李先生在京城本地是有亲眷的,榆哥也要去阁老府打个转再说。毕竟是亲戚族人,不去打打招呼是说不过去的,若阁老府不留,则估计是要依附李先生居住。而善桐是主人,自然住的是正院,东跨院老文安排给桂太太歇着,善桐看了看,连箱笼都已经摆好开箱了,屋子里收拾得比自己屋里不差。西跨院陈设要简洁一些,家具也不多,是给大妞妞住的,老文老婆笑道,“想着姑娘也将到学步的年纪,要喜欢四处爬动,家什多了容易磕碰。”
善桐不置可否,又去看望了四红姑姑——她跟着大妞妞住在西跨院里——见诸般陈设虽然还过得去,但也有些差强人意,眉头就不禁一皱,四红姑姑看见了,便冲她摆手儿。
第一天见面就发作管家,善桐也不至于这么没城府,怎么说人家也是跟着含沁孤身在京有半年时间了,还有旧主人在身边——这偏偏又是长辈。不过寻思片刻,她心底也就有了成算,只不露声色,又吩咐老文媳妇派人送信,向在孙家借住的三个哥哥送信报平安,又把大太太、善桃带给孙家的土产,并自己一份礼物送去。此外还有杨家、王家等亲眷,也都派人过去问好送土产等等,这样安排下来,她才渐渐觉得乏了,便不知不觉伏在床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渐渐睡不安耽了,仿佛听到大妞妞咿咿呀呀的叫声,过了不久,又转为了哭音,善桐母亲天性,等了一会不见她止住哭,就是再困也不禁要睁开眼来,还含糊道,“人呢?怎么还不来拍……”
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是着了一掌,掌心柔柔嫩嫩的,不是大妞妞的小巴掌又是什么?善桐揉着眼睛定睛看时,只见含沁脸上带笑,手里拿着大妞妞的小手,又轻轻地拍了自己一下,口中笑道,“大妞妞,我们把娘打醒了就一道吃饭,你说好不好?”
大妞妞显然有不同意见,虽不说大哭,但白生生肉团团的小脸抽巴抽巴的,已经有些呜咽声出来了,善桐才一爬起来,含沁这边一松手,她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母亲怀里,死死地搂住善桐,双腿夹住她的腰就不肯放——她生得壮实,已经爬得很顺畅了,腿脚还真有劲儿,善桐都未曾扶她,她就光凭着自己的力量悬挂在母亲胸前,也不觉得吃力。
含沁不禁哈哈大笑,善桐白了他一眼,碍于大妞妞在,也不好过分亲昵,只是把头靠在含沁耳边,轻轻说,“色鬼,大妞妞吃饭,你可不能看。”
这倒是含沁没想到的,他一下脸红了,轻轻地吻了吻善桐,才道,“你这个女色鬼,多久没见面了,还……”
说着,便要把大妞妞剥下来,没想到大妞妞估计是被他欺负得怕了,含沁的手一黏到她她就大声干嚎,两夫妻都是无奈,善桐哄了半日,才把大妞妞哄得破涕为笑,又将她举到含沁身上,笑道,“亲爹爹一下。”
大妞妞懵懵懂懂的,虽然还是一脸的嫌弃,似乎并不想靠近含沁,但她很听善桐的话,还是勉强亲了含沁一口,嘴碰到含沁的脸就赶快移开了。含沁望着女儿,眼里写满了情感,又把大妞妞接过来轻轻地拍着她,大妞妞扭动了一会,因含沁不再逗弄她,便竖起身子,攀在父亲肩上,吧嗒着嘴巴四处张望起来。
“是饿了。”善桐忙唤了养娘过来,果然这一次大妞妞便不再挣扎,而是痛痛快快地被养娘抱走了,还回头笑眯眯地对两人招手儿。含沁和善桐并肩在床上坐着,也笑着和她招手。大妞妞便呢喃了一长串意义不明的话,这才出了屋子去。
小夫妻这还不赶紧抓紧时间?也顾不得没吃晚饭,先亲昵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头碰着头用饭,善桐就和含沁告状,“什么人啊,被送来等着退回去的还到处乱跑!”
含沁看来是真不知道这一茬,怔了怔,经善桐解释方才恍然大悟,他不在意地道,“都是可怜人,你也别折腾她们,免得又闹个什么伤啊病的说不清,以后有送来的全都先收下,等我回来了再拿我名义去退。”
就算两个人的感情也可以说得上经过风雨,但没有人看到自己丈夫如此识趣会不开心的,善桐抿唇一笑,又和含沁呢喃了几句,才道,“这才乖了,要是你敢收一个女人,我就抱着女儿把你钱庄银子清了,自己回西北去!”
含沁哈哈大笑,忙说不敢,又向善桐致歉,“不过要退这些人,也得费点心思,有些关系实在亲密的,你一味说家规不许纳妾,他当你和他客气,还说让我养外宅。这种要说得不好容易得罪人家,毕竟人家家里都是娇妻美妾一大堆的,我就一律说的是怕太太。”
他先一缩脖子,预防善桐打他,见善桐没有动弹的意思,才又道,“所以,恐怕你人还没到,在几个亲近的兄弟家里已经颇有些名气了……这个你心里要有数!”
善桐也很有几分啼笑皆非,不过设身处地帮含沁想了想,又觉得好像除了怕太太外,也没有什么不伤感情,体面的推托办法了,再说这也的确是她甘愿承受的名声,只好道,“你其实该说你自己练童子功不能多近女色的——”
“没用!”含沁看来是被这一招给烦怕了。“不说别的,就说许家世子爷吧,人家也说自己练功不近女色呢,他回来到娶亲这短短的时间里都还有人给送的,说什么‘就陪着你玩玩’,也不知道谁作兴起来的风气,到别人家里吃酒,偶然多看了一眼,第二天就要送到府上,不然就不算是和你亲近了。就为这,我小半年没敢带人回来吃饭,不然一看我家里连个美貌侍女都没有,就是又跌分又要招人送礼了。”
这种风俗虽然荒谬,但显然不是小夫妻能够随便改变的,善桐陪着感慨了一番,又顶了顶含沁,笑道,“混得风生水起呀?说,是不是得到皇上的青眼,又或者得到哪个军界大佬的夸奖了?我就不信,这美人虽然多,可也不是谁家都有几百个,是个人随便送的。”
含沁先拍着胸脯逗善桐,“那当然,别看我到京没多久,可是现在直入金銮殿,可以不解刀呢,还有谁能和我比?”
他是御前统领,当然可以带刀进殿,可那刀一般说来也是没开封的。善桐被他逗得大笑,两人又闹了一番,含沁才道,“多半还是为了讨好我们家吧,反正我们家一直僻处西北,和京城没什么过多的往来,这几代都没和京城名门结亲了。他们对我们可能也比较好奇,再说,最主要还是因为现在西北事情多,边路那边商贸机会也大。才开禁没几年,据说流水就走得极大了。这么大的利,大家也都眼红……”
要在西北参一脚,肯定要和西北地头蛇打好关系,当然各家争相和含沁结交,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正好桂家也想寻找盟友,岂不是彼此两便?善桐点了点头,含沁又说,“而且圣上也喜欢把我带在身边,多听我说一些西边的事,可能造成大家误会,觉得我讨皇上的喜欢,对我难免也高看一眼吧。”
刚才开玩笑的时候口气那么大,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