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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没放下,他偷偷跑去村子里两三次了,见没见到人家姑娘我也没有细问。”含沁也皱了眉头。“就是这一次,他还坚持要我们头一晚在杨家村打尖,话说得好听,让我去见见姑婆,替你报个平安。其实心里打什么主意,我们都明白的。”
善桐也跟着皱紧了眉头,她忽然间有点同情桂太太了:继大儿子之后,眼看三儿子的婚事也是非常不让人省心,到时候是免不得又要有一番大闹了。并且这两个媳妇,其实也都很不合适。慕容氏就不说了,善喜作为坐产招夫的女儿家都培养了多少年了?性格那是刚硬倔强,主意深着呢,和桂太太能合得来?她是不看好。再说,娘家出身也的确不高,老九房这两个妯娌,在桂家是肯定没什么底气的,只看慕容氏日子过得多不顺意,就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始终还是有很多烦难。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掺和,也不要说破。”善桐就叮嘱含沁,“你就装着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将来事发了我们最尴尬。要不然,你就和他分开过去算了……”
“这件事我有分寸的。”含沁放下了这个话题,又道,“或者,我请善榆过来住一段日子?你们兄妹也能好好说说话。”
这是看出来善桐不愿意住到元帅府去了,善桐尴尬地一笑,解释道,“我也不是受不了婶婶的委屈,我就是想,铺子里要是有事,我住在外头,掌柜来报信什么的是方便的,要是住在府里,我不抓瞎了?再说,住进去容易,搬出来就难了——”
“我说什么来着?”含沁瞥了她一眼,“你做事就尽管随你的心思,不必讨我开心。——这又小看了我不是?我能不知道你担心什么?”
惹来了善桐几个白眼,他才笑嘻嘻地道,“不过,你独门独户的,我也实在是不放心,要不我临走前去巡抚府一趟——”
“不许去!”善桐一想到上回含沁过去遇到的冷眼,顿时就一口否决了。“这件事叫谁都不好,叫榆哥?他是娘的命根,娘可舍不得他住过来,谁来照顾他的茶饭?叫梧哥,他和兄弟们都是要科考的人,不好分他们的心。要么就是叫柏哥,但那其实隔了房了也不大方便,再说,柏哥也是南来北往的。你刚才不是说我做事尽管随自己的心思吗?你就让我独门独户的住着好了,有什么事,我自然去元帅府请人帮忙,料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就安心吧。”
含沁倒是被她堵住了嘴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和善桐一道吃了一顿早饭,善桐又送他出了二门,忍着心头酸涩再三叮嘱,“千万多送信回来。”得了含沁无数个保证,又被他反过来叮嘱着家居生活的种种细节,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往马棚的方向去了。又等了许久,侧耳听着他的蹄声去远了,这才游魂似的飘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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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善桐不是光顾着被含沁宠爱,自己就不肯做功课的人。这一两个月,她也是把功课给做足了的,对家里的运转情况,她心中还是有数的。现在含沁出门,她就天天起来见了自己带来的陪嫁管家并管事媳妇,非但一日三餐安排得妥妥帖帖,就是些红白喜事的报信从天水来了,那也是手到擒来,安排得妥妥当当——在祖母和母亲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要是这些事还能令她皱眉,那她也就不是杨善桐了。只是平日里长夜漫漫,无可打发时间,只是惦念着含沁,难以入眠而已。
过了半个月,这一天起来,厨房来报:得了几篓鲜鱼。六丑又递来了含沁新鲜写来的信,善桐问起来才知道,是元帅府那边送了信来,又送了些城中难得的鲜鱼。善桐还当桂太太转了性子了,再一问,东西倒都是桂含春送来的,只是交到管家手上他人就走了而已。
自从含沁离开西安,婆家娘家倒是都有表示,二老爷身边的小厮时常过来给善桐问好,善桃也经常派人过来问候,善檀兄弟也来过几次探望,这些来自娘家人的关心,令善桐心中多少还是暖融融的。她得了闲也给家里人做些针线,又打发人回去给老太太等人送了节礼,这就不一一提起了。唯独王氏一点消息都没有,善桐也就不去招惹她,免得又自讨没趣。桂太太表现也不差——两房关系毕竟密切,虽然她没提让善桐住进元帅府的事,但也三不五时打发人来看望她的安好,善桐礼尚往来,也时常打发身边的婆子过去请安。两边心照不宣,面子上倒是做得挺到位的。没有让别人觉出疏远,但说真的,这种示好的象征性意义肯定更大,男人不在家,她心里其实还是挺虚的。这和从前在村子里的情况又不一样了,那时候她毕竟还小,家里的顶梁柱又不是她。再说,家里也没有断过男丁……
而桂含春虽然人没有进来,但自从送了鱼和信过来,三四天总要到外院打个转,有时候就是不进来,在门外站着说几句话就走了。倒是比谁都来得勤快得多,善桐的心渐渐也就安宁下来,却又不禁有些尴尬,只盼着含沁赶快回来,又或者是桂含春快点说了亲出去换防,换其余几个少爷回来,都要比他好些。
不过,西边战事虽然闹得不大,但战况却比较激烈,等到十月份时,连桂大少爷都去了前线,消息传到善桐耳朵里的时候,她有点坐不住了,这天特地起了个大早,打算亲自到元帅府里找桂太太说话,打听西边的战局到底进展得如何。
因是自己家,家里又没有男人,所有的男丁除了上夜的之外,一律在外头凭居的院子里居住,她也没想着避讳,一起来就出前院去,打算到含沁书房里再看看武威那边的地形图,没想到一进前院就怔住了——
她从娘家带来的老管家杨德草,正和一个青年将领说话呢,这位将领面上一块鲜红的伤疤,在清晨阳光底下显得分外触目惊心,不是桂含春又是谁?
181、共乘
两个人眼神相碰,都有一瞬间的怔然,善桐首先往自己身上看了两眼,也颇庆幸自己是打扮过了再出的二门,未曾失礼人前。她有几分失措地冲杨德草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杨德草便会意地道,“这几天怕是要下雪了,九房二爷这是来嘱咐咱们记得修葺屋瓦的。”
“含沁不在家。”善桐亦忙说,“让二哥费心了!”
就是因为唯一的男亲眷不在,婆家亲戚才要常常过来走动,显得这家里不至于门庭冷落连个亲戚都没有,也容易招惹些市井无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桂家三兄弟都不在,娘家亲戚嘛,新婚头一年又不好老上门来,总不能烦着桂元帅天天过来走动吧?也正是因为唯有桂含春能过来照拂十八房了,他才走动得这么频繁。只是从前来得早善桐没起来也就罢了,现在面都撞见了,站着说几句话就把人家打发走,这也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吧?
从前还是姑娘家的时候,要讲究男女大防,现在出嫁了之后,就要履行起主母的职责了,社会对她的无形压力自然也就跟着松了不少,款待桂含春喝一杯茶那肯定是要的。就算善桐心底直打小鼓,也还是冲桂含春施了一礼,又客气地请桂含春进堂屋去用茶,“正好我一会也要上元帅府请安的,说不准倒可以和二哥同路回去。”
“我是要直接去官署的。”桂含春先说了一句,又似乎觉得有几分过于严肃,见善桐尴尬,又忙道,“不过正好送弟妹过去,反正也顺路。现在西边打仗了,城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路上不大太平。”
他又会意地冲善桐眯了眯眼睛,笑道,“是惦记着含沁的行踪,想到母亲跟前打探一番消息吧?”
从前和桂含沁谈桂含春,现在回头想来已经是够尴尬的了,没想到今天又要在桂含春跟前谈桂含沁!善桐更觉得坐立不安了,但对含沁的关心终究压倒了一切,她嗯了一声,和桂含春一道分宾主落座,低声道。“他人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唉,其实最挂心还是这一场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事情会不会闹大。”
桂含春倒似乎要比她镇定得多,索性就把善桐带到了含沁的书房里,熟门熟路地指点着沙盘,给善桐说了含沁现在的所在,又指着关口对面那一马平川的地势,道,“这里易守难攻,想来没有几千精兵,十几天时间,是不可能攻下的。罗春做出这种姿态,多半还是为了和朝廷讨价还价,求娶公主。”
他们桂家人是知道善桐和罗春之间那段令人哭笑不得的孽缘的,说到这里,桂含春亦不由得扫了善桐一眼,善桐心下也是好一阵无奈:按当时的标准来说,她私定一次终身,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可谁能想得到她不但是自己私定了两次终身,还和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