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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着,慢慢站起身不再看我。
逃离了他的注视,我多少轻松了些。
师父续道:阿音,你很擅长演戏,擅长掩饰自我,擅长见风使舵,擅长看人下菜,擅长委曲求全,擅长在夹缝中求生存。其实我清楚的知道你是前朝大将时子延的女儿,可你身上一点儿也没有将门虎女的风骨和性情。
我越听心中越凉,可耳根却烧的厉害。
长这么大,谎话被揭穿多少次我都没有脸红过,可偏偏师父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后,破天荒的让我感到无所遁形。
果然道行太浅,还需修炼!
好在师父并没有看到我这不思悔改的表情,他站在我身前数尺外,暮色沿着他的墨发流淌下来,勾勒出一笔怅惘的轮廓。
阿音,为师总想,有几个二九年华的少女会像你这般……
我别过脸。
师父迟疑了刹那,方道:这般活的辛苦。
我怔住,忽而大笑:哈哈哈哈师父你说什么呐,我哪里辛苦了,这世上生活在苦难中的年轻姑娘多的是,师父你真是少见多怪……
师父回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阿音,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
半晌,他说:可不管你过的有多累心,你都没停止过争取任何机会去对自己好一点,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我懵了:你说什么?
师父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师父没有说假话,他的语调里不掺杂一丝玩笑的意味,目光亦不闪烁。
可我总觉很别扭,因为师父的语气委实太过平静自然,平静到缺乏激情,自然的像在聊家常。
同样的语气,如果把表白对象换成其他什么东西,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
比如像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茄子’。
或者——‘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青菜’。
这也算表白吗?
我迎着师父的眼神,只是微微撇嘴表示“我知道了”。
师父微笑:阿音,为师喜欢每天早晨看着你拎着食盒一步步走上斗羽峰。
这有什么好看的?
师父道:你每天上山的时候,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好像总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为师也乐的从你脸上猜测你小心思,乐的看你在我面前演戏,这着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讪笑:嘿,这一点也没有意思。
师父笑着笑着,渐渐黯淡了神色。
可是忽然有一天,为师竟然发现自己被你左右了心情。
我怔了怔,厚颜道:这个……这个也没什么嘛哈哈哈哈……
师父凝起眉,摇头叹道:阿音啊,我不知道我是在纵容自己,还是在纵容你。
我半张着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父看着我,目光明明灭灭:如你早晨那般蘀白石出头,换了别人岂能活到现在?
要来了要来了,终于要进入正题了!我紧张了一下,然后十分适时机的垂头埋首,一副任打任骂的可怜模样。
果然,师父说:把手伸出来。
我颤抖着把手伸了出去,心里头各种念头齐齐迸发:打手心?这么俗套?难道师父为了演绎点新的内容,直接一招化骨绵掌送我去见阿弥陀?
怎么可能!师父刚才还说喜欢我呢……
不过既然喜欢我,那以后求他教我武功什么的岂不是会容易的多?
正胡思乱想,我忽的感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到我的掌心。
那是一个极小的长颈瓶,只有我的拇指一般大小。
这是什么?我嘟囔着摇了摇瓶子,传出阵阵细微的碰撞声。
师父道:葵木丹。
我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师父你要……毒死我?
师父负手,润泽的目光逐渐沉郁:食用此丹后,如若习武,则会气脉俱损。
我不乐意道:师父,我是被吓大的,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师父道:你不是说任打任罚吗?
我四下看了一圈:嗯?谁说的?
师父的声音严肃了起来:阿音,看着我。
我登时委顿了下去:可不可以不吃啊?
师父淡淡道:可以,如果你愿意让庄晓蘀你受罚的话。
为什么要这样!
阿音,你犯的是禁令,本是不能活的。
我晃了晃,努力稳住自己,颤声道:除了,除了这个,除了不能让我习武,师父你罚什么都好,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我求你,求你了师父……
不可以。师父说。
我浑身抖的厉害,跪着爬到师父脚下,五指死死扣着他的衣袍,声音喑哑:师父……师父……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我再也不求你教我武功了,再也不做不被你允许的事了……师父……
是吗?师父俯身捧起我的脸,目光里起伏着浓浓的忧悒:阿音,你不是已经打算要逃离我了吗?
我呆住。
师父渐渐凝起眉,阴郁的神色让我有些害怕。
我忙不迭摇头:师父我哪儿也不去,我不跑,你说什么我都听,可不可以……
我自己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腹中,因为师父的脸色愈发铁青。
阿音啊,你果然是被惯坏了,竟然一次次的跟我谈条件。
我使劲摇头,喉中哽咽道:师父,阿音这辈子唯一要完成的事就是报仇,我不能不做,不能放弃啊师父……
我惶恐不安的攥紧着师父的手臂,止不住的开始抽泣。
师父漠然的抽出手,捡起拉扯中掉在地上的小药瓶,淡淡道:舀什么罚你会让你记住教训呢?阿音,正因为你害怕失去的东西太少,所以才总是这么肆无忌惮,这么无所顾忌!
这番话叫我如遭雷击。
师父拔开瓶塞,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
我猛的抬手试图打掉那枚药丸,师父只是微微侧身,我打了个空,人也撞进师父怀里。
师父顺势把我卡在他臂弯里,将药丸送到我嘴边,道:要我喂你?
我费力的想挣脱,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只得死死咬着牙关。
师父沉默了一下,而后浅浅叹气,手指用力,我脸颊一阵剧痛,忍不住张口,冰凉的药丸便入了口中。
师父手上力道不减,我无法合口,喉咙艰涩的抵触着药丸,想吐却又吐不出,正难过间,师父突然低头狠狠吻了下来,彻底的堵住了我的嘴。
我终于扯着嗓子放声大哭,声音全部浸没在师父的口中。
师父冰冷的唇死死压着我的,许久,他松开口,很慢很慢,最终轻触着我的唇,若即若离。
我没有推他,自顾自用力的,嚎啕的,愤恨的哭着,哭的昏天黑地,胸臆中是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被生生劈开的山岩裂隙,好像只有哭的筋疲力尽才能让我好受一些。
阿音,你的生命里不该只有报仇。
师父轻拭着我脸上的眼泪。
我狠狠的打开他的手,怒道:你懂什么?你亲手毁了我这辈子仅存的意义!
师父叹息:阿音……
我暴发出愤怒的低吼:你别叫我!
师父不动声色的握住我冰冷颤抖的手。
蓦地我翻转手掌,狠狠的捏住师父的手背,挣扎祈求:师父,师父,你一定有法子化解药性的,是不是?我用一只手换,哪怕,哪怕一条胳膊!白石都可以自断其手求得原谅,我也一定可以的,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我猛然拔出了师父送我的匕首,狠狠朝左手手腕切下。
猝然间,师父屈指弹飞了匕首。
刀柄处传来的震动令我虎口生疼,我却顾不得那许多,挣扎着去捡飞出去的短刀。
阿音!
师父一把将我拉至身前,激愤的目光如山般碾压着我。
阿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我心中一凛:你果然是有意的。
师父没有回答,却道:你恨我?
我苦笑摇头:我不恨你,但我不会原谅你。
师父,是我自作自受,我不应该对你玩心思,我不该出于好奇去了青冥舍,更不应当无视禁令吹笛子。
师父皱眉:你果然去过青冥舍。
我不作答,只是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的朝出口走去。
你去哪?师父问。
我没有停步,踉跄前行。
我说师父,我不恨你,请你也放我一条生路吧。
一阵衣衫烈烈,师父翻飞的白衣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看他,风如潮水般涌过他的身侧,他的背后依旧是苍凉的落日,带着绝望的暮色。
他也看我,眼神中似昭示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风雨。
他说,阿音,安心留在龙池山。
我说,师父,你在逼我恨你一辈子吗?
师父却突然笑了:那也不错,至少你还有恨我这么件事可以做。
我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我说,顾牵机,你他妈去死吧。
师父笑的不动声色。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绕过他,然后被他抓住了手腕。
阿音,为师说过,你是我的人,所以你哪儿也不准去。师父说的字字清晰。
我侧过头,色若死灰。
我说,师父,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有勇气的人,是个坚忍不拔的人,为了报仇我可以牺牲一切,可以不计较复仇以外的任何得失。后来我发现除了报仇之外,我还很怕死,怕死怕的要命。现在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