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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奔君盼工作的房间。
他正坐在里面,面色沉沉地捏着杯茶正要饮。
沈妮儿冲过去,狠狠朝他甩了一个耳刮子。
实实在在的一声脆响,手心都麻了。
他被打得侧过脸去,愣愣的。
手里的杯子落在桌子上,茶水溅出来,滴滴答答淌到地上。
他慢慢捂了脸,仰脸看着沈妮儿。
沈妮儿摇着头:“你太让人失望了。”
如果曹松有事,真的不是一个巴掌就可以解决的!
这个人怎地如此冷血?!她寒心地想。
沈君盼还那样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时间说任何话。
她转身就走,一回头才发现,可能刚才从过来太激动,竟未发现后面竟然还坐着个人。中年,手里同样端着杯茶,表情淡漠,有种浑然天成的霸气。
他低下头,饮茶。
沈妮儿推开门走了出去。
、盼君归兮
君盼破天荒回来的很早,沈妮儿正喂两个孩子吃奶,他不一声不响走了进来,脱了外衣,坐在沈妮儿身边。
沈妮儿没有看他,他也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孝儿。
孝儿吃饱了就在摇篮里翻来滚去,她最近会爬了,也跃跃欲试地想要蹬腿儿走路,很不老实。
男孩沈念还在闭着眼吃奶,很卖力地样子。
君盼就弯腰去抱沈孝,沈妮儿心里对君盼的失望仍在,因而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干什么?!”
他身子一僵,泛着冷光的手指举在孝儿的脸侧没有放下去,孝儿此时不动了,含着指头看他,眨巴了几下大眼,也不知怎地,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沈念本来优哉吃奶,听到姐姐哭,小手揉了揉眼,也跟着啜泣起来。
沈妮儿手忙脚乱安抚两个孩子,君盼仍旧弯腰僵在那里,垂着眼帘,对孝儿的哭闹无动于衷。沈妮儿伸手推了他一把,声音不免怨怼:“让开些。”
他就向后退了退,束手站直着。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天气冷了,他仍旧穿着薄底的布鞋,一起谈生意的人颇为尴尬地提醒他,他才看到脚尖的地方有些开线了。裤子也几天没有换,染着尘土。
沈妮儿不曾顾及他,他便像是被人抛弃了那般过活。
而他又能怨得了谁?一切都是自找的,是他活该。
两个小孩终于不哭,沈妮儿这才重新注意他,看了他的脸,才惊了一下,说:“你的脸?”
她白天打得那一巴掌,就算再狠,也不会到现在仍然红痕不退。
竟好像肿了。
沈妮儿走过去,他微微垂着头。由于两人身高的差距,沈妮儿正好可以看清他的脸。
交叠的指印模糊在一起,又红又肿。
他闭着嘴不说话,眼睛看着地面。
神情又倔强又脆弱。
沈妮儿不可避免地心疼着,可她又皱起眉。
她想起曹松憨厚的脸,她想起抢夺宝宝的人,疯狂喊着的话:“沈君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他眼里的恨,他撕心裂肺的绝望。她想起从他手里流逝的一条条生命。
他做了那样多的错事,她不该对他心软。
可她的心尖上,只住着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自闭、孤独、残忍、自虐的人。
这么多年来,她只有他一个。
这么多年来,她只爱他一个。
她还是忍不住把手贴在他受伤的脸颊,他近来不断消瘦着,下巴又薄又尖,就像一柄刀片,锋利脆弱。
“别再那样做了。”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低低地、轻柔地、恳求地,“别再那样做了……”
她还是没有原则地原谅了他。
她包庇着一个罪人,也因此成为一个无可饶恕的罪人。
他的胸口慢慢起伏起来,他垂着眼,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孩,倔强地抿着唇。
沈妮儿把他拉过来,让他弯腰靠在她胸口。
她心疼着。
他明明还只是个小孩,他因为害怕才会犯错。
她自责着。
他会犯错,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他。
他把手环在沈妮儿的腰上,慢慢慢慢收紧,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他抱着她,不说话,肩膀颤抖。
“别不要我,别对我失望……求你、求你……”他含糊地出声,闭眼寻找沈妮儿的唇,有眼泪从剧烈抖动的睫毛下无意识流出来,蹭在沈妮儿的脸上,湿漉漉的。
他有多怕?如果小妮儿也不要他,他该怎么活?
不,她不会不要他的,不会的……
沈妮儿被他完全抱起,脚尖离地。
两人滚倒在床上,互相撕扯着。
他们出了很多汗,君盼侧头趴在被子里,沉沉睡着。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沈妮儿不知道。
她只看到他睫毛下重重的阴影,心疼又无奈地叹息着。
**
他不能够放手,他无路可退。
他只能尽力爬得够高。
他只能踏着弱者的尸骸,指甲染满鲜血,残忍地向上爬。
如果不够高,就会像这样,无论表面如何风光,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也依然要像条狗一样活着,卑微跪伏在强者脚下。
女人已经开始警觉,掐着他的下巴说:“别妄想翻身,我真的会弄死你。你知道的,你有儿有女有家室,你输不起的。”
分明再也忍受不了,一刻也忍受不了。
可他的血性早就被磨光,只恍惚摇着头,无意识道:“不要,不要……我听话……”
不是!不是的,他不是这样想!
他是如此的表里不一!
没人看得出来,他几乎要爆发!
他只是要自己再忍一忍,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等他将一切部署完毕,这个女人连同她身后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灰飞烟灭!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地打颤。
多少年?!他等了多少年?!怎会到这最后一刻,竟如此按耐不住?!
他跪在地中央,不断发着抖。
反剪在身后挂在铁环上的双手,将铁链攥的紧紧地。他用力往下压着自己,冰冷的铁腕将手腕摩出血痕,手臂似乎就要错位。
他很疼,可他太需要这样的疼痛,来数道心中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咬着唇,喘息着闭上眼。
他蹙起的眉心,尖尖的下颚,被牙齿揉捏的嫣红欲滴的唇。
他隐忍无助、高傲可怜。
这画面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女人。
她们心疼着他,又贪恋着这样心疼的感觉。
因而一边将他揽在怀里温柔爱抚,一边又忍不住用鞭子狠狠抽他,想持续这样的心疼。
“啊……”
他肆无忌惮呻吟出声,垂着的头随意搁在某一女人的肩膀上。他歪头喘息着,那女人惊喜捧着他的脸,他便对她淡淡嗤笑着,眉眼风流。
紧闭的雕花木门被猛地踹开,引来满屋的张慌和恼怒。
华服贵气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无声聚集着众多的黑衣人,满面肃杀。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眼前的场景,瞳孔猛地皱缩一下,慢慢眯起眼来。
女人们都开始慌慌张张找衣服,唯剩下地中央挂着的君盼,赤裸裸敞开在众人眼底,无处可避。
他略微低着头,缎子似的黑发长长的垂着,划过肩膀,逶迤在地。
他皮肤透白,其上伤痕累累,像是白瓷上的雕纹。
男人走过去,抬了君盼的下巴。
他就淡淡看着男人,眼底若有似无嘲讽的笑意。
他的肩膀上,嫩红的一块胎记,像是一枚钱币。
男人冰封似的脸有了微微的龟裂,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君盼裹在里面,连同手臂一起抱在怀里。他顾不得会给君盼带来怎样的疼痛,用力抱着他。
“杀了!都给我杀掉!”男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他太瘦了,比男人年轻时不知轻了多少。
阮夫人第一次感到害怕,她尖声叫着:“你可知我是谁?!”
男人笑了,拿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寒光一闪间砍断君盼手腕的铁链。
“你可知我又是谁?!”他看也不看那肮脏的中年女人,甚至不屑再听她说一个字,轻轻一挥手,就了断了这个女人无耻的一生。
温热的血溅了君盼一身,他趴在地上,手脚不可避免的麻木。
他半闭着眼睛,嘴唇颤抖着。
男人弯下腰,想要将他轻轻抱起来。
被他伸手一挡,残缺的手掌阻止了男人接下来的动作。
君盼爬起来,披着那华丽贵气的衣裳坐在地上,他转头看着这满地的触目尸体,抖着肩摇头。
良久,似是喃喃自语:“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男人以为他所指认祖归宗,心中知他这些年受尽苦头,不免热了眼眶,他屈尊降贵蹲下来,找来衣裳遮住君盼两条光裸的细腿。
轻唤着:“彤儿,你受苦了。”
君盼恍惚地看着他,痴颠地笑着,忽的恶狠狠道:“为什么?!还有半个月,我就可以亲自解决他们!为何要你来多事?!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为之所作的一切努力挣扎,都是去意义了吗?
原来他以为天大的敌人,竟就这样被人铲除了吗?
那他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