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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妮儿好大的不愿意,跑去捣乱,又被爹爹轰出来。
沈复知道沈妮儿是个不安生的,就给她安排了两个护院,名义上保驾护航,实际上是怕她乱跑。
纯粹是闲的,沈妮儿和这两个保镖大玩捉迷藏。前一刻还满院子的逮兔子,下一刻就不见了影子。
保镖都是新来的,身手不错,但环境不熟。其实沈妮儿就躲在两个厢房之间的阴影里,两个大男人找了半天愣是没看见,最后不得已,忐忑不安地去找沈老爷了。
沈妮儿趁着这会儿工夫,脚底抹油,撂了。
其实她并不是特别地想出门,只不过人有时会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叛逆心,下意识地想要冲破身上的拘束感,再加上君盼不理她,实在闷得慌。
她在县道上无所事事地走着。
这时候已经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了,今年又出奇的萧条。街道旁不似往常熙熙攘攘,很多铺子因为没有客人而颓然的半闭着大门。
沈妮儿走了一会儿才觉得冷,互搓着手取暖。
她想到冯记铺子里买些蜜饯,再顺便到俏俏家里玩一会儿。
过道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急冲冲地跑过,正撞到沈妮儿身上,她被撞得一个趔趄,捂着肩膀哎呦了一声,结果那男孩竟头也不回,反倒跑得更快了。
想把那小孩拉过来道歉也不值得,再说也抓不住他,沈妮儿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十分恼火地进了冯家铺子。
沈妮儿是这家店的老熟人,老板正愁眉苦脸的倚着柜台发呆,一见着同样满脸晦气的沈妮儿,这才多了笑模样,忙招呼她:“沈小姐,来啦?”
沈妮儿应了一声,环顾了下四周。
往常这冯记铺子客似云来,如今竟也是门可罗雀。连柜台卖货的小子也不在了,不算很小的门面,只老板一个人撑着。
沈妮儿同往常一样,挨个儿蜜饯都称了些,见老板生意不好,想了想,每样又多来了一份,分开装进油纸包里。
结账的时候掏钱,这才发现荷包没了。
冬天穿得多,被人摸了包竟浑然不觉。
沈妮儿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登时火冒三丈!
敢情刚刚撞她的那小子是个贼!
老板知道沈妮儿的家底,见她好像没带银子,就十分客气地要她以后再结账也不迟。
沈妮儿抱着一大纸袋的蜜饯气冲冲地往家走,本想去俏俏那的,也全然没了心思。只想回家同君盼说这事儿,好发泄发泄。
不知怎地,一有事情,她总是最先想到君盼。
可能两人相处久了,习惯了吧?
想到君盼,沈妮儿还是特地到俏俏家去了趟,取了些花布棉花。天冷的时候,娘总会为爹爹缝制些棉鞋垫什么的,其实家里不缺做活的人,可爹爹贴身的东西,都是娘亲手做的。
沈妮儿突然也想要和娘一样。
想到这些,沈妮儿的心情慢慢好了些。其实也不过是点身外的钱财,她无所谓的。
去了才知道,俏俏居然有婆家了,是一个小地主家的公子,姓孙。
沈妮儿惊讶的半张着嘴,她当然认识这个孙公子。不过,印象里俏俏应该十分讨厌他才是呀?
这个孙公子小时候总是脏兮兮的,鼻子底下永远不干净,流着两条鼻涕虫。那时候沈妮儿总不自主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鼻子底下,生怕那两条鼻涕流进嘴里,好在每次快要进去的时候,鼻涕又会嗖的一声被吸回去,然后再慢慢流出来。
沈妮儿那时就挺佩服他,练就了吸鼻涕神功。
那时俏俏见着他就骂“孙大鼻涕”,这孙公子也不像个男孩子,就会哭着抹鼻涕。
惊讶之后,沈妮儿笑着打趣俏俏,以后改叫作“孙张氏”,俏俏就红着脸掐她,倒是满身幸福的模样。
命运真的很玄妙,互相讨厌人最后竟然走到了一起。
从俏俏家出来,沈妮儿的心情彻底好了,脚步也有些轻快,边还哼着小曲儿。
半路上,就见方才还萧条的路上竟然热闹了起来,路中央好像有人在耍把戏,周围层层叠叠围了不少人。
沈妮儿挺好奇地凑过去,就听到女人期期艾艾的哀嚎声和求饶声,还有几个男人大嗓门骂骂咧咧的声音。
沈妮儿仗着个小,从缝隙里看过去,就见两个男人好像在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边打边骂:“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爷今天就替天行道,打死你!”
一个女人扑在两个男人身边,她颧骨高高,蓬头垢面,抱着其中一个人的大腿哭地气不接下气:“爷!爷!求求你饶了孩子,实在是饿的不行……实在是没办法……爷!爷……
那男人踢开她,女人便又转而抓住另一个人的裤脚,不断地求饶。
围观的人,有的称要报官,有的却在替那女人小孩求情。
中间被打得那个孩子,倒是没有吭声,只抱着头蜷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妮儿看他的背影有些眼熟,想起是撞她那孩子,没想到这次没那么幸运,被人当场逮到。
按理说自己荷包里的那些银子也算是不少了,他如何还要继续作案呢?
沈妮儿心里对他既有些同情,又颇为不认同。
再说这种事情,也不归她管。只摇摇头,不忍心看下去,转头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爹娘正急得团团转,一见到她平安回来,倒是舒了口气,才开始训斥。
沈妮儿知道自己私自外出不对,又真的遇上贼更是心虚。只低着头挨训,也不反口。
爹娘训的差不多,才放她回房间,并嘱咐她不许再乱跑。
沈妮儿回了房间,这才想起从回来就一直没看到君盼。
以为他还在账房算账,就没往心里。
随手拿起一本书靠在火炉旁的软榻上,边吃着蜜饯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不一会儿,就有些恹恹的困意。
沈妮儿打了个呵欠,歪身倒进软榻靠里面一点,扯了条被子一盖,就睡起下午觉来。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像是进入了梦魇,脑子里嗡的一声,沈妮儿一个激灵就醒来了。以为不过一会儿,看看窗外,却已经是暮□临了。
炉子里的火依然旺着,期间有下人进来添火了,她却浑然不觉。
沈妮儿有些想不起方才的梦境,心有余悸的感觉却还在胸口徘徊,她下了软榻,也懒得燃烛,歪歪斜斜坐到书桌前。
就着模糊的暮色,沈妮儿看到书桌前端端正正放着一方裱好的画,画里面是一株出淤不染的莲。
与旁的不同的是,这是一株并蒂莲。
似一对相互依偎,正在喁喁细语的情人。
说不出的浓情蜜意。
画底下有两排隽秀飘逸的小字。
赠妮儿。
盼。
这才想起,大概半年前一时心血来潮,要他画幅画送自己。开始催着问过他几次,都说没有画好。后来渐渐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他居然还放在心上。
沈妮儿盯着那副画出神,不自觉地抿嘴儿笑着。
直到天色全黑,沈妮儿才想起燃烛。这才发现,这么晚了,娘居然没有喊自己吃饭,君盼也没有回来。
不知怎地,从来没心没肺的沈妮儿突然心里咯噔一声。
心慌意乱地就推门出去。
家里的气氛似乎怪怪的,很多下人都堵在娘的房间,沈妮儿扒拉着人群挤进去,就看见娘两眼红红的坐在房中央的椅子上。
沈妮儿走过去,直通通就问:“娘,爹呢?君盼呢?”
沈夫人慌慌张张抬眼看过来,张了张嘴想推说什么。
被沈妮儿看出来,直接说:“娘!说实话!”
众人围着沈夫人,沈夫人看着沈妮儿。
就听她强作镇定地说:“妮子,你别害怕,没事的。”
沈妮儿脑里轰的一声,不自觉倒退了一步,直着眼睛问:“出什么事儿了?”
沈夫人把她拉过来抱着,被沈妮儿执拗推开,仰起脖子硬生生问:“娘,出什么事了?爹呢?!君盼呢?!”
沈夫人咬着唇直勾勾看她,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妮子……君盼、君盼出去寻你的时候遇上土匪了,对方来人了……你爹……你爹去赎他……说好给银子就放人的……可……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们会没事的……”
娘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沈妮儿还是听明白了。
脑子里已经炸成一团了。
沈妮儿慌乱地问:“如何我都不晓得?如何不告诉我?”
如何会这样?!
她太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出去玩的!她怎么就头脑发热非要出门呢?!她怎么就那么任性呢?!
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她想起爹爹中午还在跟她生气,叫他不要乱跑的。她当时只顾着低头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好好听他讲话。
她想起君盼,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人没怎么好好说话,他夹咸菜的时候,她还有意跟他抢,他让开了,再没吃那个咸菜。
如果……不!不会的,对方答应给银子就放人的,他们可能已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