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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临一连数日没有来听雨院,更坐实了府中的传言。人人都说孟府本已是风雨飘摇,孟小姐来司令府不过是仰人鼻息,眼下却把司令得罪了,看来离被扫地出门的日子不远了,日后孟府难免没落。
司令府里本就没有女主人,仆妇们都去争相巴结碧云,将她奉为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人。
人情冷暖浇得华滋透心凉。听雨院一时真成了司令府中的偏僻冷寂之处,少有人行。华滋没想到第一个到来的居然是玉珰。
华滋心急赶忙迎出门,拉着玉珰左看右看,不住声地问:“家里都好?华旻的功课怎么样?”
玉珰坐下,喝了口茶,挂着勉强的笑,细细说了一番家中景况:“华旻越发高了,功课好,学堂里师傅都夸他。奶奶身体也还好,就是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喝了药,都没事了。”
华滋见玉珰的神色有些勉强,一把抓过玉珰:“有什么实话,你还不跟我说吗?”
谁料玉珰突然就哭了,靠在华滋身上,抽抽噎噎不住:“姐,家里已然是这样?如何还好的了?”一句话说的华滋又伤心又着急:“到底出什么事了?”
玉珰擦了擦眼泪,半晌才说:“大家身体都好,你放心。只是娘还是每晚都哭,我听到了也不敢去劝她。自打你来了这里以后,后院只有华旻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娘就把华旻接到前院里。如今后院已经空了。我们等闲也不进去。我听见娘和奶奶说,家里人口多,开销太大,后来张妈、黎嫂,好多人都走了。昨晚我又听见外面的人来给娘回话,说几个铺子维持不下去了,而且听说今年船队生意也不好,可能没有什么进项。”
华滋拍着玉珰的背:“放心,没事的,有我呢。”
“姐,我就是伤心,又不敢跟娘说。”玉珰直起身子来:“姐姐,你什么时候才回去呢?家里空得我害怕。”
华滋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个中情由却万万对玉珰说不得。
玉珰回去之后,华滋靠在窗前,盯着一片漆黑的夜景发呆。黑色溶溶,竹林隐去了轮廓。连江承临走进来,华滋也没有察觉。
江承临一眼就看见华滋正出神,不知为何心里就酸了起来,语带讥诮:“在想蒋云澹?”
华滋被声音惊动,转过来看见是江承临,没有答言,继续回头望着窗外。
江承临见华滋没有回应,心里更气。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是在等华滋对自己的牵挂吗,口里言不由衷说道:“我派他外出了,十天半月都回不来,够你思想好一阵子。”
华滋停着江承临语气不善,可是心里记挂家中事务,是在不想与他争执,继续沉默。
而在江承临看来,这沉默就是默认,妒火腾一下就烧了起来。他跨步上前,拽过华滋的手腕,将华滋拉倒自己胸前,圈住华滋,口不择言:“他早就不要你了!”
华滋一听,怒火中烧,在江承临怀中拼命挣扎,无奈到底力气小些,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许多,张嘴就朝江承临露出的脖子咬去。华滋咬得又急又重,江承临吃痛,却不肯放手,一把将华滋扑倒在一侧的方桌上,自己也随之倒在华滋身上。
这姿势过于暧昧,华滋一下松开了嘴,可是江承临却不肯起来,仍然压在华滋身上。华滋又羞又气,狠命去推江承临。
“我们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华滋被这句话刺痛,伸出手狠狠扇了江承临一耳光。
江承临的脸登时红了起来,他却像没事一样,低下头,贴着华滋的脸,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江承临一面摩挲华滋的脸,一只手在华滋身上游移,起先还隔着衣服,到胸部的地方,探进手去,直接碰触到华滋温软的皮肤和肉,“他是不是也这样抚摸过你?”
江承临的手一直向下,时而是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华滋的肌肤上,时而是一根手指引逗着触觉,“这些都是他碰过的地方吗?”
华滋的身体因为颤抖而瑟缩起来,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羞耻:“我求求你,放开我。”华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却抽泣声掩盖。
江承临却俯下脸,一一亲吻掉华滋的眼泪。他无比贪念自己怀中的这个身体,因为这是多年来无法碰触的幻影。可是一想到曾经有其他男人像他一样俯在这身体之上,就让他嫉妒得无以复加。他能想象出每一个画面,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亲吻,肌肤与肌肤的每一次接触,都有了其他男人的阴影。
华滋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断断续续说出:“你不要伤害他。”
江承临蓦地停住了所有动作,眼睛眯起,狠狠盯着华滋,似乎要杀人一般。华滋只觉得眼前人突然变成了一张满弦的弓,她本能地感受到危险,只想紧紧抱住自己,赶紧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江承临立起来,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了,他要激励克制自己才没有拔出枪抵住华滋的脑袋,他现在只想杀了华滋,或者蒋云澹。
华滋看着江承临转身离去,好像从鬼门关前拉回了自己一样。她无力地垂下手臂。她从未有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这样步步为营只想算计曾经深爱过的人。
、嫉妒(二)
“这次一共筹响三百万银洋,银票我都带了来。”蒋云澹掏出银票交给江承临,“还有现银已经封箱装好。”
江承临抬眼看了看地上不多的箱子,说道:“这次辛苦你了。过程可都还顺利?”
蒋云澹略想了想,省去了筹响过程中那些波折,只说了个大概:“要富商们拿钱出来,自然要费一番口舌。但是说道外面战乱,只要能保梧城一方安宁,他们倒也是没有怨言的。”
江承临点了点头,没有答话。蒋云澹本来以为江承临会跟他说更多关于新军的事情,招募了多少人,如何练兵等等,想来给自己安排一个副职是不在话下的,但是江承临丝毫没有提及,只说:“筹响不容易啊,你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先给你放假一段时间。”
蒋云澹没想到江承临竟然做得这样明显。组建新军,正是年轻将官树立威信,获得实权的关键时刻,江承临竟然将自己调走,蒋云澹心里涌起强烈的不满。他将阴郁的表情藏在拱起的手背后,道了乏,回去了。
碧云接过蒋云澹的外衣,放在一旁,又马上端来了一碗茶递到蒋云澹手里:“看你脸色不好,筹响可顺利?”
蒋云澹坐下,喝了口茶,“筹响倒是顺利,司令叫我休息几天。”
“这不正好,连日来你也辛苦了。”
蒋云澹抬头看了碧云一样,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不想说这些复杂诡谲的事情给碧云听,他希望碧云在他的羽翼下天真无邪。
“华滋的伤势还好?”
碧云心里缠上一丝不悦,也就没提江承临冷落华滋的事情,“好的差不多了。”
“我明天去看看她。”
碧云喝茶的手一僵,脱口而出:“我与你一道去。”
从早上开始,来找碧云回事情的人就没有断过,蒋云澹不耐烦,叫叠翠转告碧云自己出府去探望宋致朗。
宋致朗正在酒店算账。蒋云澹先到了宋府,又折到了酒店。
宋致朗满面是笑,把蒋云澹迎到厢房里,吩咐谁都不许打扰。两人见面都有些唏嘘,蒋云澹执壶,将杯中注满酒,两人也没说话,先就各喝了三杯。
蒋云澹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我们在组建新军,我筹了三百万饷银,可是到练兵时节,江承临叫我放假!”
“你做了什么事情引他猜忌了?”宋致朗问到。
“就是什么还没来得及做才郁闷。”
宋致朗也心情不好。他在生意上与封黎山来往颇多,知道封黎山向来花天酒地,而自打逸君怀孕以后,封黎山更加放纵,他最近很是为自家妹妹担心。
两人又喝了不少,眼睛都泛了红。宋致朗才说:“我打算成亲了。”
蒋云澹先是有些吃惊,继而又说道:“也是时候了,可定了人了?”
“你知道我娘的脾气,她挑了几家的姑娘说不错,让我最后定一个。”
蒋云澹回府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偏西的斜阳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刚跨进门,蒋云澹想了一想,朝着听雨院的方向走去。
他甫进门,华滋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抬头看见已经醺然的蒋云澹。
“我来瞧瞧你的伤势。”
华滋叫茜云端醒酒汤来,然后才回答:“好得差不多了,多谢记挂。你几时回的?”
“昨晚刚到,跟司令交了差,正好休息几天。”
华滋转了转眼珠,说道:“我听说你是去筹响去了,眼下正是带兵的时候,你怎去休息?”
蒋云澹沉默了半晌,没回答。
一见蒋云澹这表情,华滋猜着了大半:“司令叫你休息?”
蒋云澹点了点头。
华滋自顾自说道:“你出自梧城大家望族,能筹钱,能召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