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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子
华滋转身就往楼下走。脚步又急又重,木阶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小姐,等我。”茜云也马上跟上。
江承临的人已经离开,桌上尚摆着几个礼盒。李夫人坐在雕花椅上,一旁的桌上摆着茶,雾气袅袅。
“大小姐。”下人的请安声将李夫人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江承临到底是何用意。若是他念血脉亲情,根本没有必要将孟家逼到如斯境地。既然已经双手染血,又何必惺惺作态。而接华滋过府对他有何好处?
华滋在一旁坐下:“二娘如何打算?”
李夫人抬起头,看着华滋。这张脸真是像极了穆夫人。只是在李夫人心里,这张脸和那张脸却代表了完全不一样的华滋。
就在最近,李夫人猛然发觉华滋似是不一样了。不再是一个小女孩,有时候自己拿不定主意就会忍不住想去问华滋的意见。
是了,华滋让李夫人想起孟东。尽管那是一张如同穆夫人般精致的女人脸,可是李夫人还是想起来了孟东,似乎天塌了都有人撑住的依靠感。李夫人相信,就是泰山在华滋面前崩塌了,她也不会变一变脸色。
“你自己怎么看?”
华滋沉吟了一下,“我想不透为何要如此做,但是我愿意前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已经拒绝了,我知你心里另有打算,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去冒险,孟家再不能少一个人了。”
华滋却是微微一笑:“只是这拒绝可有用?”
一句话直戳进李夫人的心中,她叹了口气,是几时,整个孟府都成为任人鱼肉的对象,毫无反抗之力。
江承临的人临走前,冲着李夫人哈哈大笑,好像李夫人的拒绝是世上最为可笑之事:“司令说了,一周后来接人。”说完,就走了。
李夫人低声啜泣起来:“我保护不了你。”
华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青葱,手腕上一只玉镯像碧汪汪一泓水。手心里的纹路蜿蜒迂回,看不清楚到底走向何方。
“我还有一些事放不下。茜云跟了我多年,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纪,却因为我而耽搁了。我瞧着以前跟父亲的许锋义不错,不如把茜云指给他。”
李夫人听着华滋似是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泪如泉涌。
“小姐,我一定要跟着你。”
“我已经想好了,你跟许锋义一起跟着我去,再带一个小丫头。”说完,华滋又看着茜云,加重了语气:“这一趟,去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你可愿意?”
茜云不断点头:“刀山火海茜云都要陪着小姐。”
当天晚上,茜云带着李夫人准备的嫁妆就进了许锋义的屋子。红烛高烧,锦被香薰,是这兵荒马乱里停顿的逍遥。
临走前,茜云在华滋房里梳妆。那套红嫁衣本是华滋的,穆夫人已经准备了很久。茜云推辞不肯受,华滋坚持:“我看着你嫁人就像看着自己一样。”一句说说得茜云双泪直流。
宋致朗是第二日过来的,尚不知道茜云已经嫁人,亦不知晓华滋要去司令府。他拉着华滋的手:“你快跟着我出来看。”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先告诉我么?”
宋致朗一直拉着华滋走到孟府大门口,华滋才看见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与当年宋致朗拿来的模型一模一样,只是大了许多。
看见这新奇东西,华滋倒也真的高兴。走上前去,摸了摸,回头问到:“怎么动呢?”
宋致朗上前打开车门,请华滋坐,“走,我带你兜风。”
说完,宋致朗也上了车,一踩油门,轰轰声吓了华滋一跳。
车动起来,宋致朗摇下车窗,风打在脸上,华滋笑了起来。
路边行人如同见了怪物一般,纷纷避让。不断有人指指点点。宋致朗一面笑,一面说:“怎么样,有趣吧。我订了辆白色的送给你,过些天就到。”
“真的!”华滋忍不住雀跃起来,一想又丧了气:“我不会开,不如你来给我当司机?”
宋致朗呵呵一笑:“没问题。”
两人一路说,经过码头,朝城外开去。
春分已过,田间树头已有绿意。几只燕子掠过,华滋对着蓝天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那些不堪的过往都已成为前尘往事。
她靠在椅背上,转头去看宋致朗。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黝黑的皮肤也明媚起来。没想到,宋致朗也长成了一个沉稳的男人,好像与那个少年时嬉皮笑脸的他无法重叠。
宋致朗握着方向盘,身体里充斥着驰骋的快意,像第一次纵马狂奔一样舒畅而淋漓。只有这时,他被纯粹的快乐包围,所有失去与得到都可以不再计较,而那些责任,承担亦都可以抛诸脑后。
从懂事开始,宋致朗就知道自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他的生命属于宋家,属于这个家族的百年历史,属于这后面的上百口人。每一件小事上的放纵与人性是因为知道大事上必须循规蹈矩。
他爱着华滋,爱到可以放弃自己,却不能放弃宋家。
他一直以为蒋云澹与自己一样,可是没想到,蒋云澹居然敢带着碧云私奔。所以,他既很蒋云澹负了华滋,让华滋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又羡慕蒋云澹的勇气。
他最羡慕的,其实莫过于蒋云澹和碧云两情相悦。
只是,以爱情之名,就可以践踏其他所有情义吗?宋致朗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一直到夕阳西下,宋致朗将车停在河边。两人离梧城已经颇远,所到之处也不知是哪里,只是人烟荒疏,难见炊烟。两人却相对大小,似是逃出藩篱般酣畅。
华滋下车,靠在车头上,远望夕阳。落日余晖洒在水面上,如镀金般辉煌灿烂。云层叠起,如帐幔遮住日光,半江瑟瑟半江红。
面对这壮阔美景,华滋和宋致朗都不知为何心里反生疼痛之感,只是想起悲欢起落人静默。原来历尽悲欢之后,人反而变得沉默,因为多说无益。易没有语言文字能够写尽过往,或者虚化的心事。
两个人都没有回去的意思。宋致朗突然想起车里还放了酒,于是绕到车后,取出一坛酒来,居然还有些水果食物。
两人席地而坐,举坛而饮。
“华滋,你可想过嫁人?”
其实,宋致朗心里一直有一种笃定。华滋与蒋云澹已再无可能,而放眼梧城,除去了蒋云澹,自己横看竖看都是最好的东床快婿。他相信,自己定能等到华滋回心转意那一天,于是推了无数亲事,家里压力不是不大,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步。
华滋灌了自己一大口酒,脸上如挑花盛开,眼神已略微迷离:“从八岁开始,我以为自己将来一定嫁给云澹,从此当一个持家有道的妇人。穿上嫁衣,嫁为人妇,与子成说,相携白首,哪个女人不想?只不过这是一个与我再无关的梦。”
华滋又喝了一口酒:“茜云昨天成亲了,我把自己的嫁衣送给她了。”
“为什么?”宋致朗突然抑郁起来,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华滋看不到自己,“明明我可以帮你,为何你要一再逼自己?”
华滋怀里抱着酒:“因为我当你是朋友。若我不能全心全意待你,又怎么忍心利用你对我的温情来取暖?”
“我不介意,我只想让你喜乐平安,也只有我有能力护你一生。”
“可是我介意。”
“你还放不下云澹么?”
华滋反倒笑了:“与他无关,今生,我与他之间只剩下仇恨。”
华滋举起剩下的酒,送到唇边,喝完说道:“致朗,我身上有血海深仇,今生,你是帮不了我了。我与你,也只有朋友之义,情缘强求不来。今生,我若真的嫁人,那个人肯定不可能是你。你不要因为我而耽搁了。”
“为什么?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我对你好?”
“无关好,亦无关情。我若嫁人,一定是为了报仇才用的手段。只有对无干的人,仇恨的人,我才能随意利用他们的生命。因为你重要,所以不能把你牵扯进来。我不要你踩进我这个深渊,”
华滋的话还没有说完,却都被堵住了。她第一次感受到唇压上唇的触感,柔软而粗鲁。宋致朗将华滋整个人压倒在地上,一只手将华滋两只手抓在头顶按住。
宋致朗都已经不记得亲吻过多少个女人,打开过多少女人的身体,却从未这样情深款款过。那些说不出来的感情通过这个吻而轮回。
他伸出舌头,找到华滋的舌头。
华滋想挣扎,却完全睁不开宋致朗的手。所有的力气在宋致朗面前都失去效果,直到她的身体完全被宋致朗覆盖。
肌肤相亲竟是这样温暖。
、虎穴
宋致朗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抗。华滋在他的身下,似乎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只是一瞬间,宋致朗看见华滋眉头皱起,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眼泪从华滋的眼角滑向两鬓,拖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