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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衣延续了九黎后裔,是以我族人向来不以女子为轻。华滋,为师既期望你能于乱世之中保护该保护之人,又担心你所做太多反至自身不得善果。”
“梧城男子悍勇善战之名历代为君主所知,是以无论朝代更迭,梧城兵是不变的。这以后天下大乱,战火怕是终究要烧到梧城来。”
那一天,华滋辗转半夜不成眠。眼前渐次出现上古时期的画面,一时是尸横遍野的战场,蚩尤的盔甲上满是鲜血,眼睛里似也要喷出火来。仇恨、绝望、悲悯一一出现在他脸上。
他最后回望一眼九黎子民,只能仰天长叹,绝世英雄最终穷途末路。他本希望与这世上的另一英雄一战,万万没想到却被人以九黎百姓性命相逼。寂寂天地间似乎就剩下这一个人,死都不能瞑目。
一时又是沾衣与蚩尤依依惜别。沾衣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一片干涸。她要带每一个能走的人一起走,她告诉蚩尤:“我总是等着你的。”
血泪从沾衣的脸上滑落,多年等待耗干了她的生命。她生下孩子,她希望每一个九黎女人都能生下孩子,越多越好。她知道,最终,她能做的,就是延续,她在每一个小孩身上都看到蚩尤的影子。
碧云被华滋一天的沉默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华滋对这个传说如此着迷。从古至今,三皇五帝,以大仁治天下,黄帝更是亘古未有的高德之人。不过,历史都是成功者写就的,其间是非善恶早已走失。
她走到华滋窗边,轻轻道:“小姐,睡吧,夜深了,明天一早要去码头送蒋公子和宋公子。”
碧云的声音,蒋云澹和宋致朗的名字让华滋生出恍如隔世之感,这才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
来送行的人着实不少。蒋家、宋家都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蒋云澹的乳母不断帮他整理整理衣裳,絮絮叨叨说少爷到了外边万事小心,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厚衣服放在哪个箱子了,笔墨放在哪个箱子了。说一句擦一把眼睛。
蒋云澹彬彬有礼,让乳母放心。又向蒋夫人、蒋老爷说每月必会有两封家书。然后跟家里出来的每个人告辞。
华滋站在旁边看,插不进话去。宋致朗倒是一脸遮掩不住的兴奋,只听宋夫人说:“臭小子,你能不能把你这一脸期待样缓一缓!”
宋致朗闻言耷拉下两条眉毛,在宋夫人耳边低低说道:“娘,您是希望儿子在外边寻一个标致媳妇回来,还是要儿子守身如玉,儿子都听您的。”
宋夫人扑哧一笑,拍了宋致朗一下:“要出门在外的人了,还这么没正经。”
碧云跟在华滋后面,心里如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不能说。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蒋云澹身上。蒋云澹终于走过来,跟华滋说保重,“往后书信联系,你不要懈怠。”
宋致朗也走了过来。看见华滋,他那一心看外面花花世界的向往才收敛了点,有些离愁别绪:“华滋,以后我们不在,你千万不要惹是生非。谁得罪了你等我回来再说。”
华滋倒笑了:“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三人又叙了些离别之意,正说得不舍,船夫催起来。二人只得上船,华滋与碧云随着相送。蒋云澹与宋致朗站上了甲板。华滋与碧云站在船下,看见变得小了的两个人。华滋没想过这船竟可以这样高大,似乎要将云澹和致朗带去另一个世界。
、情思
蒋云澹和宋致朗走了之后,华滋的日子无聊了不少。她对女红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兴趣,只是到底不如骑马、读书来得有趣。
大概一月能接到蒋云澹两封信,起初,信都很长,如信中描述,洋学堂的生活有趣得紧。
蒋云澹觉得生活突然打开了另一扇门,他看见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
他读到的那些书,斥“君权神授”为谬论,一个国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而是所有国民。但是因为梧城地处偏远,与外界联系困难,是以信息闭塞。蒋云澹从不知这外面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从梧城到省城一路,蒋云澹和宋致朗先是坐了四天船,到了璃城,再从璃城走官道去省城,足足走了半个月。一路上饥民不断。
进了学校之后,蒋云澹和宋致朗住在学校宿舍。学校图书馆里藏书颇丰,都是蒋云澹前所未见的书,他几乎一有时间就去图书馆。后来国文老师见蒋云澹好学,把自己的一些书也借给他看,讲了很多蒋云澹未曾听过的事。
新国建立之前,全国各地起义不断,但皆以失败告终。年轻的新军在城墙上打响第一枪,他的同伴很快聚集起来,高呼“革命万岁”。他们在墙头挥动旗帜,希望更多的人加入,醒悟,为自己而战斗。
然而,最先到来的是镇压的士兵。枪口对准枪口,刺刀对准刺刀。更多的百姓紧闭门窗,在家里瑟瑟发抖,他们不相信这个世道还会有什么改变。
起义的人倒下,镇压的人也倒下。鲜血与鲜血汇合,死亡与死亡重叠,直到城墙上一个人也不剩下,一颗头颅也不完整。
这样的事件不断发生,总有人的鲜血刺激屋中人的麻木。
终于有一天,这样的起义胜利了。在外流亡多年的义士回国就任总统。
“可是,”老师加重了语气,双眼直直看向蒋云澹,“一个月后,他就退位了,这革命之路如此反复。先知的人反而不容于这个庸俗世界。民众看不清真相。”
蒋云澹把这些全部写给华滋,他告诉华滋自己心里有多激荡,他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他知道,原来这世上有更好的方式,所有人都可以更自由,更幸福。每封信的后面都有问华滋父母好,也问碧云好。
华滋把每封信都拿给碧云看。看信的时候是碧云最高兴的时候。碧云想起了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她告诉华滋:“一些洋人长得很好看,但是皮肤不好,身上有骚味。他们每天都要擦香水。”
“洋人开工厂、修铁路。火车在铁路上行驶,速度很快,可以坐很多很多人。一节车厢连着一节车厢,穿过平原、山谷。”
华滋问碧云:“你坐过火车吗?”
“坐过一次,就跟在地上一样。在火车走来走去,跑来跑去都没问题的。”
碧云想把这些事情也告诉给蒋云澹,可是她不好意思要求华滋帮自己寄信。于是她在自己和茜云的房里,就着昏暗的油灯,把曾经经历过的东西都写下来,厚厚一封信。碧云拿起信,像提起了自己的心脏。
一日,华滋写完给蒋云澹的回信,叫碧云拿出去差人邮寄。碧云就将两封信一起拿了出去。
蒋云澹倒是很诧异居然同时收到了两封信。碧云在信里描述的情景更加深了蒋云澹要去各地游历一番的决心。
之后,蒋云澹也不再在信中问候碧云了,而是直接给碧云写信。
华滋一月接到的两封信变成了一封,信的内容也越来越短。
华滋猜蒋云澹大约是课业太重,忙碌之下顾不过来,所以不是很在意。起初看到蒋云澹在信中问候碧云,华滋还想云澹真是细心又善良。后来见信中不再问候碧云,担心碧云知道了有所失落,遂不再将信拿给碧云看,而是口述内容。
宋致朗也被这新世界完全迷住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汽车,比骑马还快。自打认识了汽车之后,宋致朗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劝说父亲也买一辆,为此,他倒也写了不少家书回去。
宋致朗给华滋写了一封信,所有内容都在说汽车,夸得天下无双。
蒋云澹看的那些书,宋致朗偶尔也翻翻。他对主义不甚感兴趣,把那些震耳发聩之言,起义过程中的曲折故事倒是记了不少。
他说新总统也不错,是个人杰:“能做事就行,嘴上说的都是虚的。”
华滋的心里越发动荡了,这新世界日日在她眼前出现,煽动她去看一眼。于是心里那去省城念书的一点火苗如被春风吹过以后,几要酿成燎原之势。
华滋知道若是真想出去,心里越急,表面上就越要平静。理由要光明正大,行动要沉稳得体。
那天中午,蒋云澹收到信,赶紧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幅素描画,画的正是蒋云澹自己,简直是栩栩如生,毫发毕现。画的右下角写着两句:“对酒当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下面的落款是菱歌。
蒋云澹的心里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柔之意。他想起碧云的眉眼,想起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起落水时候碧云那紧紧一抱。红颜却偏偏薄命。他的心里被放了一把琴弦,只有碧云才能拨动,奏出阳春白雪。
一阵气血上涌,蒋云澹笔走龙蛇,写成了一封信。最后一句是“绿兮衣兮,绿衣黄里。我思佳人,实获我心。”
收到信的碧云,脸泛桃花,眼角眉梢似有无限情意。第二天,华滋看着碧云,一阵奇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