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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澹眼见华滋脸上飞起了红云,就扯了扯华滋的衣袖,使了个眼色,自己跟封黎山喝起来。
第一天略微休整了一下,封黎山提议第二天去打猎,已经吩咐下人做好了准备。
山林里有一块平地,封家修建了亭台,小姐们在这些看看风景。下人们则准备了茶点。玉珰与宋致朗的妹妹在对弈。玉琤则与蒋云澹的妹妹手挽着手去摘花。
小姐中只有华滋骑术不错,跟着封黎山一众人往山林深处驶去。
马蹄踏起柔软的泥土。土屑和草茎轻轻地飞起来。一连串的声音踩响了山林。
封黎山的箭术十分精湛,到底自小在山林中长大。第一只大雁就是他射下的。华滋是第一次打猎,其实只能算是跟来看看热闹,她连拉满弓都吃力。
几只大雁从天空中飞过。封黎山挽箭拉弓,一气呵成。只听见羽箭破空之声,似乎那空气如锦帛般碎裂。过了一会,一只大雁就落了下来。小厮们兴奋地跑去捡。封黎山脸上更是一阵自豪。
宋致朗看得跃跃欲试。策马前奔,说要猎一只鹿回来。
蒋云澹虽不精于箭术,但是在这山林之中微风佛面,他性质颇高,就与华滋一起慢慢骑行。一来是不放心华滋,二来也是这种环境之下,得一红颜知己畅聊一番亦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想到这红颜知己四个字,蒋云澹暗暗看了华滋几眼。他奇怪自己几时将华滋从青梅竹马替换成了红颜知己。想来终究是长大了。
他看不出华滋心里是否有男女之情的想法,华滋似乎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而自己对华滋,有几分爱慕,有几分惺惺相惜,有几分意气相投。
华滋看蒋云澹兴致很高的样子,脸上笑容不断,只是话不多。不过他一向都是不多话的。
只听林间传来一阵大笑,是宋致朗的声音。又听见马蹄急促的奔跑声,“华滋,华滋。”还是宋致朗的声音。
他骑在棕色骏马上,马的四蹄、额前均有一圈白毛。宋致朗手里提着一只麂子。两只羽箭尚插在麂子的背上。血水流下来打湿了皮毛,纠在一起。
华滋一向爱吃野味,只是第一次看见将将被猎杀的动物,看见在鲜血与垂危逼近眼前,到底有些不忍,但也不能扫宋致朗的兴,于是咽下去,以不可思议的声音向宋致朗笑到:“你居然真的猎到了动物!”
“你这是喝彩吗?”
华滋嘿嘿一笑:“为了庆贺你的功绩,表达我的真心,我一定认真吃完它,一点也不给你留下!”
“我辛苦了半天,最后给你做嫁衣。”
华滋见宋致朗满头大汗,叫他过来,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快擦擦。”
没多久,封黎山也转了回来,看见宋致朗的猎物,一脸羡慕,遂提议说:“我们不如回到凉亭那边,把打来的猎物烧烤了吃。”
宋致朗一听欢喜道:“好主意。”
几个人调转马头朝凉亭驶去。
一时,下人们从河边洗净了猎物。找来树枝生了火。红色火焰舔着皮肉,几滴油滴落,燃起更凶猛的火。香味渐渐飘了出来。一众人都围过来,封黎山已经在亲自烧烤。撒上盐巴香料,那气味钻进人的鼻孔,勾出馋虫。
华滋说要赶紧去洗把脸,一回好吃肉。封黎山扔下调料,说我陪你去。
两人一路走倒是说说笑笑。到得河边,华滋蹲下,以手掬水来净面。封黎山也蹲下来洗了洗手,擦了擦脸。他离华滋这样近,近到可以看见水珠是怎样从华滋的脸颊滑落。
“当心,有蛇!”封黎山突然一声大叫,然后抓过华滋。
华滋重心不稳摔在地上,踢到了封黎山。他顺势一扑,就将华滋压在了自己身下。
、芳心
华滋一瞬间懵了懵,封黎山那张脸突然在眼前无限放大,这才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另一个人的气味,这尴尬无比的姿势。
华滋赶紧去推封黎山,无奈力量小推不动。由于是自己踢倒了封黎山,只能在心里恨骂道,哪世里倒了霉,还没跟蒋云澹抱过,先遭了这厮毒手!
封黎山看着华滋一张脸转红,心里得意,慢悠悠地不忙着起身,还说了句:“好香!”
华滋一张脸涨红得要滴下血来:“你快起来!”
不想封黎山还是未动,还说了句:“软玉温香抱满怀就是这感觉哪!”
华滋听了怒从心里,一把揪住封黎山的耳朵就把他往侧面拉。
封黎山万没有想到华滋居然使了这么一手,突然吃痛,只能顺着华滋揪的方向滚出去。
华滋立马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以后有蛇也不用你操心,下回再敢靠我这么近,剜了你的眼珠子!”说完就自己跑了。
封黎山也拍了拍自己身上,摸了摸耳朵,还在隐隐作痛:“死丫头下这么狠手。”想起华滋那娇艳欲滴的脸倒又笑了。
华滋跑到凉亭的时候,众人正围着烤肉。香气四溢,一群人的眼睛都没舍得转动一下。
封黎山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深深闻了一下空气里的香味:“怕是能吃了。”于是掏出一把小匕首将肉一块块切下来分给众人。
大家正围着火堆坐,地上散落着几瓶酒。
封黎山一边吃一边跟蒋云澹说话:“都说蒋公子学问好,在下有一句诗不懂,今天想请教一下,一树梨花压海棠应该怎么解?”
华滋一听整张脸又腾地红了,所幸火光掩映倒不易察觉。
蒋云澹听封黎山问得奇怪,避重就轻讲了一番。细看发现封黎山说话的时候正瞧着华滋笑,而华滋的脸隐隐有一层红。
回到封府用过晚餐之后,天黑得早。大家各各归房。
华滋一边喝茶一边跟碧云说话:“这山中景致倒好,只是我怎么瞧这封黎山都不太像好人。”
碧云微微笑了一下:“封公子是与梧城其他公子不一样些,我倒听得说梧城有一些小姐对他颇为欣赏。”
“碧云讲话就是留三分,我何尝不知钟家、田家的小姐都属意他。有人看中他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嘛。”
“我还听说,”碧云顿了一下。
“听说什么了?”
碧云回思了一下:“有人说这封公子只赞了小姐一人。”
华滋倒没话接了,只好说了句:“看来他虽不是个好人,倒是有个好品味。”
碧云扑哧一笑,听见外边有人敲门,款款移步过去开门,居然是蒋云澹。碧云见蒋云澹一脸和煦的笑容,连忙转开身请进门。
蒋云澹跨进门来对华滋说,我看今夜月色好,邀你出去走走。彼时,刚刚月上柳梢。绿瓦白墙都比白日里看着沉默些,也妩媚些。
华滋起身往外走,碧云也跟着走出来。不想蒋云澹却转过去跟碧云说:“碧云就不用跟着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家小姐。再说这房里的茶水、火烛还要你留神看着。”
碧云吃惊,看了蒋云澹好一会,到底没说出任何话来,又低下头,道了声:“是。”眼见着华滋和蒋云澹走了出去。
碧云退回来,坐下去的姿势就重了些。一双手似是不知要往哪里放,碧绿罗缎的裙角轻轻扫过地面。一对眼睛里有了酸楚之色。
她一直以为蒋云澹待她的温柔是不一样的。今天才猛然惊觉蒋云澹与华滋相交多年,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其感情之深厚与半道上出现的自己相比是不一样的。
烛光暗了暗,碧云伸出手去挑,火光染了手指也觉不着疼。
蒋云澹与华滋缓步向前走。庭院里还有一些在忙碌着的下人,见了都点头问个安。廊檐下的灯笼映着一点红光,这苍蓝的夜空也不至于太寥落。
华滋倒是习惯了蒋云澹的不多话,也默默地走。
半晌,蒋云澹才道:“我打算去省城念书,去洋学堂。”
蒋云澹看华滋的脸上并没有意外,接着说道:“近日来接触了一些西洋的学问,与我们的文章大有不同,才知道这世界唤做地球,竟是在每日绕着太阳旋转。而我们也不在这地球中央。”
华滋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些话:“天圆地方竟不是真的?”
“我已经与家里谈妥,过了年以后就去省城念书,致朗大约也要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世界如此大,自然应该多去看看。”说完,华滋低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一向有看世界的愿望,我跟我母亲说过了,会在伯父面前替你说说话,看能不能让孟伯父动心也让你去。省城现有一所女子学校,于你应该是适合的。”
闻言,华滋简直不知要作何表情:“你知道,先贤中我一向最敬慕徐霞客,遍游天下名山大川。只是可惜生而为女子,诸多不便。”
“也不一定能成,但是我总归竭尽全力助你得偿所愿。”
华滋一颗心似乎已经飞去了省城,欢喜无限。
蒋云澹又想了想,才问道:“你与封黎山是否颇为熟悉?”
华滋心下奇怪,转念一想,既然碧云能知封黎山的传言,蒋云澹就更应该知道了。于是脸上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