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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话还是先三思为好。”
“你,”绸儿捂住自己的嘴,她谈什么不好,偏偏要提起这个,当初,当初毕竟也是自己……
屋里一片沉寂。祝静素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各自坐得远远的,互相漠视。她那双略显扁平的眼睛微微一转,跨进不高不矮的门槛的时候,戴在她手腕上的一串带有条带花纹的紫罗兰玛瑙手链一晃,发出叮当响声。绸儿闻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青白相间衣裙的少女静静地立在门楣边,她发间插着一根碧幽幽的玉簪,一缕青丝因为风吹垂落在微白的脸颊边,眉眼平淡无华,好在瑕不掩瑜,浑身透出一股文静气质,此刻正弯着嘴角看他们。
绸儿只见过她一面,知道她是祝锦最大的妹妹,却忘了她的名字,她勉力一笑,幸亏祝锦已经站起来,“静妹妹怎么过来了。”他走过去,让她坐在他方才坐的位置上。
祝静素微微一笑,“昨夜祝织姑母过来邀我们去她家赏花,听说城郊的杏花初初开放,我和三哥商量着要去那玩,想着二哥新婚燕尔,不知有没有兴致带着嫂子一同去玩。”她一番话说下来,面上笑意既不增一分,也没有减一分,只是恰到好处地维持着一如初始。绸儿偷眼看去,心里暗服,却也多了一个心眼。
当初她匆匆离开鲁家实有难言之隐,这回若是她以祝家新媳妇的身份再回去,不知祝织夫人看到她会如何反应。她心里犯难,不肯在此刻表态。好在祝静素最擅长察言观色,说完便行了个礼,“那明日我再来讨消息。妹妹先走了。”她脚步轻盈,不一会儿已经走出了院门。
“听说以前姑娘在鲁家做过女先生,方才不正恼自己没有娘家,这回倒是有了现成的。”祝锦还不知早年她和顾家老爷,也就是他的大姑父之间有着私情,他现在是只要她不闹不哭就万事大吉了。
绸儿为难,“我……”
祝锦却不等她说话,便做了决定:
“明日我们一同过去,她们若是知道了,也就不会小看你了。”
他自以为这样是为她着想,却不知这位绸儿姑娘早已是两面都得罪,四面皆敌。
一行人因此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去鲁宅做客了。这次除了顾家三姐妹,祝家的几个小姐,祝家四公子祝缣把他的正妻刘清宛也带了过来。这样算下来,倒是女眷居多。这祝家和顾家的小姐少爷们俨然是把鲁家当成了夏日避暑的胜地。偏偏都看不太起工匠出身的鲁家。
客人到的时候,鲁师正坐在落丘湖书亭里。这些年他越发老了,两鬓霜色。
湖白坐在他对面,端了两杯茶,她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爹,只是叫他老爷,鲁师虽然没有跟她说她的真实身份,湖白却也隐隐知道一点,因为鲁师对待她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就像现在,明明他才是长辈,坐在她对面却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将手里新泡的茶端在鲁师面前,“这是晨间在杏花下摘的新茶。老爷可以尝尝。”茶水里正漂着一朵粉色花瓣舒展的杏花。正是当时京市流行的木樨杏花茶。鲁师接过来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湖白垂下眉眼不语。
鲁师轻轻啜了一口,杏花香里还有陈年木樨的芳香,甜中带绵,绵里藏清,倒不像茶水而是甜品了。他搁下手中漆黑茶杯,“这些年,倒是让你受苦了。”他迟疑许久才提起话头,“以后,浣纱还要让你多照顾了。”
“老爷这话就错了,妹妹年底便出嫁,以后自然会有夫家照顾她。到时,恐怕我们一年到底也见不到几面了。”湖白面不改色,静静地说道,鲁师摇头又摇头,“浣纱这丫头,未必能嫁出去。”
湖白这才抬眸,盯着面前白了半边头的鲁师足足一秒,良久,她才在他困惑的眼神里开口,“如果妹妹嫁不出去,我自然,会照顾她的。”她说得极慢,仿佛很吃力。她这才发觉,她从来都把这个民间第一工匠小看了。
“我已找了府中几位老仆,又叫来本家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立了张字据。等我死后,你自然就明白了。”鲁师忽然悠然一叹,他好像就在那一叹里又老了几分。“老爷你……”湖白忽然双手撑在桌沿,身子微微往前探去,鲁师一动不动地让她细看着。湖白慢慢坐回去,等她坐稳的时候,她也叹了一声,然后低下头郑重地说道:“老爷今日所说,湖白谨记在心。”
她跟着老先生学习,也看了不少医书,虽然不知实践,但已能做到最基本的“望闻问切”里的“望闻”这两步,方才观察鲁师面色与唇色,鲁师患病或许已是到了膏肓地步。
若是请来名医救治或许还可以挽救,但鲁师如今这番顺其自然泰然处之的态度,让湖白也无能为力了。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湖白从来不会过问别人的打算与意图。
正如这些年鲁师对祝织夫人的所作所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插手帮助湖白是一样的道理。湖白若是不愿意,这天底下除了君王恐怕已是没有人能够强迫到她。
“只是湖白也有事相求老爷。”湖白忽然开口,倒让鲁师微微诧异。她视线落在书亭外面湖畔,那里正站着一个水碧色衣裙少女,踮着脚尖朝着这边焦急地观望。“她是我的贴身侍女碧纨,夫人因为见她面貌姣好便想打发她出去,这深宅里湖白除了妹妹便只有她这一个交心之人。自古男子不管内事,老爷不必开口向夫人请求,湖白只是希望到时与夫人起了争执,老爷也能不出面维护夫人。”
鲁师无奈一笑,“你这是给我出了难题。”祝织夫人要是闹起来,他再怎么睿智也是没辙。
“那就不是湖白能够操心的事了。”湖白也学着他无奈一笑,这一笑又何其无辜。
不管怎样,好戏早已在幕后准备就绪,就等着人物登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衣饰茶名等都是临时胡诌的,禁不起推敲,不用较真哈~
要是鲁老爷喝了这“木樨杏花茶”中毒or拉肚子,那就不关湖白事了╮(╯▽)╭
第14章 暮春赏花
她坐在一株开得正艳的杏花树下,一身雪白衣衫,远远望去仿佛一朵云歇息花下。有几朵杏花落在她的衣襟上,但是她一动不动,她坐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动了。
祝锦携着一卷画纸从湖畔小路走过来看到了这幕。他慢慢走过去,“银绫妹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因为他刚才从竹园走过来之时看到那些小姐们正围着石桌看顾金绫和祝静素下棋,叽叽喳喳很热闹的样子。
那个坐在石头上歇息的少女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仿佛被惊倒了,随即揉着指间的绣帕抬起头,“哦,我不喜欢喧闹。二表哥怎么也是一个人,那……二嫂呢……”她的唇齿好像黏在一起,说出的话也愚钝了。
祝锦见她一副受惊为难的样子,连忙退开一步,“我刚要去找她。应该是和浣纱妹妹在叙旧。”他说话间又朝前走了几步,顾银绫坐在石头上没有站起来,只是拿隐隐含泪的眼睛看他,“那……二表哥先……先走吧。”
她说完依旧看着他,祝锦忍不住上前,他似乎要抓住她的手腕,但他又冷静地退回去了,“好,那我先走了。”
顾银绫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直到那青衫背影转入花荫处看不见了。
她猛地趴在自己膝头,哭了起来。
花荫转角,祝锦握着画卷静静地站立着,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很轻,后半句在春日微风里显得飘渺虚无,他很快转身走了。
……
竹园里,顾金绫一手执扇,一手拈着黑色棋子,露出的乌沉沉眼睛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棋局。
四周围着观棋的姐妹们,而面前的祝静素一脸淡然,顾金绫迟迟不落子,她等了许久,视线渐渐移开落在侧对面的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身上。
她暗暗观察的女子是四哥祝缣的正妻刘清宛。刘清宛的样貌并不名符其实,不清纯也不温婉,反而体态丰腴,眼波含媚。这时已接近暮春,天气渐渐温热起来,她因为体胖老出汗,身上只穿了一袭大红薄衫,抹胸微微低滑,玉笋牙般的指尖染着凤仙花汁液,鲜红透骨。两指拈着一方桃花色绣帕,堪堪落在胸前那道迷人鸿沟上方。风吹来,若隐若现。
祝静素连忙错看眼睛,脸颊微微泛红,心里正寻思着女孩嫁了人是不是都会变成这幅模样,四嫂是这样,二嫂也是这样,耳畔忽然想起一道缓慢温柔的声音,“静妹妹,该你了。”
她回过神,视线重新落在棋局上,心思却又岔开了,顾金绫说话就是这样,明明一句话可以很快说完,非要磨着腔调慢慢吐出来,又软又轻,磨得人的耐心都快没了。就像方才那句,一个“静妹妹”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