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宁清妩!”
这一次,唐天重的声音急促而高昂,说不出的惊慌和凌乱,叫我想不出,这个冷锐得像一柄无鞘宝剑的男子,此刻是怎样的激动和焦急。
而我的双肩,似被人环得更紧,陌生的温暖无声地靠近过来。
或许,他真的喜欢我吧?
很多男人可能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念念不忘,只为这一面之后,伊人经过他自己内心的美化,已多了一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奇妙光影,成为独立于伊人本身而存在的美好幻象。
美人如花隔云端,只为与美人隔了云端,遥遥相对,唯见其身姿曼妙,气韵出尘,才会魂牵梦萦。
眼前的茫茫大雾,在那口腥甜喷出后忽然便变成了红色,颜色越来越深,快要弥漫作夜一般的墨黑。
迷离的眼睛拼力地睁大,却越发地找不着焦点,倒是扬起的手掌,攥住了谁的衣襟。
“唐……唐天重,我救过你,在……两年前……”我努力地吐字,尽力让人能听清我的发音。
“是,我知道。从……那晚见到你,我就认出了你。可恨……”
他没有说出他恨什么,只是有咬紧牙关的格格声传来。
我惨淡一笑,重重地喘了口气,不顾手心是从哪里沾上的黏腻鲜血,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衫,哑着嗓子低喊出声:“你若……有一分念我相救之情,请……将我带出宫,归葬……宁家祖坟。”
“宁清妩!”他失声惊叫,嗓音嘶哑得像钝刀砍斫着揉搓过的老树皮。
我将心事交待完毕,便松了口气,转动着眼珠,尽力望向闪着些微光明的方向,仿佛看到了辽阔无垠的蔚蓝天空,清澈得像庄碧岚的明净瞳仁。
“这宫墙,困了我三年……我不想,不想……”
我早不想呆着,我早就想离去。
可我开始被看管着走不了,宫破后虽有机会离开却已无处可去。
兵荒马乱,我怎样才能走到天涯彼端的他的身畔?家破人亡后,他又怎样接受曾经的青梅竹马变成了误他一生的红颜祸水?
所有的话语,终于被堵在嗓子口,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双眼无力闭上时,滚烫的泪水蓦地倾下。
碧岚,我等不下去了。
请让我,换一个你能轻易找到我的地方,静静地,永远地,等候着吧!
冷剑霜刀,寂寞芳菲度(一)
梦很长,却无限萧索。
仿若笙歌吹尽,游人散去,只余了狼藉残红,零落成泥,挽成另一支无人哀悼的暮春曲调。
但若只是梦,总有清醒的时候。
身边似有很多人穿梭而过,但所有人都屏声静气,并不曾发出声息;而床边似乎总有同一个人在守护着,沉重的呼吸伴随着我整个的梦境,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终于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并没有死。
不管多艰难,我还是活了下来。
我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名侍女满脸惊喜的脸,然后是便见她退了两步,急急去推伏案而睡的男子,“侯爷,侯爷快看,宁姑娘醒了!宁姑娘醒了!”
那男子迅速抬起头来,待与我四目相对,眼底朦胧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唇边泛出轻淡的笑意,起身便走向来,俯下身察看着我的脸色,问道:“清妩,觉得怎样?”
正是唐天重。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包括他救我。
放眼整个皇宫,也的确只有他愿意并有能耐从皇后手中将我带走。
张了张嘴,我才觉唇边干裂得难受,舌尖转动一下,立刻有腥甜的气味传来,而嗓口依旧干得咳都咳不出来,低低喘息着半晌说不出话。
一旁的侍女早捧了一盏羹汤来,笑道:“姑娘,喝着润一润吧!”
小匙送到唇边,甜丝丝的,带了熟悉的温软清香。
定一定神,才发现竟是一碗冰糖莲子羹。
唐天重见我迟疑,皱眉道:“不喜欢喝么?”
不待我回答,他便已扬一扬手,“换一碗别的来,问下太医,要软软的,易消化的。”
莲子羹即刻撤下,我才有时间转动思绪,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陈设得很简洁,桌椅箱柜俱是红木所制,有棱有角,帏幔帐幕以深色为主,得体大方中蕴着不容忽视的威凛气息。
低头看自己,一身洁净小衣俯卧于床,身后的疮伤被包得结结实实,虽然还隐隐痛楚着,却已不再尖锐得难以忍受。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散落到前襟的长长黑发捉住,温柔地捻了一捻,才帮我拂到脑后。
“还疼么?别怕,太医说了,内腑瘀血已清,好好调理,自然会平复过来。”
他低着头凝望我,微凹的眼睛幽黑深沉,依稀可见素常的骄矜冷肃,但此刻却的确正柔和温软着。他的手为我拂过长发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时搭于我肩头,轻轻地抚摩。
掌心的温暖,陌生而遥远,让我禁不住只想退缩。
“多谢侯爷搭救!待皇上痊愈,必会感谢侯爷今日相救之恩!”我用手腕支起身,一边向后挪了挪身,一边恭身向他道谢。
“你说什么?”唐天重的眸子蓦地收缩,大手如愿地从我肩头抽回。
我转动着目光,望向窗外明亮耀眼的阳光,微笑道:“我一定也睡了好久吧?有那么长的时间,皇上龙体也该痊愈了!”
唐天重站起身,冷冷地盯着我,嗤笑:“宁清妩,你到这时候,还记挂着你的好皇上么?你怎不想想,他若真能护着你,又怎会让你落到这步田地?若非本侯得报,及时赶入熹庆宫中,你在三天前就被扔到乱葬岗了!”
可就是被扔入乱葬岗,还不是拜你所赐?难道还要我心存感激?
“宁清妩也感谢侯爷救命之恩!我既已是后宫昭仪,皇上便是我的夫,我的天。可惜我一介弱女子,身无长物,无以回报,自然冀盼皇上能代为报答了!”我笑了笑,慢慢卧下身来,将头转向内侧,瞑目养神。
身后好久没有动静。
我正猜这个倨傲自负的男人是不是已经离开时,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便是侍女低低地相问:“侯爷,姑娘像是睡着了,要不要叫她起来吃点东西?”
“太医怎么说?”唐天重的声音居然就是身侧,听来平静和缓。
“太医说,饮食正常了,恢复得会更快些。”
我的肩便又被轻轻地拍了拍,“清妩,吃点东西再睡。”
侍女的托盘里,是六样不同的羹汤,龙眼燕窝,种种不一,都是滋补上品,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要吃那样?”唐天重微笑着问。
我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冰糖莲子羹。”
唐天重皱眉问侍女:“是哪一碗?”
侍女犹豫地望了我一眼,才说道:“是……刚被撤下去的那碗。”
唐天重眼底闪过不耐烦,回眸瞪我,“既然喜欢吃,刚才怎么不说?”
我轻笑,“侯爷见谅。想来想去,还是原来那盏好吃。”
一语双关,暗藏机锋。
他不是笨人,言外之意自然听得懂,脸色沉了下来,忽而一拂袖,喝命:“端来给她吃!”
他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顿时让我心神一松,再喝着送过来的莲子羹时,也觉味苔已经恢复过来,果然香甜得很。
没有心的莲子,不苦。
并未刻意打听,我也很快弄清,其实我并未离开皇宫。
这里是勤政殿,摄政王父子在宫中处理政事的处所。这间房间,正是唐天重本人在宫中的寝室,位于勤政殿西南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赋莲阁。
这个最常出现在我身侧的侍女,也是唐天重的贴身侍女,名唤无双。
连侍女都无双,更遑论其本人的傲慢无双了。
想到他居然能对自己堂弟下那样的毒手,即便是他在最后关头救了我一条小命,我也对他殊无好感。若他到房中来看我时,我不是侧身往里装睡,便是疏远有礼地向他微笑着,打听唐天霄的病况。
到底我的伤势沉重,又有着个名义上的昭仪身份,虽是落入他的掌控之下,他倒也没有像那晚那样对我无礼,只是在我问到唐天霄的病况时,脸色会明显的沉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去。
我没有向他问起南雅意。
从他日夜出现在勤政殿,便可以想像他对南雅意的冷落。
好在,南雅意和我一样,并不需要他的怜爱和关切。能在深宫大院的一隅,不引人注目地安静生活着,便是我们目前所能冀盼的全部。
虽然没有人告诉我,但从皇后还有心思处置我,勤政殿还能如常地人来人往,我料定唐天霄应该并无大碍。
既然我已是宫中昭仪,他若是无事,我被接回怡清宫,那是早晚的事。即便唐天重位高权重,也不能将一位妃嫔长久扣留在自己身畔,以免惹人非议,坏了自己的名声。
相比这个让我时时不安的康侯,我更希望回到唐天霄身畔。至少他会尽他所能维护我,并且……由着我安静地活着,等着,等那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只是得罪了沈凤仪,日后在宫中想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