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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显眉飞色舞便说,昨晚上他听了动静,出来后正碰上几个贼人行凶,于是他便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地将人都打倒了。
村长愕然,问他为何昨晚上没说,连显道昨晚上打得稀里糊涂,何况他又不是个想邀功的人,可现在看村长跟众人都担心的厉害,才“不得不吐露实情”,给大家“定心丸”吃。
村长觉得这种作风似乎不是连显的个性,可是昨晚上那几个贼人横躺地上是实情,何况除了连显,又没有其他人在,且连家村里,连显算是最能打的了,……村长还在思谋,周遭一些后生却兴奋鼓舞起来,围着连显问长问短地。
村长见状,没奈何,反正要在县太爷那边做个交代,既然连显自己站出来了,那便是他罢了。
此刻赵瑜问起来,村长心里头存着个念想,就故意不答,只让连显出头。
连显说完了,赵瑜的眼神就有点发亮的意思,望着他和颜悦色地说道:“壮士实在英勇,竟然能以一敌七!实在是我乐阳县之福。”
连显将胸膛一挺,粗眉粗眼地笑道:“多谢县老爷夸赞,小人身为保长,这些不过是小人应当做的。”
赵瑜很是欣慰,点了点头,也不忙着去管那些死伤的匪贼了,只又问道:“那……不知壮士听没听说,本官正在招贤的告示?”
连显一听,就“啊”了一声,有点发怔。
赵瑜看一眼他,又瞄一眼王捕头,慢慢道:“本官张贴了告示,想要招一个贤能之人,若是能打得过本县的王捕头,便立刻升任为新任捕头,且本官自己出花红五两银子……不知壮士可知道?”
连显闻言,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威武雄壮了一路,整个人被大家伙儿吹捧的都陶陶然了,一直到此刻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王捕头在旁边听着,此刻脸上的冷笑更明显了,却仍不说。
连显扫见他的那个笑,心里发冷,又看到赵瑜那求贤若渴的眼神,便结结巴巴道:“这、这……小人怕是……怕是……小人怎么能跟王捕头动手呢。”
赵瑜仍旧和颜悦色道:“不用怕,王捕头自己也是答应的,以壮士以一敌七的能耐,本官觉得……还是可以的嘛。”
连显暗暗叫苦,几乎想把自己高大的身子缩成一个栗子:“县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
赵瑜转头,看向王捕头跟村长,笑着叹道:“壮士这是在谦虚了,谦虚了。”
村长含含糊糊地,王捕头冷飕飕道:“大人可真是慧眼如炬。”
赵瑜心里痒痒地,恨不得将他一口咬死,便道:“怎么,王捕头可愿意跟连壮士一较高下?”
王捕头不软不硬地道:“这个自是当然了,小人随时奉陪。”
连显双腿发软,扫见王捕头那似笑非笑地模样,又看看赵瑜秀美的脸,只觉得眼前发花,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千不该万不该要出这个风头,还想趁机讨要些赏赐,现在倒好……
他这功夫,就像是被挤在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两头挤逼。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伙儿都想看看捉拿贼人的英雄一展身手,连显看看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忽然把手往肚子上一按:“哎吆!”
他叫了一声,便滚在地上。
距离他近的几个都吓了一跳,赵瑜道:“连壮士怎么了?”
连显此刻在地上已经开始滚来滚去,边滚动边叫着:“好疼,好疼,大概是昨天跟贼人动手伤了……肚子里疼得好生厉害……不行了……”
在赵瑜的印象里,如果是个真“壮士”,大概是死也不会做出这种在地上打滚的姿态的吧,相当地无赖。
何况如果是伤了,怎么会一路活蹦乱跳地走来县城,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要比试的时候才发作。
这功夫赵瑜也看出不妥当来了,这才回味过来王捕头脸上那耐人寻味的笑是什么意思,他望着地上装模作样的连显,恨不得在那魁梧的身板上踩上几脚。
赵瑜下令将贼人下了牢狱,便叫人把连显叫内衙府内堂,很是一番恐吓,连显果真说了实情,不过他知道的也是有限,只说自己到的时候,人都已经都躺下了,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赵瑜越发牙痒痒,把对王捕头的那股恨火蔓延到连显身上,见问不出什么来后,就叫衙差把人拉下去,打上十五水火棍,美其名曰:调戏公堂。
赵瑜问过连显,就又向村长打听。到底是长者,村长虽也不知什么,却说得详细,其中一句引发了赵瑜的注意。
村长道:“当时那帮贼人都躺在街上,距离连世珏家里最近,小民当时还想问问,谁知道连家二老说,世珏睡着了,……于是小民便没再追问。”
赵瑜挑眉:“连世珏?”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不知在哪里听过,想了想,就问道,“他是什么人?”
村长忙道:“回县尊,他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后生,原先在军中,最近才回来村里……他是参加过长陵之战的。”
赵瑜一听,心里头一盘算,面上便又露出几分笑意来。
既然是参加过战事的,又是年青后生,定然十分的警惕,精力也好,没理由大半夜地,连父母都起身了,他还在睡着。
若是从长陵之战中幸存下来返回来的,定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赵瑜起身,负着手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道:“那今日连世珏可也来了?”
村长道:“这个……他不曾来。”
赵瑜挑眉,想了想,又道:“老先生,本官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村长忙行礼道:“县尊可是折煞小民了,父母官有事便交代小民去做就是了。”
赵瑜微笑,说道:“本官很想见见这位‘连世珏’,能不能劳烦老先生回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尽快来县内一趟?本官想见一见他。”
“这……”村长心里疑惑,本想问两句的,转念一想,还是少说为妙,就只道,“这有何难,小民遵命就是了。”
赵瑜交代了,才精神一爽,放了村长回去。村长出到外面,正好儿连显也被打完了板子,王捕头心里也是厌恨他,便没叫手下的防水,结结实实地打了十五板子。
连显起身,刚才假呼痛,现在真肉痛,被村长狠瞪了一眼,灰头土脸地跟着村长和同村的人回去了。
赵瑜给连显弄得空欢喜一场,谁知却又极快地峰回路转,吩咐了村长回去之后,默默地把“连世珏”这三字念了数遍。
他在衙门里,有个风吹草动就出来瞅一眼,还以为连某人来到,可是赵瑜从早上伸长了脖子望到中午头,从中午头又盼望到了晚上黄昏日落,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县衙。
赵瑜深恐王捕头一行人暗中弄鬼,特意让赵忠不停地出去查看着,免得连世珏来了之后也见不到他,谁知道赵忠在外头徘徊了半天,也是恹恹地无功而返。
晚间,主仆两人对着一盏油灯,都有些无精打采。
赵瑜道:“赵忠,你说那连世珏怎么没来?是不是那村长老头太过年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赵忠道:“人家硬朗着呢,且又一脸精明,怕是忘不了的。”
赵瑜皱眉又道:“那么……他会不会是走的太急,太阳晒得头晕……突然得了急病,所以没把本老爷的消息传到?”
“乡下人身子骨都挺好,太阳下行走来回也是常事儿,没那么娇弱。”
“那么……难道是那个连世珏的原因?”
“您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赵瑜大怒:“难道村长说了,他却不来?”
赵忠无情地落井下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闭嘴!”赵瑜拍着桌子站起来,“他不过是个当过兵的百姓而已,我是这乐阳县的父母官,我叫他来,他敢不来?吃了雄心豹子胆!”
赵忠笑道:“我说公子爷,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又何止他,你忘了上回那个人吗,公子你那么好言好语地求人家,人家正眼儿也没看你一眼。”
赵瑜被他提醒,痛苦地抓耳挠腮:“啊……是啊,如果是那个人,一定可以把王存善打的满地找牙,那本公子就不用焦头烂额了,可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赵忠道:“知道了也没用啊,或许他根本不是乐阳县人士,天南海北早走个没影儿了。”
赵瑜听了,悲愤交加,趴在桌上,把张不结实的桌子压得吱吱作响。
赵忠见他着实黯然的很,便有点于心不忍,又念在这几天吃的极好的份上,便安抚道:“公子你也别太难过,这时候正是农忙,庄户人忙得抽不开身也是有的,何况他们亲戚多,或许那连世珏走亲戚去了一时半会儿没回来,不过他们走亲戚一般不在亲戚家过夜,我看,今晚上那连世珏知道了信儿,明早一早就会飞跑着来找老爷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