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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生死关头,凤玄从他肋下探手出来,一拳正中那刺客腰间,竟生生地将他打死。
顾东篱惊魂未定,回头看向凤玄,却见凤玄一击得手,手还未曾完全撤回,整个人就往后跌了回去,双眸紧闭,此一刻,连脸上都带了淡淡黑气。
“瑞望!”东篱见状,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预感,转身冲过来将凤玄抱住,胆战心惊叫道,“瑞望,瑞望!”
连世珏呆呆看着这幕,手上缠着的布已经坠了下来,心凉如水。
方才凤玄凝神逼毒,以他的武功,就算无法尽量将毒性完全逼出,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刺客忽然间闯进来,凤玄为救东篱而出手,把原先撑着的一口丹田之气散了,那生生压住的毒性失去压制,倒窜回来,可谓前功尽弃。
更加上他方才出手用的乃是受伤的右手,这一拳之力何其刚猛,更是把毒给加速逼了回去,这时侯,手心里连黑血都不再流了。
顾东篱同连世珏定定地望着凤玄,外间的喊杀声渐渐隐去,笼罩此处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死寂,两人彼此相看,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希望,却都将彼此脸上的绝望之色看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与此同时,暮色笼罩中,在松吟山庄里,宝嫃在敞开的窗前几度张望,终于忍不住迈步出来,于廊下来来回回走了数次,便站定了靠在柱子上默默垂头。
心噗通噗通乱跳,似是慌张着什么,也像是忧虑着什么,总是无法安分。
宝嫃把手抚在胸前,双眉不知不觉便皱了起来,半晌抬起头来,望着廊下那一盏风中摇晃的灯笼,正在出神,忽地听到身后有人道:“宝嫃娘子。”
宝嫃一惊,回头一看,却原来是陆通。
宝嫃便站直了身子,低声道:“陆先生。”
陆通缓缓走上前,望着宝嫃道:“宝嫃娘子怎么不回房?”
宝嫃道:“心里闷,出来走走。”
陆通道:“是不是在担心王爷?”
宝嫃转头看向别处,并不回答。陆通又问道:“难道是担心连……”
宝嫃心里越发闷,转身欲走,陆通唤道:“宝嫃娘子。”
宝嫃脚步停下,却不回头。
陆通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轻声一叹,说道:“宝嫃娘子,王爷好不容易离开京师,此番回去,只为了救真正的连世珏,他为何如此,宝嫃娘子你该明白,但此行千难万难,吉凶莫测,宝嫃娘子可又知道?”
宝嫃背对着他,肩头微微发抖。
“恐怕王爷从未跟你说过,因为他不想你忧心,”陆通缓缓摇头,最后看一眼宝嫃,道,“宝嫃娘子,此刻你心中惦念着的究竟应该是谁……你若明白了这个,就不负王爷一片苦心了。”
陆通说完之后,便转过身,缓步离开。
身后宝嫃定定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她的手拢在心窝处,从在窗前徘徊开始,到廊间来回……一直到此,在她心里,始终有一声熟悉地轻唤萦绕,此刻重又极快地冲到嘴边,像是要脱口而出般,却偏又牢牢忍住,只有泪缓慢地沿着唇角沁入口中,冰凉地,又咸又苦——
作者有话要说:瑶妈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啊~~
110、荣华:几度隔山川
飘扬的碎雪从黎明的天空飞舞着洒落,落在屋顶上,街道上,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一片干净雪色,显得格外静谧。
寒冷的冬日清晨,尚未有阳光,皇城的百姓亦多数都在梦中,在黎明的阴霾之中,天空也是阴郁异常,间或飘着碎雪,让人难以预知今天究竟会不会放晴。
天既未亮,城门便仍紧闭。底下把守城门的士兵兀自裹在暖和的被窝里贪睡,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到了换班的时候,拖着沉重的步子下城楼,刚上楼的士兵们打了个哈欠,正欲散开,忽然之间有人声叫道:“底下有人!”
晨曦之中,借着茫茫地雪光,将雪地中的情形看得清晰无比。
城墙下前来京城的大道,被雪覆盖成白茫茫一片,雪中正奔来一辆马车,前头四匹马开路,当中两匹护卫,后面另有六人断后,显得肃然有序,极快地往城门处靠近。
眼看着那马车已经靠近,守城的士兵统领喝令下属戒备,自己于城墙上探身喝道:“什么人!城门还未开!站住!”
马车跟马儿在城门前都停住,那前头的一匹马缓缓上前。
马上之人一袭黑衣,探手一扬,喝道:“虎牢行走,速速开门!”
那统领大惊,命城头上士兵仍旧戒备着,自己同几个士兵下城楼,又叫了几十个兵丁,才将城门打开。
城门开,却见那些人仍旧伫立外头,并不上前,只有那黑衣人单身匹马上前,将令牌递交。
统领一看,面色一变,当即躬身,双手将令牌交回,又喝令手下退后,自己也闪身让路,行礼道:“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们进城。”
那人却一挥手,并不入内,只说道:“不必……”
统领正惊愕间,却听他又说道:“来了!”
这统领如坠雾里,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城门已开,这些人为何竟不入内?
这刹那,耳畔蓦地听到马蹄纷迭踏来之声,众人回头,却见在平明的京师大街上,如狼似虎般地飞驰来了一群人。
统领一看那些人打扮,心中便知道此事不是自己能掺和的,当下退后三尺,做不听不闻状。
那来者也有十几人,簇拥着出了城门下,领头一人策马将将出城一步,道:“人到了吗?”
城门外那黑衣人道:“马车之中。”
来者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策马上前,到了马车边上,掀开帘子往内一看。
却见马车里头,厚厚地羊毛毯子裹着一个人,似睡过去一般双眸紧闭,露出在外的一张脸儿,睫毛长长地,不知为何,好像神情里有些忧郁。
那人一看,便将帘子放下,重新策马回来,道:“很好,交给我便是了。”
黑衣人一点头,道:“如此就劳烦顾大人了!”
那人听他称呼自己为“顾大人”,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却见连同他在内,护在马车周围的这些人,都是黑衣黑色大氅,黑巾蒙面,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而这位前来迎接马车中人的“顾大人”,自然就是顾东篱,东篱认不出护送马车的这些人是何来头,但他们却认得自己……只不过他此行来的任务并不在探究他们身份,便只不动声色道:“不必客套,皇命所在。”
黑衣人一听,眼中光芒闪过,一瞬间彼此对视,不经意地双双沉默片刻,黑衣人才沉声问道:“王爷如何?”
顾东篱见他开口问起这个,略一点头:“……众位既然接了信来此,那就奉命行事无碍。”
黑衣人沉吟不语,顾东篱心头一紧,四目相对瞬间,他似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一丝轻微却不容小觑的杀意,与此同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人道:“顾大人可确认来人了?”
顾东篱道:“正是。”
这一对答,黑衣人身后做副翼的另一个黑衣人哑声道:“该走了!”
黑衣人一声叹息,道:“也罢!”说完之后,手中一挥,一枚金色令牌脱手而出,竟是奔向顾东篱。
东篱不会武功,自不懂防备,距离又近,一时呆若木鸡,那枚金牌袭到他脸颊旁,无声无息从旁边探出一只手来,将金牌握住手中。
黑衣人一笑道:“物归原主!”
说罢之后,不再犹豫,调转马头,黑色大氅如一片黑云似的从顾东篱面前掠过,马蹄如同奔雷,飞驰着离开城门前。
他一动,周围护在马车身边的其他黑色云骑也跟着纷纷拨转马头,骏马奋起四蹄,如流星般地往前,极快地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上。
顾东篱凝视这些人来去如风,心中滋味复杂之极,而在他旁边,那人手中握着虎牢的令牌,若有所思道:“顾大人可看出这些人究竟什么来路?”
顾东篱收敛心神,道:“不知道……大概是些听命于王爷的江湖豪客吧。”
那人轻笑道:“瞧着气势十足,怕不是江湖客那么简单。”
顾东篱回头看他,道:“方副统领有何见解?”
那人把令牌扔到怀中,却见他年纪大概四十左右,眉目有神,气度不凡,原来竟是上回同顾东篱前去、从蓝雪尘手中接走宝嫃的虎牢副统领方霖卓。
此刻两人目光相对,方霖卓轻声:“其实我也并不敢妄自揣测,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顾大人,人既然接到了,那么就进城吧,早点把人安然护送回去,我才放心。”
渐渐地,天空的阴霾散去,渐渐地出了日头。京师大街上,好些百姓正忙着清理积雪,屋檐上有些雪薄的地方被阳光晒化了,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宝嫃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