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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玄望见她,满心如飞雪乱乱的纷扰就烟消云散,面上也露出笑容来。
宝嫃正搓着手,不时地放在嘴边呵点热气,跺着脚伸长脖子往路上看,乍然看到凤玄骑马的身影,一喜之下,便欢呼了声,向他挥手叫着:“夫君!”
凤玄翻身下马,也来不及把马儿拴上,就也飞步往前。
凤玄见宝嫃的头上肩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地雪,很是心疼,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感觉手儿冰凉,不免埋怨:“下雪了也不知道进去避一避,呆站在这里干什么?”
“夫君你怎么才回来。”宝嫃嘟着嘴,“我好担心啊。”
“担心什么,娘子在这儿,”凤玄看着她撒娇的神情,不由地柔声说,抬手把她鬓角发上的雪片子拂去,“我怎么也是要回来的。”
两人进了屋子,宝嫃急忙又去烧火,把一锅水重新烧开了,就把饺子下了,一会儿的功夫,饺子便都浮在水面上,白白胖胖地翻滚着。
宝嫃煮熟了饺子,把吃食尽数端到屋子里去,那边凤玄已经洗了手脸,宝嫃先端了汤给他:“夫君,喝一口暖暖身子再吃。”
凤玄望着面前热腾腾地饺子汤,跟一个个白胖地散发着热气的饺子,又看宝嫃笑得甜甜的模样,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弥足珍贵,可是,却又隐隐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先头跟廖仲吉的不期而遇,似乎这样难能可贵的温馨相处……被笼上了一层无形的阴云。
外头的雪越发大了,狂风席卷着雪片狂舞,凤玄喝了口热汤,连心也都熨帖暖和了。
宝嫃把筷子递给他,一边说:“夫君你看吧,我说要下雪了,果真就下了,先前你嫌棉衣厚,这下子可一定要穿了。”
凤玄捏着筷子:“娘子说的对。”
“夫君吃吧,”宝嫃见他答应,也坐下,碎碎念又说:“不过你放心,我先前已经把棉衣取出来了,放在炕头上,用被子压着,捂得热热地,等夫君换的时候就不觉得凉呢。噫,快尝尝好吃不好吃?夫君你别担心,我已经给公公婆婆送了一些过去啦。”
凤玄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些家常话,他细细地一个字一句话地听着,低下头,不知是不是被热气冲的缘故,双眼有些湿润,赶紧夹了一个饺子吃进嘴里,只觉得香甜鲜美,他静了静,用力咽下去,也不抬头,只是连声说:“好吃好吃!”
入了夜,廖仲吉才回到府衙。
匆匆地入了内堂,正好廖涟泽听闻消息,便出来,两下里见了,廖仲吉望着她,若有所思地便问:“涟泽,上回你从乐阳县失魂落魄地回来,究竟发生何事?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廖涟泽被他一问,心有余悸,咬唇道:“父亲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来?”
廖仲吉眼前便出现那人的身形容貌,又想到自己当时那种感觉,目光一沉,只说:“总之为父有要事,你先说来,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那样?”
廖涟泽把脸转开了去,沉默片刻,终于说道:“那件事,女儿委实不想再提起……”她伸手在胸口一按,脸色又有些发白,“不过,既然父亲有要事,那么女儿说就是了。”
83、荣华:夏值接舆醉
外头风吹雪舞,寒意沁人,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摆不定。书房之中虽然生了上好的炭,却仍遮不住那种阴冷之感。
廖涟泽回忆先前发生的事,越发觉得身子阵阵发冷,终于说:“自上回女儿同父亲说过之后,重到了乐阳,本来有心说服他为父亲所用,谁知道他半点也不领情……女儿不死心,正好料理了杜家剩下之事,女儿便想趁机给他点颜色看看,好歹先杀杀他的威风……”
她说了会儿,双手一握:“谁知后来事情峰回路转,东山好歹也有二百有余的贼人,居然在一夕之间全部被灭……我听闻这个消息很是震惊,想不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廖仲吉思索:“据说是乐阳县的三班差人所为?”
廖涟泽冷笑:“那不过是说辞罢了……倘若不是后来的事,恐怕我也会那么以为了……”
廖仲吉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廖涟泽身子发抖,双眸闭了闭,才说,“女儿便叫人再去探听仔细,没想到人还没有出门,就被人堵了回来。”
“被谁?难道说是……”
“不错,就是他,连世珏。”时隔许久,说起这个名字,廖涟泽还是觉得惊恐未定,却又恨意上涌。
廖仲吉见她说到紧要时候,便又问:“他去找过你?做什么?”
廖涟泽道:“女儿也是这么问他,哼……说起来好笑的很,女儿身份非同一般,所到之处,从来都被礼遇有加,可是那个人……每次见女儿之时,都是一副傲慢之态,从来不像是其他人一样对女儿又敬又怕地,相反,女儿心里对他反而十分地畏惧忌惮……”
廖仲吉听到这里,神色一动,就想到自己见到凤玄时候的情形:当初廖涟泽回来同他说起,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
“这种感觉很是古怪,可就好像是天生无法抗拒似的……”这边廖涟泽兀自回想着:“当时女儿问过他之后,他就站在门口,说了一句话……”
廖仲吉道:“他说什么?”
廖涟泽深吸一口气:“他说,他知道指使东山贼人的幕后另有其人,希望那人不要再肆无忌惮,否则他也就不客气了。”
廖仲吉双眸眯起,低低说道:“果真很是肆意大胆……哪里像是个寻常的小小捕头呢。”
廖涟泽听得分明:“不错,女儿也是这么以为的,女儿不忿,自从认识他,每次都觉得被他压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似的,可他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小捕头!凭什么跑到女儿跟前来耀武扬威?于是女儿就下令随从把他拿下!”
廖仲吉心头一动:“然后呢?”
廖涟泽嘴微微张开着,顿了顿,才迟缓地说:“跟随女儿的那两人,不算是江湖里顶尖的,也算是一等一的了,又是两个人,要拿下他,虽然不容易,恐怕也不是难事……可是、可是……”她声音又有些抖,深吸一口气。
廖仲吉道:“不要急……慢慢来说。”
廖涟泽哪里是急,双手交握着,感觉手指甲掐的掌心生疼:“不知为何,那两人同他只是一个照面,胜负便立分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令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当时,那人傲然站在庭中,那股咄咄逼人且又骄狂的气质让她难以忍受,当他盯着她的双眼说那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无比轻蔑,且又带着一丝厌恶,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矜贵又美貌的知府小姐,而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
她对他已经一忍再忍,颇多宽容礼遇,可他全不领情,反而步步紧逼,她的父亲说的对,无法为他们所用的人,留下来只能成为心腹大患。
既然他来自寻死路,那她索性还以颜色。
除了现在身边的两个亲随,这院子里还有不下十个高手,除非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不然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必会屈服。
她就站在门口,傲然冷然地望着他,就想看看他穷途末路是个什么样儿,敢得罪她的人,从没好下场,是他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不过,倘若他肯服软的话……
廖涟泽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那算盘才敲响一两声,眼前三人已经动了手,然后她心底那如意算盘便哗啦啦碎做一地,就好像眼前她那两个亲随一样下场。
那人出手雷霆万钧,手掌挥出砍在其中一人手臂上,廖涟泽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伴随着那人受伤发出的痛嚎,那嚎叫却很快就中断了,因为已经被那人横踢了出去,风筝断线似地斜斜撞上假山,一时脑浆迸裂,整个人瘫软如一团烂泥。
身旁的两个侍女尖叫不已,惊魂夺魄,有一人腿软便倒了下去。
目不暇给之中,他已经将另一人擒住,单掌捏住那人的脖子,间不容发之时,冲着廖涟泽微微冷笑,那笑似是冰雪之色,又像是刀刃锋芒。
就在廖涟泽呆若木鸡之时,眼眶所映出的场景,是那亲随的头忽地就同身子分了家。
廖涟泽只听到一声凄厉地尖叫,不似人声,仿佛鬼叫,也不知是自己的声音还是身边侍女的,久久地在耳畔回荡,震颤不休。
然后那人空落落的脖子里嗖地飞出一股鲜血,冲天而起很高很高,如下了一场血雨。
点点地血从天而降,还温热着,带着浓烈地腥气,洒落在她的头脸之上。
那瞬间廖涟泽怀疑自己已经晕了过去,可是却还清楚地瞧着,——为何没有早一步晕厥过去?眼睁睁地看的清楚,成了日后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个带血的头颅被扔在身旁,这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