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多谢齐三公子成全,在下告辞了。”凤无臣要走,齐三公子却唇畔含笑,指上折梅,一掷而出,凌厉如那离弦之箭,狠刺进了凤无臣的右肩,转眼玄袍透血,洇成湿润。凤无臣肩上震痛,右手疲软得几乎握不住剑柄,勉力握住,指上已发白,青筋亦毕露。
饶他进魏园十年,从来不曾与宁三公子交过手,平日只从齐三公子步伐吐息间晓得他内力深厚,谁曾想他这个昔日的魏园第一杀手,于齐三公子面前竟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凤无臣心下骇然,背上汗如浆出,只听耳边宁三公子闲适道:
“你若全身而退岂不令萧震天生疑?若他晓得你原是我魏园中人,你猜他会不会怀疑你里通外应、害死他七十名弟子?虽说他那七十名用毒弟子都是该死之人,可害你受冤我于心不忍,我如此替你着想,你是不是该好好谢我赐伤?”
齐三公子三言两语,已令人心胆俱寒,他若真要凤无臣死,直如碾死蝼蚁般容易!
凤无臣若非怕死之人,大可硬着骨头搏上一搏,可他当日既为了逃出魏园追杀,不惜令阿弱对他动心留情,他的那点硬骨头有几斤几两,不言而喻。
他忍着痛,恭恭敬敬道:“在下多谢三公子美意。明日,天下堡一定备齐车马迎公子赴宴。”
谢阿弱看得凤无臣如此落魄受辱却只敢一味忍耐,不由多望他几眼,与十多日前明明是同一人,为何面目竟如此可憎起来?再看他仓皇落逃的身影,只觉可悲可怜……
薄娘子却击掌大笑;手舞足蹈道:“终于等着这么一出好戏!三郎你那一势掷梅,竟比宁晓蝶的流星镖还厉害!”
齐三公子听见“三郎”二字,目光已冷,薄娘子自知失言,忙掩嘴告饶,宁晓蝶笑着替他求情道:“何不让三公子也赏你枝梅花戴戴?”
“赏你个大头鬼!”薄娘子同宁晓蝶吵吵嚷嚷,阿弱却蹇眉道:“明日不会是鸿门宴罢?”
四野落日霞光,橘红尽染梅林,齐三公子愈发闲适道:
“鸿门宴何其有趣,可惜萧震天不敢。”
全文免费阅读 6天下大宴
冬山惨淡如睡,套着八匹骏马的描金鸾车驶过山林,却使得一路的风景热闹且富有生气来。
驾车的是一对身穿狐毛旧袄的年轻男女,二人前往碧云寺迎接齐三公子一行时,谈吐不卑不亢,举止亦温和有礼。其中那俊眼修眉的男子,正是天下堡萧震天的养子萧沧海,而另一个淡泊如冬日水仙的女子,正是萧沧海的新妇萧明珠。
两人皆是自小由萧震天收养的孤儿,但禀性与天下堡旁的弟子甚是不同,他俩不爱暗器或用毒,只爱精研剑法,合练的鸳鸯剑在江湖亦薄有声名。
萧震天特派这二人来,无非是免得多生事端,若是换了别的弟子来驱车迎接拭杀同门的仇人,未必有他俩这番以大局为重的气度。
马车内丈余长、六尺宽,绣花缎锦垫,卷帘垂香囊,细薄纱上织金线鹭鸶莲花,熏香暖暖,种种华贵,不一而足。
齐三公子支颐靠在锦枕上,半是沉思,半是养神。
谢阿弱、宁晓蝶共薄娘子三人皆是盘腿坐于一旁,一式穿素衣紧袖,练剑、杀人两相宜。
阿弱见齐三那闲适模样,趁他闭着眼儿,不由偷偷打量起他来,但见他头戴素白万字巾,身穿月白夹软纱云纹道袍,脚穿玄色靴头鞋、白绫袜,坐姿随意,手中轻轻勾一柄上赤真金川扇,挂着玉扇坠儿。
这等清俊之人,令其生于这混浊世道,任是最愚鲁的人瞧了,也会叹息莫名。阿弱亦不免触动,他身为魏园之主,不爱寻花问柳,亦不爱宴朋访友,常是孤芳自赏的,大概这世上于他无趣极了,所以活着也没什么乐子罢?
阿弱不忍再想,微微低下头,却不自觉又瞧见了自己襟前戴的红丝绳络上穿的霞帔金坠儿——这是齐三公子特意令她如此妆扮,阿弱不由寻思着,自己若轻轻往谢三公子膝上伏身去,倒同一只挂着金铃的波丝猫别无二致了。
一向孤傲难驯的谢阿弱不由轻轻皱起眉来。
正她勿自凝眉,齐三公子却含笑看她,伸手握住她柔荑,看她手背余毒已清,肤绯细嫩。
齐三公子虽素来于男女之事谨慎防备,但此时亦忍不住意乱情迷,从袖底捞出一方羊脂印,略呵气润,轻轻在她手背上盖了一方红印。
阿弱不晓得他为何突然有此举动,再辨认那印上四字小篆,题“齐晏升平”——原是齐三公子的本名附二字贺语的私印。印鉴之物,与宣示归属同义,阿弱顿觉手背细细颤栗,只疾疾抽回手来,撇过头望向帘外,清淡无言。齐三公子唇畔一勾,不迫她如何,将私章收回身上系的荷包锦囊,好似方便他随时取用一般。
万一他兴起之时,恐怕不止手背、手臂、脸颊、脖颈……若通身都是他的印鉴——谢阿弱一念及此,浑身不适起来。
一行终于驶进江州城北门,不多久便停在天下堡大宅前。看门小厮前来接引,下得车来,只见天下堡门前一对白玉狮子,门上挂着草书“重器世家”四字的乌金大匾,一对雕龙盘石柱篆刻对联道:
“天做棋盘星做子;日月争辉;雷为战鼓电为旗,风云际会。”
此联原是旧对,但刻在这天下堡前,与那匾书相映,气势又全然不同,齐三公子不由取扇遮在额前,略略挡住刺眼日光,仰头多瞧了几眼,颇为可惜般道:
“建此天下堡的萧家先祖,想必也是不可多得英豪,可惜长沟已堵,明月再照来,只剩朽木淤泥。”
萧沧海听齐三公子在堡前言语不逊,淡淡道:“朽木虽不可雕,亦可燃薪取火,星星之火尚且燎原,何况天下堡已堆了这样多的朽木呢?”
此君自比朽木,仿佛自嘲,却暗合那句言语愈谦逊之人,愈有一段傲骨,不可攀折。齐三公子闻言不由多看这萧沧海一眼,他年纪轻轻的,举动间却有风范天成,再加之早闻他是用剑的光明磊落之辈,齐三公子不由微微一笑,道:
“你这截朽木倒是与众不同,难说来日可成就参天巨木。”
齐三公子赏识人的话却直如骂人一般,令闻者哭笑不得,稍稍叙话间,天下堡的管家萧笑已迎出门来,只见明灿日光下,香车旁立着一个比那日光更加耀眼的年轻男子。
他指上略收揩扇,举动姿态间有种无法言说的矜贵,仿佛那被俗世漫漫尘埃所扰的佛禅白莲,勿自净无暇晦。如此谪仙般的人儿,又作得一副无害柔弱的书生打扮,萧笑断想不到他竟就是那杀人如麻、血腥不堪的魏园主人。
齐三公子但笑不语,在众人围拥下,携谢阿弱,共宁、薄一齐迈步进得天下堡去。
天下堡英华堂,庭中种两株九莲菩提,天寒风过,木叶下,飘扬瓦檐,与雪景同辉。庭中诸多弟子谨慎侍立,敛容垂手,但目光看向齐三公子一行时都似难掩仇恨。
齐三公子却浑若不觉,留连赏景,素指轻拈一枚菩提叶翻看,此九莲菩提,结子生于叶背,奇趣非常,若串作佛珠,更是一等上品,惟此间萧家子弟无人识得,倒徒令菩提佛子,碾入雪泥,化作尘土。
拾阶进得堂中,青铜树银烛万盏,煌煌满室,织毯铺地,客席已设好,当堂主位端坐的天下堡堡主萧震天并不起身,亦不出席,只洪亮笑声迎道:
“齐三公子大驾光临,天下堡蓬荜生辉,萧管家,还不请公子入右座上席。”
齐三公子,并谢、宁、薄三人坐于右侧四席,檀木为案,玉簟为席,稍入坐后,谢阿弱方有闲暇看清对面四席内——李云锋、凤无臣自是不可少,末席萧沧海落座,萧明珠与天下堡旁的女弟子一般,避于帘后。隐隐还可见那垂帘内,坐着一位妇人,恐怕就是那萧堡主的妹妹萧素芳了。
谢阿弱最后目光落处,看清左席首位竟还坐了个熟人——正是那带刀捕头宋昭。
宋昭今日未穿公服,一件灰鼠毛缀袖玄锦轻裘加身,头插玉簪,仿如风流公子赴宴装扮,别有逸趣。他一眼瞧见谢阿弱进来,初初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看她坐于那个什么魏园齐三公子身畔,又想起她自称姓谢,心下隐隐已觉不妙——她恐怕多半就是那魏园排名第二的杀手谢阿弱了。
谢阿弱略朝宋昭一笑,他已脸上泛红。齐三公子瞧见二人举动,只认定与眉目传情别无二致!他冷冷望向宋昭,略举袖握杯,和煦笑道:
“在下魏园齐晏,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宋昭并不晓得这齐三公子是不爱笑的,尤其不爱对着陌生人笑,所以宋昭在齐三公子的笑颜里如沐春风,亦举起玉杯,客气致意道:
“在下江州城带刀捕头宋昭,久闻齐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