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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钟时不时的响了数下,从遥远的方向扩散而来;如那弥漫的芬芳一般;绕着人迟迟不肯离去。
建康在下雨,兴庆也在下;打在石阶上;脆脆的声响仿佛没了边际,只剩下细细密密的轻纱一般笼罩在大地上。
萧拓坐在那金玉大殿上;身侧是一只炭热的火盆,而他的面前,依旧是那副巨型地图摊在御案上,不过此刻他似乎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
他一只手攀在龙塌的边缘上;手指蜷曲着一下下的敲着扶手的边沿,目光恻恻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那人正是完颜弘烈。
这寒月天已经寒了数月,却依旧不见春光。
他则微微前倾了身躯,稍稍侧过头,“见到她了?”
完颜弘烈点头,“是的,殿下。”
萧拓光是听到他这么说,心底的那一澜静水就似乎被一颗石子打入,暗藏汹涌了起来。四年来,每次听到她的消息,心潭就像暗藏的濮水,千层万层的水拍打着,永世不灭。
他眉峰一扬,“她,现在长什么样?”
完颜弘烈思索了一阵子,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似乎有着天生的傲气与笃定,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能摄人魂魄让人无法动弹的气势,那脸,那眉,那唇,似乎都比之其他女子更加的精致几分,雍容华贵而不失仪态凤姿。
完颜弘烈斟酌了一会,声音竟是有些颤抖,“她,无法形容。”
萧拓的眼光一凌,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何意?”
完颜弘烈抬头看着萧拓,肃然的说道,“臣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有如此的威慑力。”
威慑力?这四年的帝王生涯,竟是将她磨砺成了这么个人儿了么。萧拓这心里是越听越痒,越听越想见到她。
萧拓隐隐含笑,“那她,比之朕,又如何?”
完颜弘烈身子一抖,萧拓又宽慰道,“你但说无妨。”
他这才颤巍巍的蹦出几个字,“比之皇上,分毫不差。”
分毫不差?萧拓心中又是一阵悸动,她越好,他竟然越高兴。
萧拓目光慢慢移上完颜弘烈的脸,手指在龙塌上来回摩挲着,“那她还说什么了?”
完颜弘烈的头越来越低了,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还说,还说,要拿乌孙公主去换那八千奴隶。”
说完他死死的低着头,却没有听到上方传来预料中的帝皇的愤怒,而是出奇的安静,他抬头看去,那西夏皇正双手撑在御案上的地形图上静静的看着。
气氛越是安静,那窗外的雨声听得就越是清晰,绵长,绵长,寂寥,寂寥。
完颜弘烈远远望去,那平日里气焰十足的帝王,恍惚间觉得那此刻只剩一只躯壳,而里面空荡荡的,就像那空荡荡的心。
他比谁都了解这个他从小憧憬着的,也是他们西夏所有百姓都憧憬着的帝王,他的宏图,他的大志,他做梦都想踏破的那个国家。
他忽然心中不禁一动,便谏言道,“皇上,这么多年了,后宫一直空悬,乌孙公主倘若能继承后位,这是民心所向,也是最合情合理之举,万万不能……”他忽然住嘴了,只见萧拓举起一只手,意思很明显,让他闭嘴。
虽然不让他说,但是他依旧想说,哪朝哪代哪个皇帝登基那么多年还没有一个正统皇后的,这简直成何体统,但是比起这个还是自己的脑袋最重要。
萧拓忽然抬眸,又再度靠上背后的龙塌,“月归靡今年多大了?”
完颜弘烈心中一紧,萧拓不会是真的在考虑那大侯皇帝说的话吧?
他哑着声说道,“二十有二了。”
萧拓伸手一拂,眸光冷暗,“修书给大侯,西夏愿意远嫁乌孙公主,望贵国能有信誉,即刻归还我国八千奴隶。”
完颜弘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侯和西夏两国一直是水火不容,皇上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这走的是哪步棋?
完颜弘烈此刻起身跪安,“臣这就去起草。”还没走,就被萧拓的眼神给拦住了。
萧拓缓缓道,“急什么?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西夏。”
完颜弘烈一惊,“皇上您要去哪?”
“邰业。”
邰业是大侯西边最大的一个州,盛产瓷器,百姓众多。
完颜弘烈难以理解帝王的心思,只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皇上去邰业是为何?”
萧拓将手中的瓷杯拿到眼前绕着那杯身转了一圈随后“啪”的一下砸到了完颜弘烈的面前。
完颜弘烈被砸的心惊胆颤的,不知道皇上为何忽然动怒,他看着那碎成一瓦一瓦的瓷片,那锋利的碎口,泛着尖锐的光泽,仿佛能将人轻而易举的割断。
“你看。”萧拓的声音带着阴沉的怒意。
完颜弘烈这才赶紧过去捡起来端详着,可是看了半日都没看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他来来回回的琢磨着,“这……”
“看不出?”萧拓挑眉。
完颜弘烈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
萧拓冷哼一声,“这种一尘不染的上好白瓷,当朕是瞎子么,这种瓷杯我西夏绝对是没有的,这是邰业闻名大陆的邰业白瓷!”
随后他看着完颜弘烈,“西夏和大侯从未通商,两国关系僵硬,阻断贸易往来很久了,西夏怎么可能会有大侯的东西,还明晃晃的拿到我皇宫里来!”
完颜弘烈一声不敢出,看来皇帝这次是真的动了去大侯的念头,并且是不去彻查此事绝对不会罢休了。
随后,萧拓与完颜弘烈商议了片刻便让他下去了。
他走后还没有过多久,宫殿外就吵吵嚷嚷的,萧拓微微拢了身上的龙袍,眉毛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身边的太监立刻恭敬答道,“月归靡公主在门外说要见皇上,皇上倘若不见她,她就不走。”
萧拓搁下手上的御笔,合上案上的公文,“宣。”
很快,月归靡就踏步进来,她走路的时候步履蹒跚,她越走眸中情感越是炽烈,隐隐要将人给灼烧了。
这么多年,她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却不知为何萧拓连她最后一丝幻想都要打破,她现在越来越像个汉人的女子,整天愁丝万蛊,枯坐灯前。
她不知他为何如此残酷,她渐渐开始埋怨他,怨恨他。
月归靡进来后规矩的跪了下来,但是那双眸子却一点都不规矩,她的眼眸似火,“皇上,我不愿意嫁到大侯。”
萧拓漫不经心的端过身侧太监手上的茶,“为何?”
月归靡情绪有些激动,毕竟是草原的女儿,性情还是很直来直往的,“我草原的女儿怎么可以嫁到那种迂腐之地,嫁给那种地方的迂腐之人。”
萧拓在拿茶杯边缘用手圈了一边,“你可知你要嫁的人是谁?”
月归靡脸一僵,“不知。”
萧拓脸上似乎挂着一层薄薄的星光,“大侯的元贤王乃是朝中重臣,有着国士之材,其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也屈指可数,你竟然说他迂腐?”
“那又如何?再好我也不想嫁。”
萧拓看着那杯中的纹纹水波,眼眸低垂着,“苏麻。”这是她的闺名,在西夏语中就是星星的意思。“难道你准备在这宫里呆一辈子吗,即使你愿意,你父王也不会愿意的。”
月归靡紧紧的用手撑着地面,“我父王怎么也不会愿意我嫁给一个中原汉人的!汉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西夏谁不知道,那种地方的人,那种人……”
萧拓面上忽然覆上了一层霜,口气带着挪揄 ,“我说他愿意,他就愿意。”
她月归靡定是瞎了眼,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她抬头看去,萧拓那嘴角的挪揄似乎是对她无尽的嘲笑,无尽的。
她以为付出自己的韶华,能换来一个男人的心,到头来却发现,这个男人心如铁石,只是空负了一段静好年华。
一念起,万水千山。
十八岁那年,她确实什么都不懂,誓要与这天这地这一切去比,可是现在的她早已被磨砺了那份高傲,她不是孔雀,没人会等她开屏。现在的她,心静如水,一切不去想,却依旧被人抓在手上任意摆弄命运。
同是公主,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走出宫殿时候,月归靡有些神不守舍的走着,步履越来越慢,身边的贴身侍女也跟着她越来越慢,那侍女有些担忧的凑近月归靡的耳畔说道,“公主,听说那个元贤王有很多房小妾。”
月归靡脚步一僵,随即又加急了步伐。
侍女小心又道,“听说自从娶了第三房妾室后就再没有娶了。”
月归靡轻轻启唇,气息不稳,“别说了,我并不在乎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顺着那雨巷惴惴望去,这一日,冠盖满京华,伊人独憔悴。
红颜风骨尽化丹,日月默然。
十年心事十年灯,她只愿化蝶绕京,却最终要坟冢到庙堂。
、第四十七章 清醒
那天的尽头月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