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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令荷哽咽着抓住弟弟的手急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杀了人?还是个朝廷命官?”
陶令华只好把事情略说了说,把被胡林□一节掠过,只说是误杀,如今也没办法了。
陶令荷不信,哭道:“误杀也不该偿命的吧?我去求穆大哥,不,穆大人,他一定有办法的。你怎么会杀人?你连鸡都没杀过啊!”
陶令华摇头,只说没用。
陶家大姐哪里信他,只是眼泪汪汪地问东问西。
陶令华见姐姐虽然瘦了,眼睛肿着,但衣饰整洁,上下都是新的,精神也还好,放心了,暗道托给储信果然不错,就硬撑着安慰姐姐好好和姐夫赶快成婚好好过日子,笑说他们来年一定要生个小外甥给储家和陶家传承香火。
陶令荷一听,也顾不得没成婚害羞,眼泪又下来了。
最后陶家大姐是储信半抱着弄出去的,已经虚脱走不了了。
回到家后,储信按着陶令华的意思,立刻着手办婚礼。一切从简,储信买了布匹、首饰和新娘子的衣鞋送过去,三天后就接过去拜天地入了洞房。陶令荷心情低落,每日以泪洗面,找穆启也找不到,哪里有心思和储信圆房。
储信体贴妻子的心情和身体,什么都没说,除了继续做买卖,就是打理家务,伺候妻子的病体。
陶令荷以此才稍有安慰,不至于完全崩溃。
虽然姐姐哭到声嘶力竭,但是陶令华却觉得姐姐的婚事解决了,总算去了一块心病,苍天保佑,这么幸运在自己死前就解决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牢里,闻着潮湿腥臭的味道,身上的伤口很痛,感觉也分外灵敏,连虫子在地下爬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很迷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
十六岁,正在人生开始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倒霉就要提前完结?不甘心,愤怒,伤心,怨苍天不公,种种情绪像开水的泡泡“噗噗噜噜”地一个一个在胸中炸开,烫的他呼吸都困难,不,简直是喘不过气来。
不该杀胡林,可是当时情景,难道任他蹂躏?
不该和穆启再有牵扯,可是自己不想牵扯他就不牵扯?
那么,如果当初就不和穆启在一起,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大概是的,那么这祸事的源头就是前年夏天穆启那个回眸一笑了。
穆启很英俊,穆启很温柔,穆启知情识趣,穆启,穆启,自己被迷惑了。
穆启,你是个混蛋!你让我万劫不复,永堕泥犁,但愿来世再也不认识你!
陶令华想着狠狠地用手捶在稻草上,却听见房间一角“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老鼠。此时也只有老鼠和自己作伴了。
不知道穆启在干什么?大概抱着娇妻享闺房之乐,又或者为了往上爬在费尽心机,不管怎么样,此生大概很难再和他有交集了。
陶令华苦笑一下,嘴里真的觉得苦。
大概是报应吧,本不该和男人在一起的,本应该读书考试,娶妻生子的,只为了一时的迷惑,走歪了路,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命。
早知道这样,就是一千个穆启在面前摆着也不搭理他。
不过陶令华还是冤枉穆启了,穆启马不停蹄地奔回来,跟进案子的审理情况,累到几乎没时间睡觉。
刑部回文本案重审,陶令华倒困惑了,这是什么意思?本来毫无生望,闭目等死而已,此时却好像又有了一线生机,心里一时像在地狱,一时像在人间,如被油浇冰冻般难熬,只想问个清楚明白。
吴老爷接了公文,回去对穆启笑道:“穆大人果然神通,这次多亏了您。”
穆启坐在圈椅上四平八稳地微笑道:“哪里,老父母自来清廉,晚辈只是小小地为您说了几句话而已。而且那胡林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倒要赔上咱们县里一个学子的性命,实在不公,晚辈也是看不过眼才出手相救。”
“是,是,穆大人真是侠肝义胆。只是这流放却也是很苦,那陶生只怕……”吴老爷对胡林怨念太深,要是依着他,就想把陶令华从轻发落,无奈自己权力太小。
穆启苦笑道:“老大人,为这结果,晚辈已经几乎搭了半条命进去,知足吧。大不了把他判到离京城甚近的长芦去,晚辈倒可以暗中安排人照应他。”
“好好,穆大人有心了。下官去安抚县里的士子们,这件事就这样落案吧。只是胡林家里会不会说什么?”
“汪公有话,他们敢说什么?”穆启胸有成竹,甚是得意,只是面上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一样。
案子结了,杀人的死罪生生定了流放三千里,发到天津做苦工三年。天津长芦离北京很近,穆启尽可以做手脚。
陶家大姐得知,对穆启感激涕零,夫妻两个费了老大力气才见到穆启,跪着向他道谢。
穆启心里得意,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扶起他们道:“陶妹子不必客气,你我邻居多年,小华又是跟我玩大的,我焉能见死不救?你们且耐心等着,过几年我自会救他回来。那时一家人团聚也不迟。”
陶令荷两口眼泪汪汪感激万分地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穆启却偷偷去牢里见陶令华。
此时陶令华已经被他授意换到了一个很洁净的房间里,炕上被褥也很干净整洁,还有几本书。
每天的饭菜是着人做好了送来,都是可着陶令华的口味来。
小菜精致,粥饭齐备。反而比在家的时候吃的好。
陶令华正在房间里坐着,听见脚步声,不一会穆启带人来开了门,吩咐人在外面等着,穆启推门而进。
陶令华一下子站起来。其实他也很激动。本来是没有希望,现在却斗转星移,得了一条命,说不感激穆启,就太矫情了。
穆启笑笑晏晏径自过来挨坐在他身旁搂着肩膀,道:“你倒清闲,把我连吓带累个唬个半死。你怎么补偿我?”
陶令华微微扯了下左边的嘴角,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只得道:“穆大哥想要什么补偿?你救了我,我多谢你。”
穆启只装作色迷迷地尽管搂住陶令华,狠狠在脸上亲了一口道:“谢我啊,那你晚上洗干净等我吧。”
陶令华知道他救自己不想白救,但是要以身相报,现在是做不到了,没法不介意他先前的抛弃,没法不介意听到他成婚的消息时那种彻骨的心痛。所以,只是低了头想怎么回答他。
穆启见他站在那里低头不语,还以为是害羞,一把搂过来就亲。
陶令华一惊,狠命一推,把穆启推了一个跟头倒在炕上。
穆启怒了,“救命之恩你都不想报了么?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么?”
陶令华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冷冷笑道:“穆大哥,你救了我我当然感激,但是要想让我以身相奉,做不到!还有,胡林是你带来的,要不是你来缠我,哪有这大祸!你还说嘴!”
穆启来回奔波了这些时候,累的头脑发晕,屁股在马上颠的疼的要死,都没顾上歇息就跑来见陶令华,本指望情人能扑到怀里感激一番,撒撒娇也好,谁知还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一点不感激还恨了,不由有点生气。不过想想也对,要不是自己带了胡林来,怎么会让他坐牢?说起来还是怨自己。
但是让穆启就此放弃,又舍不得,知道陶令华小小年纪经此大祸,难免受些惊恐,长点脾气,所以也不生气,只呵呵笑,贴在他脸边道:“我知道我错了,我改。过几日我同你一起走,到了天津,你只管放心,我自会派人照应你,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陶令华哼了一声,没说话。
穆启接着道:“虽然我娶亲惹你生气了,也只是为了前途和子嗣起见,并没想丢了你,只要我得了高官做,你还怕你没有好日子过?”说着握住陶令华手指揉捏,嘴里絮叨:“离了这一年,都没和你亲近了,想死我了,如今我费了这些心思搭救你,你就这么狠心撇了我不理?”
陶令华有点犹豫,想了想还是转头过来道:“穆大哥,你自来待我很好,救命之恩,自当报答,只是以前的事就作罢了。”
穆启仔细看他的脸色,见他不像玩笑,也收起笑容,说道:“你真不想跟我了?”
陶令华点点头。
穆启又道:“就算我这样为你奔走也不行?”
陶令华还是点头。
穆启也气了,站起身道:“没想到你心硬到如此地步,枉我为了你在京中奔走,累的都快吐血。也罢,你既不想,我也无话可说。”拿起脚来就出门去了。
陶令华一把把书扫到炕里边,朝那炕上一躺,眼泪流了下来。
怎么会不想这个人,自小的熟识,一年多的亲密不是玩笑,往日的情景如流水般从心中流过。又经了这场灾难,心里也着实感激穆启,只是若是想让自己随在他身边当一辈子娈童,这却不能,不说读书人自有尊严在,就是一般男子,哪个甘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