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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锦颜心中震惊如惊涛骇浪,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
俞淑君抿着唇,神色严肃,过了半响才继续说道:“这就是了。叶侯以前替朝廷管着盐税,亏空了不少。以前朝廷有钱便没追究,毕竟也是皇亲国戚。但如今朝廷四周打仗,国库没银子了,便让叶侯将之前的亏空给填上来,否则削掉爵位还是轻的,最后怕是要掉脑袋!叶侯东挪西凑,可终究是亏空太大,到底还差了好几万两白银!”
“原来如此!”薛锦颜在最初的震惊后,现在竟然平静下来。倒是薛锦绣听得心惊胆颤,这叶侯府看着尊贵,没想到竟是大厦将倾!
“可你怎么知道的?”薛锦颜有些纳闷。
俞淑君淡然道:“我舅舅原是京官,因受人弹劾罢官至此。人虽不在朝廷,到底还是有几个朋友在京中的。”说着,又一脸忧愁,“只是我没想到,叶府竟想到这么个弥补的办法。”
薛锦颜讥笑道:“两全其美还不好么!看准了薛府有钱,而薛府呢,要的是他的名。各取所需,这笔买卖,划算的很呐!”
婚姻嫁娶这样的人生大事,就如同货物一样被两府买卖来去,薛锦绣觉得讽刺不已,看着薛锦颜的表情,想必她也是如此想的吧。
俞淑君唏嘘感叹:“你也别太难过了。”
薛锦颜道:“我祖母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既然这是她的造化,我难过什么。保不准我以后也会有这样的造化呢?”
俞淑君被她的话给吓着了,以为她是说的气话,赶紧道:“邀你出来是散心的,就别说旁的事了。”
薛锦颜点点头,换上了笑容:“姐姐说的是,切莫辜负了这大好的景色。”
薛锦绣觉得她姐姐的嘴角边的笑意有些刺眼,这种诡异的兔死狐悲之感到底是为何而来?孔氏为了薛府,可以将薛锦瑜卖给叶府,对薛锦颜还会手软吗?唯一不同的是——薛锦瑜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幸福,而薛锦颜,她知道的太多了,太过清醒的人,注定是最痛苦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赠品毛兔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33三三章 烫伤
薛锦绣全神贯注地听着俞淑君与薛锦颜的对话;突然手里空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碟子里的点心竟然都被她吃完了。薛锦绣见没人注意,悄悄将手缩了回来。没办法她就是有这种边吃东西边琢磨事儿的习惯。只是此时眼前又意外地冒出了一碟子杏仁酥;薛锦绣顺着那只手看去,不好意思地冲着安哥儿笑了笑:“你也吃啊……”
安哥儿没说话,将碟子放下后又别过头,继续看着远处的树木发呆。这下薛锦绣是吃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只能呵呵的干笑。见薛锦颜她们说话的空挡,连忙插了句嘴;转移一下尴尬之情。薛锦绣道:“阿姐;有什么办法能把咱们院的鲤鱼运到别的地方呢?”
薛锦颜正满心烦忧;听得此言;颇有些纳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薛锦绣仰着小脑袋,天真道:“昨儿我与爹爹一起说话,爹爹说如果阿秀要出远门只能带上姐姐送的娃娃,院子里的小鱼就带不走了。可是阿秀真的很喜欢那些小鱼啊,小鱼多乖啊,又漂亮,为什么不能一起带走呢?”
薛锦颜凭借常年与薛锦绣相处的经验倒也跟上了她这般不着边际的思维,当即道:“鱼儿离不开水,你能带上若咱们府荷花池那么大的水缸上路么?”说着,不免问了句,“怎么突然想着要出远门呢?你都跟爹爹说了什么?”
薛锦绣道:“嗯…爹爹说凉州那边的人都出远门了,还什么都不带,真是奇怪。”
“出远门?”俞淑君有些诧异。
薛锦颜低声道:“恐怕是因上次屠城,听说凉州那边一直人心惶惶,部分大户举家迁走了吧。”
“呀!安哥儿你怎么了?”丫鬟突然惊叫起来,连忙拿了帕子来给安哥儿擦手。俞淑君紧蹙了眉:“赶紧拿烫伤膏来,你们是怎么照看哥儿的!”
安哥儿抿着唇,低头看着被打翻的茶杯,手背被烫红了一圈,却一句话也没说。薛锦绣有些内疚,她的确是想试探俞淑君与镇守凉州的俞老将军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惹出了这等意外。
安哥儿见薛锦绣一幅歉意地模样看着自己,心里有点不痛快了。——同情么?他才不要!
俞淑君替他揉着手,轻声问他:“疼么?你才多大啊,别总把事儿闷在心里,疼就说话。”
安哥儿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疼。”
眼睛红了一圈,嘴唇被自己咬的发白了还说不疼?薛锦绣有点弄不懂安哥儿了,他是有多倔啊。又开始不断自责,如果不是她有意提起凉州,就不会牵扯到屠城上面,一个半大的孩子,任谁听到这样残酷的事都会被吓着吧。与薛锦颜这种早熟的姑娘待久了,薛锦绣都有些忘记普通孩童应有的模样。
安哥儿被烫伤了,众人自然不好继续留在鹿苑。薛锦颜干脆与俞淑君一道回了冯府,亲眼见了大夫将安哥儿的手包扎好了后,这才打算起身告辞。此时门帘被撩起,一个人影突然间便闯进来,声音中充满了紧张:“俞妹妹,安哥儿怎么了?怎么突然伤着了?丫鬟呢,是怎么伺候的?大夫来过了吗,严不严重?!”
俞淑君听着冯意这一连串的问,连忙回道:“大夫来过了,已经包扎妥当。”说着,又轻咳了一声,冲着一旁使了使眼色。
冯意这才发现屋子里多出了一位小姐。穿着一身湖蓝的衣裙,带着得体的笑意站在一侧。冯意愣了一下,对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颇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鼻子,最后终于是记起了府里嬷嬷教过的礼节,冲她笑了笑:“小生冯意,实在不知姑娘也在此,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薛锦颜也有些好奇看着他,但她依旧保持着有礼的举止,微微侧开了身子,点头笑道:“是我冒昧来访,公子不必多礼。”
俞淑君见这二人拘谨的样,忍不住道:“好啦好啦,我一向最讨厌这些虚礼,偏你们都说这是礼数怎么也少不得!”
薛锦颜掩面浅笑。
冯意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便明白她便是那日假山前吟诗的姑娘。如今见着真人,有些兴奋,又有点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就那样干站在一旁,连话也忘了说。
薛锦颜若不是规矩练得早已融到了骨子里,此刻怕是就要笑出声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子呢,这般局促不安。
冯意正僵着,突然就听到了里屋的声音,一个小姑娘跑了出来,嘴里嚷道:“阿姐,我瞧好了,安哥儿说他没事了。”
薛锦绣正说话,看见屋里的冯意嘴巴立刻闭上了,脚下也刹了车。俞淑君这才想起还没介绍他们认识,连忙道:“阿颜妹妹,这是我表哥冯意。”又冲冯意笑道,“这就是薛府的三小姐,这位是六小姐。”
冯意连忙又行了礼,薛锦绣瞧他那僵硬的模样,心道这小位小哥倒是个腼腆的啊。结果直到薛锦绣她们走了,冯意还有些没回神。俞淑君瞧他这样,不由摇摇头叹道:“舅母真是将表哥你管的太严了,阿颜是我的好友你见着就这般失态,若日后舅母在府里办了花宴,保不齐你还要见着更多的姑娘小姐们,那时该怎么办呢?”
冯意好似突然被人解开了穴道,满脸通红,硬着脖子辩解:“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的脸面,怕你的朋友将你表哥我当成一个轻浮之人,顺带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来往!我这叫君子之礼,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说完,抬脚就走,一不留神提到了门槛上,疼得他嘶了声,落荒而逃。
俞淑君笑的合不拢嘴,一向无法无天的表哥居然还是个害羞的,这太有意思了!又进了里屋,安哥儿躺在床上,虽然还是那副没甚表情的模样,可俞淑君还是注意到了——自家亲弟弟好像有点不高兴。又看了眼周围,安哥儿身边的两个丫鬟脸色也有些古怪,俞淑君有些纳闷,方才发生什么事儿了么?好像她与薛锦颜闲聊了几句,那时薛锦绣在这屋子里吧。
俞淑君道:“这是怎么了?薛府六小姐方才在这里说了什么吗?”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犹犹豫豫没一个说话。终于,其中一个拗不过俞淑君的目光,硬着头皮道:“薛六小姐没说什么,就是关心了一下安哥儿的伤势。”
俞淑君狐疑地看着她,又转向安哥儿,安哥儿还是那副不理人的模样,最后干脆拉上被子蒙着脑袋:“阿姐,我累了。”
俞淑君扯了扯被子,纹丝不动。无奈地叹口气,她这弟弟脾气一向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俞淑君也就出去了。
过了半响,被子里的安哥儿终于将脑袋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