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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父子俩正在房前干活。
他家的老房子残破不堪,长年风吹雨淋的,房顶已经成了现代少女的短裙——薄、露、透。
冬天还好些,一到夏天就遭罪了,只要外面一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外面天都放晴了,屋里还余沥未尽。每次下雨,都弄得屋里跟水漫金山似的。
安然已经提前初中毕业回家了(这是好听些的说法),父子俩没事,到了秋天了,就想把房子抹一抹。
可怜的、倍受打击的安然现在还没从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两眼呆滞,神色木然,他爹喊他一声,他就动一下,不喊他,他就不动。
安富贵心痛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忽然间说傻就傻了呢?唉,全怪我那天下手太重了……”
他在房顶上忙呼着,扔下个皮桶子来,让安然往桶子里盛泥,然后用绳子吊上去。
安然力气大,根本不用绳子,盛了满满的一桶子泥,直接往上轻轻一扔,便稳稳当当的落在房顶上了,惊得安富贵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心想,一桶泥最少也有个六七十斤,这小子竟然能一只手向上扔出几米远,脸都不红一下,可真是厉害,心里也不禁为儿子的力气得意起来。
不过,儿子从小时起,力气就有些超乎寻常,惊讶归惊讶,他倒也没在意,专心地在房顶上抹泥。
左移右动,安富贵不知不觉就到了房檐附近,可他自己还浑然未知,一转身,结果踏空了,脑袋向下便来了个倒栽葱摔了下去。
如果这下摔实了,准保会把脑袋摔进脖腔里去。
安富贵空中一闭眼,“完了”。
站在下面的安然刚将一桶泥扔了上去,浑浑噩噩的就感觉到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了。他以为自己没扔好,桶子又掉下来了,于是看也没看,顺手接住,跟扔口袋似的又扔上去了。
安富贵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感觉自己身子往下坠,可还没到地面,又感觉身子一轻,“嗖”,像“神六”似的又飞上去了。
忽忽悠悠的睁开眼睛,安富贵坐在屋顶上发呆,他没搞明白是怎么回来。正悠然出神,一个皮桶扔了上来,“呱唧”,一桶泥就扣他脑袋上了。
安富贵惨叫着用手扒开脸上的稀泥,终于清醒过来,知道是儿子把自己跟皮球似的扔上来了。
回过头来一想,又是后怕又是惊讶,后怕的是,如果没有安然,恐怕他脖子都要摔断了。惊讶的是,安然的力量简直太大了,随手就是轻轻一扔,他这个一百四十多斤的大活人就这样被扔上了屋顶,这简直令人费解、令人难以想像……
让他惊讶的事情更在后面。
第一卷 故土难离 第十一章 突然的自我
一个月以后,秋收的时间到了,此时的安然也终于从夭折的恋情中解脱出来,开始重新恢复了一个少年人活泼的本性。
此刻,他正与他爹安富贵赶着辆马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几年,安富贵家就以种地为生,穷,买不起四轮机车,里外无论什么需要出力的大活儿都使用这两匹役用马。
这两匹马倒是很有力气,可是缺点同样明显——见到四轮机车就容易受惊飞奔。
拉着一车几千斤的玉米,这两匹马还好一些,再惊再跑不起来。可是,如果拉着一挂空要是跑起来,没人能追上它们。除非它们跑累了,自动停下来。往年,每次秋收这两个畜牲都要惊上几回,今年也不例外。
“爹,咱家这两匹马就不能换换?也买台四轮机车使使吧,总用这两个畜牲,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儿。”
安然靠在车厢板上悠然地咬着草根儿说道。马车一颠一颠的走在乡间小道上,躺在车板上就像做按摩一样,舒服极了。
“换?拿啥换?咱这马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只能买个四轮车头,车斗怎么办?难道咱们就开着个车头去收拾庄稼?算了,换啥,老马破车疙瘩扣儿,对付用吧……”
安富贵没精打彩地赶着车,有些灰心地说道。
“等哪天我有钱了,我非给您买两台四轮车不可。”
安然闭着眼睛开始做起了美梦。
“你有钱?呵呵,行,我等着。哎,不对,你等等,买一台就够了,为啥要买两台?”
安富贵有些不解。
“哼哼,我开一台,我拖一台,专门从咱村有钱人家门口走,让他们看看咱家也有钱了……”
安然哼了一声说道。
“你神经病……”
安富贵赶着车笑骂道。
正说着话,远处就“突突突突突”地开过来了一辆四轮车,还是台破车,除了喇叭不响之外,哪个零件都响,尤其是排气管子,扯着嗓门的吼,震得人耳朵发麻。[·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中间的那匹驾辕的马瞬间就惊了,首先发难,稀溜溜一声暴叫,后蹄狠命的一刨地,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旁边的那匹马也来劲了,也随声附喝地来了那么一嗓子,紧接着,两匹畜牲可就卯上劲了,八条长腿一齐发力,狠命一挣,向着前方玩命的跑下去了,跑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安富贵首当其冲,被那两匹马一下就掀起一米多高,远远地飞了起来,随后,手舞足蹈地一个倒栽葱扎到旁边的玉米地里去,只听得噼里啪啦的一阵大响,压折了一片玉米杆子,哼哎嗬哟的半天起不来。
安然手脚灵活,两匹马一跑一颠,他借着势子就跳出了车,没什么大事儿。
可是,正是秋收的关键时刻,眼睁睁地看着两匹马八百加急送情报似的绝尘而去,他心里急啊。
正在这时,那个开四轮车的人过来了,却是同村的李二叔。李二叔知道情况紧急,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便让安然坐上四轮车,开始跟在马车后面玩命地追了起来。
李二叔心肠倒是不坏,可脑子大概让驴踢了,他也没想想,这两匹马就是因为他的四轮车而受的惊,现在,他猛踩油门在后面玩命的追,那两匹马更是吓得肝胆俱裂,能停下来吗?就是想停,也不敢停了。
两匹大马气脉悠长,一顿狂奔,速度相^^^当惊人,李二叔的那辆叮当乱响的破车跟在后面怎么撵也撵不上,眼看距离非但没有缩小,反而拉大了,这下安然可急了,一急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急驰的四轮车上一跃而下,竟然要凭着两条人腿去追前面的八条马腿。
李二叔吓了一跳,刚想喊一嗓子,“你小子傻呀,两条腿能跑过八条腿吗?”
然后,他就变傻了,因为他真的看到了两条腿跑过了八条腿。
只见安然甫一跳下车来,发力向着奔去,便如一道狂风一般,眨眼间已经疾捷无比地超过了四轮车,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由于速度太快,他所经过的地方顿时刮起一起暴风气流,气流绞碎了跟在他左右随身飞舞的树叶、草叶,拥着他向前呼啸而去,那架式,就跟一架喷气式飞机贴着地皮儿向前狂蹿一般。这可怕的速度,就是上了F1赛道也不见得就输给开着最新款赛车的舒马赫。
转瞬,他便奔到了马车后面。眼见车厢壁板已经近在眼前,他一声暴吼,伸出手去,像两把钢钳一样,“笃”的一声,死死抓住了车板后沿。
两匹马正奔得酣畅淋漓、兴高采烈,忽然间就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勒住了它们,身上不由得一紧,举步就有些困难了。
两匹畜牲不服气,兀自后蹄蹬地,发力狂奔。
安然急了,两腿一沉,双臂一较劲,又是一声大喝,顿时,两腿沉下了地面近三十公分,就像是谁用把大锤子一家伙把他凿进了地下一般。
由于惯性,再加上两匹马巨大的力量,又再向前前进了十几米,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两匹马有气无力地打着响鼻,浑身大汗淋漓,成了这一次拔河角力的失败者。
它们终究没能斗过十六岁的安然,拖出十几米后,实在拖不动了,才不甘心地停了下来。对于这两匹马来说,这十几米的距离所耗费的力气,远远要比刚才狂奔时所耗费的气力要剧烈得多,这恐怕是它们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负重角力。
回头望去,再看安然,此刻半截身子已经扎进了土里,他身后十几米远的土地触目惊心,就像被最巨大的犁铧犁过一样,出现了一道深浅不一、最深处达半米的大沟。
尘土飞扬,草叶纷飞,此刻,远处的李二叔早已经看傻了,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由于一时走神,方向没控制好,不小心,那辆破车就撞在了路旁的树上,这下,更破了,连响都不响——启动不着了。
“娘哎,这小子咋恁大的劲儿……”
李二叔昏死前还不忘了表示一下对安然的激赏和赞叹。
尘归于尘,土归于土之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