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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可以让她不那么累的,只消联系阎殿势力,就可以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甚至不需要她事必亲弓。但他舍不得,舍不得两人如平凡夫妻般简单的幸福,舍不得打破这美好的日子,他想忘掉过去的铁血生涯,就这样跟她过一辈子。
这三个月是他活这么久以来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就如所有美梦都会有梦醒时分,这份偷来的幸福也要到头了。她不属于自己,更迫切地想离去,她不缺爱着她的男人,也有很多爱着的人,对于曾经伤害过她的自己,她能在这段日子的悉心照顾,让他体会过去没有的平实温暖,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不如,放她走吧!
“我的手没有大碍了,明日便可回阎殿,你也,回家去吧!”楚孤轩叹口气,尽量使语气平淡。
但夏妤分明听出了话里的惆怅,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我送你回去。”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夏妤有些尴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他又何须让她来送呢!
楚孤轩微微笑了,笑容比三月的阳光还要灿烂,轻轻说了个“好”字。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夏妤则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方才的“口误”。楚孤轩则是对方不开口,他也不开口,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抬眸看着她,眼神如春雨般柔和。
夏妤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抬头看向楚孤轩,严肃道:“你说,破月会在哪里呢?”
楚孤轩的神情也严肃起来,语气沉重,“也许呆在原地,也许……”
夏妤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结界破了,石室也毁了,所以,破月凶多吉少……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就泛红了,如珠般的泪水顺脸颊划过,绕过精巧的下颌,淌进脖颈,有一滴恰巧滴入脖子上的绿古玉上。
碧绿的流光自古玉里一泄而过,坐在对坐的楚孤轩敏感地察觉,抬头望着她带泪的容颜,心里涌起一股不忍,终是柔声道:“也许他跟着你出来了,正在你身边的某个角落看着你。”
夏妤的眼泪戛然而止,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会吗?”
楚孤轩微微笑了,“会的,他这么喜(…提供下载)欢你,一定会跟着你。只是,他爱玩,又坏脾气,等他玩腻了,就会现身来见你。”
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语气也很柔和,夏妤险些就当真了,但她心里明白,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谢楚孤轩的安慰。
……
一座修葺得豪华气派的府邸门前,夏妤和楚孤轩对面而立,两人眼神交接,却默默不语。
江源站在楚孤轩身后,一双疑惑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心里只觉得诡异。三天前,他收到阎殿在邺城明桩的消息,失踪近一年的主子回来了。他马不停蹄地赶来,结果看到令他跌破下巴的一幕。他的主子,冷酷邪妄,对原初白一往情深,对天下女人不屑一顾的主子,居然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曾经巴不得挫骨扬灰的情敌。
而且接下来的一幕幕,更是让他险些惊掉了眼珠子,他的主子,居然会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夏妤说话,而从前,那是原初白专属的,甚至主动关心夏妤,一会儿问她吃的好不好,一会儿问她睡的香不香,一会儿问她闷不闷,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的主子却能那么不厌其烦甚至一脸认真地说出口,怎么看都是一副恋爱中毒的模样。
鉴于他对原主子的痴情,江源本该见怪不怪,问题是这个令主子痴情以对的人是他曾经的情敌。这让江源怀疑,他的主子是不是在原主子那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正常了,不然,爱屋及乌,也不带如此。
虽然满肚子疑问,江源却一句也问不出口,这不是他们下人该过问的事。庆幸的是,这个女人在“缠”了他主子三天后,(事实上,谁缠谁还不一定呢!)终于要离开了。
“我走了,你,保重!”直到看的眼睛酸了,腿也站麻了,夏妤终于开了口。直到离别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舍不得楚孤轩的。至于原因,她不想深究。
楚孤轩微微颤下眼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夏妤被他看的有点脸热,不由得别开脸,咬咬唇,转过身,向他给自己备好的马车走去,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楚孤轩低沉而忧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舍以及期盼。
“我就住这里,你,还会再来吗?”
这里,离宣城非(提供下载…)常之近,可以说是阎殿离宣城最近的一个据点。一路上,他们路过很多阎殿据点,楚孤轩在最后一站停下来。这样,可以陪她走的更远,可以和她呆的更久。
夏妤脚步一顿,忍住想回头的冲动,淡淡地“嗯”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掀帘入了马车。
车夫吆喝一声,举鞭策马,马车缓缓掉头,再疾驰而去。
楚孤轩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街角,凉薄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醉心也柔情。
还会再来的么……
宣城,咏夏楼,小后院。
一个略显消瘦的素衣人半弯着腰,拾缀着竹簸箕里的干药材。
长发从两颊垂落,遮住他大半张脸孔,鼻尖上冒出些许汗珠,映着那白皙的肌肤,像是雪白叶片上凝结的晨露,晶莹剔透,引人遐思。把簸箕里的药材收拾整齐,他挺直了腰背,越发显得身形灵秀,那张从发丝中露出的脸庞,分外俊秀柔美,如一只风中精灵,却又带着一股子恬静,这人却是小九。
此时,他一手拿着捣药的小杵,视线越过院中高大的榆树,看向广阔的长空。眼睛是明亮的,眼神却幽幽的,带着惆怅,思念,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离夏妤失踪已经快一年了,一年时间,在众人眼里却仿佛一百年那么漫长。期间,家里多少有些不同。少了夏妤,家里变得冷清异常,大家仿佛一下子失去生气,个个沉默寡言,连呼吸的空气都沉闷压抑得让人想逃。
容剪秋首先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又因触景伤情,心里忿忿,于大半年前离家出走了。说是去找夏妤,只每月差人送信回来,一来报平安,二来互通消息,看看夏妤回家没有。
萧鸿彦大抵也是这种心思,又因为练武有所小成,老想着游历江湖,一展拳脚,在容剪秋走后不久,在夏衍帮他选了一把兵器后,仗剑天涯去了,迄今,也捎了两封信回来。按他的说法,天下之大,夏妤一定在哪个儿山旮旯里躲着,她那人最坏了,待他把她揪出来再押回家,让大伙儿出口子恶气。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夏妤一回家,他们两人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于是,家里便剩下容熙,夏衍,了尘,以及小九自己,对了,后厢房里还躺着一个,却人事不知。小九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从大家的言行神色,也隐约知道这个人对夏妤而言,或许是不同的,甚至是他和小彦无法相比的。但他只求留在夏妤身边,这些个争宠心思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个人对夏妤如此重要,他更应该尽心照料,这样夏妤回来,一定会很欣慰的吧!
犹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被容熙他们带回来的原初白,他惊诧于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人,虽然容熙已是一等一的漂亮,但这人不染尘埃的谪仙之气,更让人觉得不属凡间。
他这样美丽,却也这样没有生气,静静地躺着,没有呼吸和心跳,任谁也不会怀疑,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但了尘说原初白还能活,小九就当他是活人照料着,像朋友,像亲人,丝毫不敢懈怠。他很肯定,夏妤回来后,这个人定和他们处在同样的位置,甚至更高,只因这如仙的美人,有这样的资本。
另外,近半年,家里又来了两个新人。一个面容英俊,性格温雅的青年男子,自称是夏妤旧友,名慕安。他似乎找了他们很久,在看到了尘的时候,眼里闪过难得的激动,不过这激动的情绪却是为了夏妤。因为在得知她失踪后,慕安显出一种不亚于他们的悲伤失望。他本在朝为官,年纪轻轻,本是事业如日冲天的年纪,却辞了官,四处游历。如今渴望有个落脚之地,便向容熙请求,给个糊口的差事。
他言之恳切,又这样谦卑有礼,让人不好拒绝,但容熙和夏衍却纷纷黑了脸色。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的仰慕者,总是异常敏感,慕安留下,无非是为夏妤。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听说慕安于夏妤有过救命之恩,他们倒不好赶人,加上慕安态度坚决,几乎好的没脾气,磨了半月,容熙为替夏妤还这个情,便默许了,给了他个管账的差事。一来想夏妤总不会把什么人都往屋里收,二来自己是个掌家人,也不想显得没风度。
夏衍仍有些不满,所以见慕安总是面无表情,了尘自是不会说什么。
另一个便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安阳王